古斌意识到，整个事态的烈度恐怕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甚至还超出了路特斯、泽德、莉莉丝等所谓“管理者”的控制范畴。
几乎是在比尔显露在他面前的同时，古斌就已经产生了一些不妙的猜想。
而这些猜想，在眼前的这位不速之客说了两句话后，便得到了一定的证实。
不知怎的，尽管知道自己遭遇的这些事情与智能危机之类的案例有着明显的差别，但是古斌却仍然闻到了一股子“机器人”造反的味道。
“你不必担心自己的思维遭到我的窥探。”
以“比尔塞弗”为名字的三角形恶魔轻飘飘地浮在半空中，它看着一边和自己说话，一边还要尽可能地稳住身体的古斌，用一种怪异的语调解释着：“既然你知道我的名字，想来能够猜到我来找你的意图？”
一个该死的词语几乎脱口而出，还好，在最后的关头，古斌将它强行地吞了回去。
“肮脏的py交易？”
他差点就这么问出来了。
按照《怪诞小镇》中的角色设定，比尔的确应该是一个喜欢到处跟人玩交易的恶魔，然而……古斌并不想直接把这个设定套用到眼前这个“npc”，或者说“管理者”的身上来。
很显然，眼前是一个原有的管理者，以及拥有管理者权限的存在都无法察觉的个体，那么他的存在原因和存在意图就显得格外敏感了。
在莉莉丝等人跟自己“摊牌”后，古斌一直藏着一个巨大的疑问，那就是他们这些所谓的“管理者”，该如何证明那些赋予他们能力与权限，甚至于有能力创造世界的控制者们不会察觉到他们的小动作。
现在看来，自己的疑问已经得到了最有力的解答，且不说他们的行径有没有被发现，仅从比尔的出现来判断，他们对“边缘”世界，以及古斌等人所处的“世界”已经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您先说说自己的意思，怎么样？”，古斌笑呵呵地看着对方：“毕竟我正忙着呢，要不等我忙完了，再讨论这事情？”
“你想救你的朋友？”
比尔摇晃着自己那三角形的身体，身体顶部的帽子随着它的动作弹跳着，画面说不出的违和。
比尔显然了解很多的事情，它此时却是将语言转化为了汉语，字正腔圆，甚至还有一股浓重的京味儿，这一下违和的可就不只是画面了，古斌感觉这整个副本阴暗的气氛都快被眼前这货彻底毁掉了。
在一个阴森而压抑的血腥副本里，跑出来一个拥有卡通形象，长得跟小金字塔似的家伙，用京片儿来讨论严肃话题，古斌只感觉自己的脑回路遭到了严重的破坏与冲击。
“嗯，从这个角度来看，你的目的倒是要比其它的一些简单一点。”
比尔赛弗斯打量着古斌：“当然，也要蠢上不少。”
有那么一刹那，古斌觉得自己此时并非身处险境，而是他娘的在帝都街头遭遇了一个唠叨的扫地大爷。
电梯间再次震颤了，这一次整个电梯间都往下掉落了一段距离，粗略判断恐怕是有一两米，幸运的是古斌一直没有放松警惕，因此也并没有失足踏空。
不过这一次，整个电梯的地面算是彻底崩毁了，比尔曾经“站立”过的那片地面也已经落向了黝黑的电梯井之中，古斌甚至连能够落脚的地方都找不到，只能勉强地将双腿架在残存的一点边角上，同时借助安全绳把自己死死地固定在侧壁上。
比尔根本就没有受到影响，他就这么飘在那里，兴致盎然地看着古斌处理这种愈加糟糕的境况。
一时间古斌觉得自己很像动物园里的猴子。
三角形的恶魔笑道：“这整个地下空间的崩毁只是时间问题，甚至就在下一秒，就算它侥幸没有坍塌，那些涌出来的肮脏货色也能把这里的一切杀光吃光。”
比尔抬起手来，轻轻地打了一个响指，原本还在微微震颤的墙壁突然就静止了下来，古斌看见一些尘埃在半空中静止，周围的一切已经被凝固了，这样的能力古斌在泽德他们的身上也见过。
“我给你3分钟的时间考虑，作为初次见面的礼物，我提供给你思考的时间。”
面对比尔的“慷慨”，古斌半点也开心不起来，他突然觉得奸商的嘴脸要比眼前这位可爱多了，至少交易不成还能上拳头揍，但是对于比尔……他可没有直接挑战管理者级别存在的心理准备，说不定人家弹弹指头就能把自己浑身衣服剥光挂在外面的血月下面荡秋千。
