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卉低敛下了眼帘。
她就知道,主子是会不开心的……
千雾也默偿。
只有江雪玥不怕死的咳了两声,然后站起身来,伸出手,往男人肩膀上按去撄。
她一边给他按摩,一边安安分分,像个良家妇女一般,温顺的回应着。
“毕竟是五哥的事情,我有点好奇之心,亦是在情理之中。当然,什么事情都不及你重要,你坐的有些久了,累不累?这个力道可不可以,舒不舒服?”
江雪玥回话,咬的重音,亦在五哥二字之上。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小女人后边的,那些讨好的话。
男人听言,面无表情的脸上,笑容一点一点,慢慢的在聚集。
他淡淡的瞥了,两个不识趣的外人一眼,紫卉和千雾立时就站起身来,俯了身子行完礼,赶紧撤。
带上门的时候,紫卉往容隐那边,瞅了一眼。
见他的双眸,已经若无其事的闭了起来,舒舒服服的,享受着江雪玥给他的福利。
她内心在吐槽。
果然。
这世上,只要有自家主母在,主子有情绪什么的,都不是问题。
……
…………
休整了一天。
翌日,容隐开始上朝,江雪玥抽空回了趟安平侯府。
当初,她和容隐大婚的时候,并没有让听竹一起随嫁过来。
她把听竹留在了安平侯府。
本该是让她一起过来才对的,毕竟,她才是江雪玥的贴身侍女。
只是当时,江雪玥并不愿嫁,心中堵着气,便只让紫卉随嫁过来。
帝京偏北部,边境的时候,温度还是湿热的,但是,一到了帝京,温度骤变,降低了不少。
江雪玥身着素色漫紫锦衣。
明艳厚重而华贵的轿帘缓缓掀开,她纤细的身影,自轿帘中慢慢走出。
在这个朝代里,也盛行着一句话――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江雪玥,郡主的身份,嫁了当今九王,璟然殿下为妃,跃入皇家成贵族之人,身份自然是高贵了不少。
所谓水涨船高,江雪玥的身份尊贵了,候在安平侯府门口的那些人,也便多了
府内众女一并恭敬迎接江雪玥。
便连安平侯夫人,也朝江雪玥微微俯身,虽说她有一品夫人的尊号,但是,江雪玥却是王妃的身份。
“参见璟然王妃,王妃福寿安康。”
江雪玥也没有刁难的意思。
她此次回府,目的可不是这个。
但她也没有过度的谦卑,特意上前,虚扶安平侯夫人起身。
微微扬了袖子,她只是淡声道,“各位有礼了,都起身罢。”
安平侯夫人眸色一沉,眸底闪过一丝不悦之色。
不过,她是低垂着眼眸的,是以,江雪玥并没有瞧见。
但,大抵便是江雪玥瞧见了,亦……不会有多大的反应罢。
一众人把江雪玥迎了进府。
人少就是有这么个好处,少了会挑事闹事的人。
整个府里,上上下下,只有两位小姐,且,还都被封为了郡主。
三夫人在很早之前,就已经被江雪玥收拾了。
四夫人性子弱的很,半点话都不敢和江雪玥说。
江雪玉又是个神出鬼没的人物,此次没和安平侯夫人,一起来迎她,想来,应该是不打算出现了。
便只有安平侯夫人,能在江雪玥面前,说上点话。
安平侯夫人手里端着一杯茶水,即便是有些年纪,她的手却依旧是嫩白的,像是个小姑娘的手一般,轻轻的,持着茶杯盖,有一下没一下的拂刮着,茶碗里浮起来的茶叶。
“王妃回府,殿下怎么没有一起回来?”
江雪玥此次回府,是大婚之后,第一次回府,也算是回门,没有男主角一同陪着,确实有点,不大妥当。
不知情的人,还会以为,是他们夫妻感情不佳。
江雪玥波澜不惊,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漫不经心的回应。
“他与爹爹一般,早朝去了。”
安平侯夫人并不意外,江雪玥会是这个回答。
她也没有计较,江雪玥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又是否,是她自己寻的借口。
她只是扯开了唇角,牵出了一抹笑。
极是客套的问了江雪玥,午膳可要在这里用?
江雪玥温温淡淡的看了安平侯夫人一眼,清亮的黑眸隔着距离和她对视。
她沉吟了一会,才懒懒散散的回话。
“再看罢。若是,没什么大事的话,午膳的时候,殿下会过来的。”
江雪玥的言外之意,便是,容隐若是过安平侯府来,她便在此用午膳,若是不过来的话,那她便不留在府里……
安平侯夫人,对江雪玥没有什么好感,自然也就没什么话,想和江雪玥说。
只是碍于,之前冷华兰的鬼魂,回来找过她,要她善待江雪玥,否则,她亦不会这么好说话。
江雪玥亦然。
两个人谈不到一块去,安平侯又不在,江雪玥便自己随便寻了个借口,回了趟院子。
她不算是个很会渲染气氛的人。
而恰恰相反,她是个喜欢坐在角落里,静静听人说话,淡漠喜与怒,深藏功与名的人。
只是现实太残忍,将她所喜欢的,一步一步击垮,然后,再把她逼出角落,孤独无助的,站在人群的最中央。
院子本就没有多少生气。
她这个不喜喧嚣的主人回来,似乎,冷清了气氛不减反增。
听竹端着一个木盆子,正从湖泊那边回来,在这个点,江雪玥想,她应该是才刚晾完衣服。
听竹眉色淡淡,当目光触及到,那抹紫色身影的时候,她脚下的步子,顿时滞住。
看清了来人的脸,瞥见了那人微扬着的唇角,瞧见了那人弯着的眉眼,听竹眸色甚是惊喜。
“郡主……!”
