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姜柔是有些意气用事的傻气呢,还是隐忍中太过于坚韧不拔,房容祥都是佩服的,很少有人面对这种刁难,能有如此气魄,倘若换做是梦里那人,她一定是不计后果地冲上去教训那女人一顿,再扬长而去。
姜柔这番举动,反倒让房容祥有些尴尬,这件事和他无关又有关,可他一点决定的权力都没有,姜柔或许可以不介意和他同住一房,可他不能无视姜柔是个女的,但人家姑娘家都抛开了脸面,他又怎好再说些什么。
管家分配完住处之后,亲自带着分在西厢的一大摞人往西厢行去,一路上他领着姜柔走在最前面,房容祥紧随在他们两身后,而尹善则是分去了东边的院子。
“姜姑娘,这葛家庄里还是有多余的房间的,一会我得空,让人给你收拾一间出来。”
“不用麻烦了,我这样没关系的。”
“怎么没关系,你毕竟是个女儿家,要是不想把事情闹大,你大可以悄悄地住进去,就算有一天被她发现了,说到老爷那去,也是你有理。”
“我姜柔说到做到,不想被人抓到什么话柄,哪怕是那人无理在先。”
“姜姑娘,你这又是何苦?”
“柳管家,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真的不用麻烦了。”
房容祥静静地听着二人的对话,管家姓柳,名用,年纪似乎是二十来岁的样子,面相稚嫩,举手投足之间透着斯文气息,方才他连沈娟的一喝都经不住,身上是半点处世多年的油滑都没有,孱弱地像个书生,私底下说话也是轻声细语,不过心肠却是不一般的好。
柳用如此设身处地为姜柔着想,姜柔还是拒绝了,几番相劝,姜柔依然不改心意,柳用也只好随她,只道是哪日她想通了,随时为她单独准备一间房出来。
水字号二房在西厢进院右侧朝水井从里往外数的第二间房,姜柔拎着包袱,跨着大步,推开门便进去了,房容祥随之而进。
屋子里的陈设简单,两张**一左一右靠墙横着,**尾前均立着一放衣物的柜子,柜子前是一木架,架子上部挂着一条白色毛巾,正中部架着一铜色脸盆,两张**之间放有一张四方桌,桌上的托盘内置有一茶壶,茶壶下倒扣着四个茶碗,桌下两边各有一张圆凳。
陈设是简单了些,可生活所需品也算是一应俱全,而屋子本身就小,东西这样一摆反而显得宽敞了些。
姜柔对这间房没有什么不满,这里的住宿条件相比她在武馆学武的时候好得多了,只是学武的时候,师父念及她是女的,把她安排和馆里厨娘挤在了一屋。
干脆把他当作厨娘好了,姜柔回头看向房容祥,问:“你要哪边?”
“我无所谓。”房容祥只觉得尴尬。
姜柔点点头,她又何尝不尴尬,包袱随手扔在左边的一张**上,人也跟着坐下去,一阵时间未曾间歇的比试,她感觉到有些累了。
房容祥将包袱轻轻放在桌上,移出一张凳子来坐下,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呆在屋子里。
过得一会,柳用走了进来,房容祥站起身迎接。
“刚刚见这位大哥身手不凡,实在佩服,可护院人数众多,不知大哥贵姓?”
“我姓房,名叫容祥,柳管家直接叫我名字即可。”
“不知房大哥今年多大?”
“二十有四了。”
“那我比你小两岁,还真得叫你房大哥了。”柳用想房容祥二十四岁了,应该是有妻儿的人。
房容祥笑了笑,按理说他是管家,地位怎么也比护院强,他却谦和的很。
“房大哥,日后你跟姜姑娘住在一屋,恐有不便,还请房大哥多多包涵。”
柳用话未说深,房容祥也明白,姜柔没怎么在听他们说什么,他们两又继续说了一会话,柳用想大家差不多都识得自己的房间了,便又带着大家前去用午饭。
葛家庄的厨房在北边,姜柔和房容祥等人来到厨房的前院时,院子里四处已经围了几堆人,有的是新招的护院,有的是原有的杂役,还有一些丫环。不少人端着饭碗正吃着。
尹善远远地向房容祥和姜柔招手,姜柔在葛家庄里也没什么同伴,便跟着房容祥一起走向了尹善,尹善看着二人结伴而来,似笑非笑。
“怎样?你们两人的小屋不错吧!”尹善打趣道。
“不都是一样的。”姜柔看着人流都往厅堂里走,径自跟了上去。
“大哥,你这次的艳福不浅啊。”尹善又转向房容祥。
或许对他来说是好事吧,房容祥可不这么想。
“房大哥怎么还站在外面,厅堂里便是用饭的地方。”柳用走过来,带着二人进了厅堂。
厅堂的角落里站在着几人守着大锅饭菜分发给来人,其余空间全部用作了放桌凳,以前这地方还坐得下府上所有下人,可一时间新招了几十名护院,里面顿时就变的拥挤了,不少人端着饭碗站出去吃了。
姜柔打好了饭在一边的空桌子坐下,葛家庄给护院的伙食还是不错的,菜里带肉,量也给的足足的。仔细想想,这里不管是吃或是住或是月钱,在整个青涧县里是没有几家可以比的。她有什么不满呢,姜柔看着这带肉腥的饭菜,更加坚定了自己。
要是能让娘亲和妹妹吃到这样的饭菜就好了,姜柔埋下头吃起来,房容祥和尹善,柳用一齐坐了过来。
“知道葛老爷这次为什么会请这么多护院吗?”
