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映集团的慈善晚会真心没啥好玩儿的,无非就是一群衣冠楚楚的人丢出自己不太喜欢的东西来拍卖。含笑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恭维话,顾长溪掌眼一瞧,拍卖的物品大多是现代工艺品居多。古董的话是瓷器居多,她扫了一眼,被一件韵味淡雅的粉彩瓷花瓶吸引了目光。
粉彩瓷是珐琅彩之外,清宫廷又一创烧的彩瓷。在烧好的胎釉上施含砷物的粉底,涂上颜料后用笔洗开描绘的一类瓷器。
顾长溪看中的这件粉彩瓷白釉底,瓶身丰满浑圆,直颈微撇,造型小巧可爱。瓶身绘了一副牡丹缠枝图,线条简单率直是正粉牡丹纹盘口瓶。这个花瓶釉质细腻光滑,看起来淡雅可人是典型雍正时期风格的经典之作。
“买了。”身后传来秦泽的声音,只要是顾长溪目光落了三秒之久的东西他都想买下来送给她。
顾长溪放下瓶子,看了眼标签——雅斋李三道。
目光往旁边扫去,连着好几件清朝时期的瓷器都是雅斋李三道送来拍卖的。正在这时,李会长带着一个老人走过来掌眼,一见秦泽和顾长溪也站在那里脸色有些不自然,不过在商言商他还是打着笑脸呵呵笑:“秦少又对瓷器感兴趣了?”他拿起刚才顾长溪看的那见粉彩瓷对身旁的老人说:“王书记,看看这件瓷器,刚入手的清雍真品……”
王书记细细看了起来,对这件粉彩瓷赞不绝口。
顾长溪目光落在瓶底书款,见上面书着青花“大清雍正年制”的楷书落款。见她盯着落款瞧,李会长哼笑:“这绘图构造层次清晰,绘画精细,渲染手法成熟浓厚。”他指着瓶身的牡丹图有些得意:“瞧这牡丹花的叶子连阴阳向背、花苞含英的先后都表现的淋漓尽致。”
王书记眼神亮了亮,显然被他说动了:“这粉彩瓷色彩柔和,皴染层次多;器底绘青花笔、锭和如意;纹饰明显疏朗、规整标准的“过枝”技法啊。这雍正年制的粉彩瓷可谓放在故宫里收藏也不为过,李会长怎么会收这么多?”
李会长哈哈一笑:“这一共八件瓷器都是我从民间收上来的,那家早些年有老人是瓷器爱好者。这不老人过世,败家儿孙为了争家产倒是便宜我这搞古玩的人了。”
王书记看着灯光下的粉彩瓷连连点头:“不错,不错,这些瓷器都是真品。”
看着王书记心动,李会长有心送个人情。于是笑着道:“王书记喜欢就拿回家插花吧。”
王书记一听当即摆手拒绝,李会长是个人精他想送出去的东西岂能送不出去。哪想一番推却之后王书记还是不要,并扬言要是喜欢的话会拍卖下来这也是为国家慈善基业做贡献。
李会长全部过只好作罢,想着王书记要拍卖那就拍卖吧,到时候自己出钱买下来就是了。这么一想,又有些肉痛,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嘛。
他特别肉痛那些即将散出去的毛爷爷!
王书记刚走,李会长见顾长溪和秦泽还站在这里。
因为顾长溪穿的王子服,又带着礼帽,李会长以为她是个男生。就笑着说:“小兄弟喜欢这些粉彩瓷,秦少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喜欢开个价,合适我就走给你。”
顾长溪挑眉,他们看起来很蠢?很适合被宰?
基于不作不死的真理,顾长溪决定让眼前这个作死的李会长去死一死。
她抬起眼尾,唇边挂着淡笑,她周身气度不由让李会长愣住。顾长溪拿指点着瓷器:“多少钱?”
李会长愣过之后心喜,伸出一根手指头连晃了两下。
顾长溪挑唇笑,一百万,还真敢狮子大开口!
李会长笑的豁达:“怎么样,这个价格可是亲友价。”
顾长溪垂下眼帘,淡道:“一千。”
李会长怒气冲冲:“小兄弟可真会开玩笑。”
顾长溪平静哂笑,点着瓶身的花纹笑:“此物价值一千,却因绘师画技。”
这话说的掷地有声,传到众人耳里纷纷引起了注意力。
王书记也走了回来,见顾长溪眸色凉冷的样子,心中有些惊疑:“这位小友,此物难道……”
顾长溪睨了他一眼,淡然道:“我从来没有朋友。”这话噎的王书记表情像便秘一样,但碍于这么多人又不好发作。他表情不太好,但真是爱极了这件正粉牡丹纹盘口瓶。听顾长溪刚才的语气,很明显她看出了这件瓷器造假的地方。
于是他压制了怒气,温和道:“那请您给大家科普下,这件瓷器的来历?”