喊完,更是喜形于色的,朝江雪玥飞扑过去。
她走向江雪玥的步伐很轻松,不难看出,她对江雪玥的喜爱。
听竹再开心,也还是没有伸出手去抱她,只是紧紧的盯着江雪玥看。
“郡主,你可终于回来了,奴婢都要好久没见着你了,想死奴婢了……”
听竹不是紫卉。
她伴在江雪玥身边十年时光,有些称呼,并非说改就能改的。
江雪玥漆黑的眼瞳,回视着她,“既然想我了,那还不赶快把我迎进去?”
听竹闻言便是一愣,然后板起脸来矫正道。
“郡主你在胡说什么啊,这可是你的院子,你的地盘,怎么能说奴婢迎你进去,应该是奴婢接你回来。”
江雪玥浅笑盈盈。
“是。所以,听竹好孩子,请你快接我回去。”
听竹噗嗤一声就笑了。
……
…………
听竹和江雪玥的关系很好。
只是听竹在某些方面,过于刻板和封,建,无法在各方面进行交流,江雪玥未免有些惋惜。
但到底,是自幼一起成长的姐妹,聊起近些日子来的事情,一聊就是大半天。
没办法。
江雪玥刚大婚,就被容隐带走,出使然起去了。
听竹一下子,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都没有见到江雪玥,自然思念。
加之,她本身就是话篓子,江雪玥难得回来,她心底知道的八卦,尤其是帝京疯传的八卦,更是不留一丝余地的,和江雪玥说个过瘾。
江雪玥倒是无所谓。
这么多年了,她早已习惯听竹的嗜好。
想当年,她无聊到发慌,还是听竹把尼姑庵里上上下下的,所有老秃尼小尼姑的八卦,说与她听,解解闷的。
真的,事无巨细。
虽然有时候,她也很好奇,听竹脑子里,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构造?
这种人放在现代,就是天生的狗仔。
不用文凭都可以混到高端的,狗仔……
听竹说了很多,江雪玥就在旁边,安安静静的听着。
当她说到,帝京前段时间,较为轰动的事件时,江雪玥的眼眸微敛,顿时来了兴趣。
先是帝京第一美人,江雪玉,与太子容堇,一起游湖弹琴了一下午,被帝京拈酸吃醋,看着眼红的闺阁小姐们,私底下暗骂了不少。
随后,又被传出,他们婚事将近,但宫里迟迟没有消息,加之,后边两人又没有多加的交流,以及两人的身份,又极是特殊,世人一看八卦无望,便没有再追下去。
而代史大人,李初然,则是有人瞧见,他曾与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出入过酒楼的厢房里。
还在里边谈聊了好久。
于是有人就说,素来不沾女色,除却搭理过玥兮郡主的代史大人,很快,就会传出喜讯了。
江雪玥在旁边点着头,幽深的双眸微微敛着,像是在沉思着什么。
听言见此,不由挑高了眉头,甚是开怀的笑了笑。
“郡主,奴婢还有一件大事,没和郡主说呢,你要不要听?”
江雪玥很是配合的看了她一眼。
听竹立即就笑眯眯的道,“郡主,你绝对不会想到,当初要死要活,要与你解开婚约,要迎娶落兮郡主的五王爷,如今又有了婚事,当事人却还不是落兮郡主,不仅如此,听闻,这桩婚事,还被当事人狠狠的拒绝过呢?!”
听竹面上笑容太猖獗。
“哦――”
江雪玥翘起了唇角,浅浅的笑。
“说来听听。”
……
…………
听言说了几个关键词,一则便是,这场婚事,是五王容安自己一手促成,她的语调里有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但落在江雪玥的耳里,却未必是这么回事。
五王容安,轻,薄过李婧儿……
古人所用的轻,薄,可以用在很多方面上。
强行扯落衣物,外泄了春色,有过肌肤之亲,这些,都算是轻,薄的范围。
但是,肌肤之亲,又分两种,一则,便是像当初,容隐在大庭广众之下,强吻了她一般,直接就被老皇帝定下了婚事,二则,就是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以李婧儿,还能拒绝的份上看,想来,应该是被五王容安强吻过……
可……
据她和五王容安两三次的接触,知他并非如他的行事作风一般,肆无忌惮。
又怎么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李婧儿做出这种出格的事情来?