“我仍然需要你的需求。”
“噢……我的需求。”，比尔晃动自己那瘦长的胳膊，用被手套包裹着的手掌摸了摸并不存在的下巴，随后它尖声笑道：“我的需求嘛，就是与你进行交易，这样说你能理解么？”
“mdzz！”
古斌在心底里暗骂一句，他知道这对于比尔身上所承载的设定来说真的具有相当的可能性，也就是说，现在这条不知是大腿还是咸鱼的东西的出现，有很大成分是基于它的恶趣味！
比尔摊开手，金色的光芒在手中渐渐地汇聚凝结，短短几秒钟便形成了一个造型华美的天秤，它的基座就和比尔所用的全知之眼形象一样，基座的中部靠上镶嵌着一颗闪烁着宝石光辉的眼睛，活生生的眼睛。
“说出你的需求。”，三角形的恶魔抬起天秤，将它放到了古斌的面前。
古斌盯着天秤基座上那不断转动的眼睛，提问道：“我可以逐步提出么？”
“当然。”
古斌轻轻吸了一口气，随后提出了自己的第一个需求。
“离开这个副本。”
他的话语在天秤面前化作一团白色的光团，它轻巧无比地落在了天秤的一侧，这让天秤出现了一定的偏斜。
“毫无代价。”
低沉的男子声音从天秤中传出，古斌盯着那光团，发现自己能够在里面看到短短的句子：“你将脱离险境，却注定毫无作为。”
古斌扯了扯嘴角，他抛出了第二个需求：“我需要救出我的队友……还有另外两人。”，说着，古斌在大脑里报出了徐青等人的名字，随后又加上了“张凉”与“张子宁”的名字。
一个要大得多的光团落在了托盘上，这一次天秤的倾斜变得非常明显，而光团中的字眼也发生了变化：“你想要救出自己的战友，这无可厚非，但是你的伪善注定要让你背负更多的代价。”
比尔饶有兴致地看着那天秤的倾斜角度，恰到好处地说道：“可别太贪心哦，如果你没办法提供相应的价码，后果自负。”
古斌看了他一眼，提出了第三个需求，一个被他专门独立出来的需求。
“带着顾夷笙离开副本。”
“哐当！”
巨型的光球在天秤上方生成，它狠狠地砸向托盘，这让天秤直接失去了平衡，比尔的反应极快，它朝着那巨型光团一指，激光也似的光线从他的手指中射出，这光球当场便消于无形。
古斌冷眼看着这一幕：“这是什么意思？”
比尔伸出手，在那天秤基座的眼睛上轻轻拂过，这眼睛在刚刚的变故中仿佛遭到了冲击，它变得萎靡不振，但是在比尔的手碰过以后，又恢复了原先的模样。
他很是惋惜地说道：“意思就是，很抱歉，你的最后一个需求是我没办法达成的。”
“如果只有最后一个需求呢？”
“也不行。”
比尔塞弗果断地断绝了古斌的后路，他指了指那代表两个需求的光团：“这两个则在你的支付范畴之内。”
古斌用力地抓着安全绳，手背上的青筋几乎爆了出来，数秒后，他对着天秤说出了新的一句话：“最大限度的人员撤离，包括之前所提到的，我的队友。”
一图案足足有人头大的光芒将天秤的一端压下，随后古斌又发出了接下来的指令：“取消第一，第二个需求……告诉我顾夷笙的位置，或者找到她的方法。”
前两个小光球立即消失，出现的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光点，它附着在那巨大的光团上，就像是趴在篮球上的一只蚂蚁。
“你的行为简直让人无法捉摸，或者你压根就是一个拿伪善当人生定理的该死圣母我敢相信你这样的性格一定不会被他人所欣赏和喜欢，你还是去死吧！”
“看起来你想靠自己达成那个难如登天的目标，这值得敬佩，所以你将得到渺小的希望。”
三角形恶魔的独眼中闪烁起了奇特的光芒，它仿佛看到了什么新奇或者好玩的东西，不断地发出像是惊叹又像是笑声的怪音。
“真是让人惊讶！”
“所以，你决定了？”，一条触手也似的东西从比尔的背后伸出，它的末端长着一只手掌，它轻轻地按在了天秤的另一个空托盘上。
“你好歹给我看看我需要支付哪些东西吧？”，古斌苦笑着摇摇头，他还没打算直接作出决定，如果可以，他甚至不想和比尔有任何交集。
他的突然出现，简直就像是打算找自己来一次强买强卖。
天知道拒绝了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