身后一桌传来对话声。
“葛老爷这么有钱,当然要保护他的家业。”
“话是如此,但葛老爷又不是第一天这么有钱,他这次突然请这么多护院,是有原因的,不然像他那么吝啬的人,怎么会舍得花大钱请这么多人。”
“你知道缘由?”
“不瞒你说,事情是这样的,前些日子葛老爷在用晚饭的时候,居然有一只蝙蝠从窗户外飞了进来,你说它飞进来就飞进来吧,它居然还停在了葛老爷用饭的碗上,于是身边的下人忙去捉它,可它带着翅膀,飞来飞去,根本捉不到,下人追的几下,它便飞出窗户去了,大家再回过神来,发现桌上竟多了一张字条。”
“总不能是那蝙蝠留下的吧。”
“就是那蝙蝠留下的,你知道那字条上写着什么吗?写着下个月初八,洗劫葛家庄,落款是黑蝙蝠。”
“黑蝙蝠?莫非是蝙蝠寨的头子黑蝙蝠?”
“可不就是他吗,不然还有谁这种本事,用蝙蝠来送信。”
蝙蝠寨,姜柔是听过的,这些年匪盗猖獗,蝙蝠寨便是其中之一,据说寨里的五个当家,各有所长,把寨子经营地风风火火,短短几年内,在三五成群的各色匪盗中脱颖而出,成了赫赫有名的一流匪盗。
可匪盗终究是匪盗,管他一流二流,在姜柔眼里,就是仇敌,她聚精会神地听着身后人的谈话,面前的房容祥与尹善只是低着头吃饭。
“这年头的匪盗太大胆了,居然明着来抢劫,官府大人也不管管,这世道都乱成什么样了,叫我们这些穷苦百姓如何过得下安心日子。”
“官府收了他们的好处,只会护着他们,哪管我们的死活。”
“不是说朝廷派了钦差大人下来吗,这边官匪相护,钦差大人总是能管他们的吧。”
“管是能管,可他为什么要管,这些做官的不都是一样的,待官府大人塞些好处给他,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了。”
“唉,世态炎凉啊。”
“谁说不是呢,算算日子,再过个半月,蝙蝠寨的人就要来洗劫庄子了。”
“这可如何是好啊。”
“你我既无地位也无钱财,说白了就只有贱命一条,可那命再贱总归是命,葛老爷把蝙蝠寨要来洗劫的消息封地死死的,就是为了让我们这些人安心地替他做事,但蝙蝠寨的匪盗又不是什么普通的小匪盗,哪是多招些人就能应付得了的,我今日把这消息透露给你,只是想提醒一句,我们收人钱替人做事是应该的,可也不能送了性命,初八之日,你要当心呐。”
两人的对话,听得柳用一阵心寒,若庄上的人都是这样的想法,蝙蝠寨来袭的时候,纵使有一千个人也抵挡不住。
“柳管家,他们说的话是真的吗?”姜柔问。
柳用像是才听到他们的话,模凌两可地应了两声。
“蝙蝠寨要来袭的事,的确是没敢声张,主要是怕大家听了蝙蝠寨的名号,乱了阵脚。”
柳用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他早想在招人的时候便摊开了说,愿来的都花下重金,算是与蝙蝠寨拼死一搏,可到底不是他的钱,主导权力还是握在葛老爷手里,这番花费已是葛老爷的极限了。
“这蝙蝠寨的人有什么好怕的,我在武馆的时候,不是没打过山贼,他们这些人不过是些乌合之众聚起来仗势罢了,若是分散开来,也就是草包一个。”
“姜姑娘未免说的过于轻巧。”尹善道。
“反正我是不怕,初八那日,我见他们一定见一个打一个。”
“姜姑娘真是威武。”尹善想初八那日,可得离她远远的。
柳用笑了笑,姑且不说姜柔的狂傲,单凭她这份觉悟,不知超过了多少男子,要是庄里的人都有她这份觉悟,还怕什么蝙蝠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