“哼,既然这样,我倒要看看你这闹摊是什么意思?”李会长语气很冷,面若寒霜:“这几件瓷器都是经过专家鉴定,明明白白的盖上了我雅斋的款,你今天要是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只怕不好像众位专家交代。”
这话说出来,周围窃窃私语的讨论声都安静下来。李会长很有自信,他卖出去的瓷器可从来没出过纰漏。况且作为古玩行行会的会长,今天要是任由这小子胡乱说话,以后他还怎么在古玩界立足?
大家都认识李会长,但对于穿王子服的顾长溪却觉得陌生。
有好事者多看了两人,忽然指着她大叫起来:“你……你是顾长溪,那个考古界的天才。”
大家吃惊,纷纷向她看去。
顾长溪的大名如雷贯耳,但她不是妹子吗?这面前的人明明是个绝色优雅的小哥啊?
严戚端着红酒杯走了过来,笑言道:“大家猜得不错,这位正是考古界惊才绝艳的天才顾长溪,顾专家。”他含笑环视四周:“顾专家是我特意请来掌眼的。”
大家哗然,在这里的众人哪一个都是风头两无的人物。
但和顾长溪的成名史一比显然是个渣,毕竟顾长溪的年纪和她的所作所为无论实在那个专业都没有比之更出色的人物。
人们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很想知道她啪啪啪打脸雅斋李三道的结果。大家热热闹闹地站在那里,谣言四起听的李三道心里冒火。
他咬牙切齿:“好,很好,我倒是洗耳恭听,看看顾专家有何说法。”
“仿品。”顾长溪闲适从容,这份淡然的气度让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相信她的话。更别说她曾经挖掘发表了那么多可以媲美正史的文献资料;前不久还有个大学教授在古代课的时候引用了她论文中的段落,点名扬言这份论文上述的古代文学资料连他都甘拜下风。
这是件赝品,这是所有人的心声。
议论纷纷的声音惹的李三道面如玄铁,他冷笑:“顾长溪说话要斟酌说,古玩界的圈子不好混!”
这隐隐有威胁的意思在里头,秦泽站在一旁,神色傲然:“李会长,古玩界好不好混轮不到你来说话。”
李三道怒火中烧,却也不得不承认秦泽说的话。他瞳孔一缩,心里生了一股退怯之意。不会吧,何东那小子的手艺一直是大师级别的,从来没出过差错。就连他也看不出来问题的瓷器,他还真不相信眼前这个半大孩子能看出来。
李三道冷笑:“秦少家底别说考古行,就是在政坛也是说一不二的。既然秦少要为眼前这位正名,那我也无话可说。”他用眼色示意收下把这几件粉彩瓷收起来,不管能不能看出来,他现在是众矢之的得给自己想个全身而退的法子。
他这么一说,大家看向顾长溪的目光不免有些隐晦。
似乎也觉得顾长溪成名有些蹊跷,况且李三道卖的瓷器从来没出过差错,这样一来,大家又拿不准注意。
说来也好笑,本来只是一句话的事儿,结果引起了路人甲的围观。
众目睽睽之下,似乎这些事情成了路人甲的私事,而他们这些当事者则成了赶鸭子上架的玩笑。气氛变化的尴尬,顾长溪始终淡然而立,目光淡淡地扫过众人,大家都下意识的噤若寒蝉,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
震慑住了众人,顾长溪才收回目光,淡淡道:“此物画工构图的技艺很高明,连古物的光晕都做得分毫不差。可惜……”她拿起粉彩瓷,让底部的青花落款展示在众人眼前:“器底绘的青花笔却是败笔。”
听她这样说,众人仔细看去,没看出什么不对。
有心急的直接开口:“顾专家,你就说说这倒地哪里不对?”“就是,就是,搞得我们都糊涂了。这雍正粉彩官窑器多数有“大清雍正年制”两行六字楷书款嘛。”
顾长溪斜斜地撇起眼角,所有人都噤声,她这才开口道:“康熙帝喜董其昌,乾隆帝重赵,而雍正书坛则呈现出竞相峥嵘,兼而有之的特征。”这话一出所有人更糊涂了,这瓷器和书法有一毛钱的关系嘛。
李三道忽然白了脸,顾长溪淡淡地睨了他一眼,冷道:“古时楷书追习晋唐宋人笔墨精神,而这个落款行书俊健洒脱却出规入矩少了古人的流滑洒脱,是当代的仿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