尤其是在后边,容隐大婚的时候,他看她的模样,简直冷静的不像他的为人。
那时,她就已经起了疑心。
不过,当时只是以为,她一回帝京,五王容安会顺着她的话,于她解除婚约,纯属是因为,他喜欢江雪玉的缘故。
现在。
他却对李婧儿……
若真是这般,那这件事,倒有点匪夷所思了。
听竹在那边大呼了口气,与旁人说完八卦,心中感觉特别的爽快。
江雪玥还记得,紫卉和她说过的,五王容安,在救起李婧儿,被大骂多管闲事之后,还对她说过一句话。
她想知道这句话。
这样,也许可以更好的猜测,五王容安,当初究竟,是不是因为江雪玉,才和她解除的婚约,还是因为李婧儿,抑或,不是因为谁,而是……
这根本,就是一场局?
一场,等着她来配合着唱的局。
听竹认真的回忆了下,没在脑袋瓜里搜索到什么,她才迎上江雪玥的目光,开口道。
“好像,是有这么说过,但,五王爷具体说了什么,并没有人知道,,也不对,至少,代史大人是知道的,他当时在场呢!”
代史大人……
李初然?
哦……
她答应过容隐的,不轻易和他接触。
“算了。”
江雪玥笑着摆了摆手,“没多大关系的。”
确实,没多大关系。
就算是确认了,也不能如何,至多便是让容隐多提防着他点。
毕竟五王容安,在市面上流传的佳话,也只是,在玩女人,流连风月场所的事情上,格外出名。
……
下了朝,容隐和安平侯,一起回的安平侯府。
安平侯是回府。
容隐是去接他的女人回府。
上朝的时候,他递了一张奏折。
与君紫嬛的和离书。
奏折上,没有什么字眼可看,便只是一张精致而又普通的婚书罢了,然而老皇帝看了半晌。
待老皇帝的手,慢慢的垂放下来的时候,他的面上,已经蓄满了怒意。
但,天子自有天子的沉稳。
何况……老皇帝已经是上了点年纪的人了。
只是,他还是忍不住的,重重的拍了龙椅的扶手,第一次,在朝堂之上,直呼容隐的名讳。
“你和南离郡主,就这么和离了,难道,都不需要,先向朕报备的么?!”
此话落下,不知惊起了多少大臣的情绪。
太子亦是忍不住挑了下眼梢,便只是五王容安与李初然稍稍好些。
当然,安平侯的态度,算是较为沉稳的了,他除了禁不住身边的人激将之外,待容隐这号人物,还是摸得清头绪的。
但是……
此次的事情,与然起的南离郡主和离,此事,会不会,闹得太……
而且,然起那边,就没有什么话么?
然起帝王性子可不是很好。
还愿意,放容隐回来?
安平侯狠狠的皱起了眉头。
他深深的看了容隐一眼。
难道,他是为了玥丫头?
容隐似是察觉到,安平侯朝他看过来的视线。
他湛黑的眼眸微动,也朝安平侯看了过去。
唇畔划开无声的笑意。
安平侯微微一怔,与容隐多年来,在思想上的磨砺,心下已然有了想法。
帝王会勃然大怒,男人显然是预料到的,只见他悠悠扬扬的,胡扯了一通,最后才来个总结,彰显自己的诚意。
“儿臣和南离郡主,性子上处不来,怕耽搁了她的幸福,儿臣这才与她商议和离,此事,建立在,你情我愿之上,还请父皇,明鉴。”
朝中大臣,还是第一次知道,你情我愿,是用在这个地方上的。
于是,气氛陡然森冷,温度骤降。
老皇帝一语不发,冷厉的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不论容隐有什么天大的理由。
更不论,容隐是否是他宠爱的王爷,在容隐与南离郡主这件事情上,他身为天陈国的主宰,那么,该给的惩处,自然是不能心慈手软。
九王容隐,天陈国百姓,所拥戴的璟然殿下,被关禁闭一月,罚扣俸禄三年,若没有圣喻,不得私自出九王府。
太子和五王默。
以为能有多重的惩罚……
原来,不过只是雷声大,雨点小罢了。
走在出宫的路上,容隐极是客气礼貌的,与安平侯打了声招呼。
许是想到刚才和离的事情,到底是惠及自家宝贝女儿,安平侯好歹给了个脸色。
只是态度依旧淡漠,不是很理睬容隐。
容隐也不恼。
“容隐随岳父回府,等用过午膳,就该回九王府好好面壁思过了,希望岳父,不要介意。”
不要介意?
怎么会不介意?!
他就这么的抢走了,他的宝贝女儿。
真的是强抢,为了不让他插手,这小子还上奏了皇帝,利用皇权,把他从他的玥丫头身边,调开。
如今,说的自己那么楚楚可怜,一副我为你家女儿付出了那么多,还得继续吃苦耐劳关禁闭的样子,还真是……
安平侯重重的哼了一声。
却是软了口气,“老夫府里的伙食,不及殿下府里的好吃,怕是会怠慢了殿下。”
容隐看了他一眼,眼角微微的扬起,却是谦恭的笑答。
“此事,岳父不用忧心。雪玥回了府的,容隐看见了她,自然可以吃得下饭。”
安平侯,“……”
这混账小子!
---题外话---更新毕,让宝贝们久等,不好意思。等默考完英语,立即就恢复凌晨更,明天万更,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