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认同的点点头,担忧道:“奴婢正是担心,若真是那女人所为,下一步恐怕会对殿下不利。”
师乔煌听了心惊,皇后与苏锦两人料定此事为惠妃所做,但是她下一步的动作,她们却暂时猜测不出。
“如今之际,你们先去审理那些被关起来的宫人,看能不能查出些什么,这用毒的手法太为精巧,无凭无据,我无法向陛下交代,若惠妃真想借此做些妖风,我们手里有了证据,也好应对。”
苏锦与师乔煌点了点头,各自领命不提。
正当皇后烦恼调查不出证据无法向皇帝交代,纯美人的尸体也不好处理的时候,一个谣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了整个后宫。
苏锦一脸怒容的走进长乐宫的寝殿内,皇后瞧出她神色不对,忙问道:“出了何事。”
苏锦深吸了口气,稍稍抑制了心底的愤怒,低哑着声音道:“宫中谣言四起,阖宫里都在传,殿下因嫉妒纯美人年轻貌美深得眷宠,私自将纯美人处死在长乐宫内。”
皇后双眼微眯,眼中厉色俱显,冷冷的哼了一声,“原来使得是这等下三滥的伎俩。”
苏锦只觉得出离愤怒,深吸了几口才能让嘴唇不再颤抖,低沉着嗓音道:“惠妃愚蠢,她儿子犯下的罪孽,陛下与殿下极力掩饰不过为了她儿子和她那点残存的颜面,她却以此中伤殿下,当真恶毒至极。”
皇后心中反倒不如苏锦气愤,平静许多,轻蔑的摇了摇头,“她从来都是这幅德行,只会使这些下作的手段,前些日子说是为陛下与她父亲祈福祝祷,还因此受了凉生了病,好不容易陛下多去了她宫里几次,她倒也安分了些时日,我还当她受了教训,为了父亲和儿子当真转了性,却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呢。”
皇后一低眉,瞧见她藏在水袖中的双手微微不住的颤动着,心里一软,伸手召她过来,将她双手握在自己手里,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快别气了,不值当。”
苏锦眼底泛着红,抖着声音道:“我只恨,只恨不能报仇。”
皇后听见此话,眼睑微抬,双眸中也透出了水汽,带着丝丝恨意的声音,道:“总会有机会,总有那么一天。”
苏锦沉默不语的坐在皇后身旁看着她,眼里俱是心疼,幽幽开口道:“小姐。”
皇后一听她如此说,眼圈彻底红了,苏锦是她娘家的婢女,自小跟她一起长大,为了她自愿进宫,放弃嫁人生子,说是比亲姐妹还亲也不为过。
苏锦很久没叫她“小姐”了,皇后点了点头,她所有的苦痛只有苏锦一人可以体会。
两人伤心事被勾起,握住对方的手,相对无言。
此时,殿外传来內监的一声尖利的喊声,“皇上驾到!”
皇后连忙站起身,苏锦帮她理了理衣衫,见成英宗走了进来,两人恭敬上前行礼。
成英宗忙扶起皇后,对苏锦也道了声,“起来吧。”
苏锦福了福身子,退出殿外命人伺候两人茶水。
成英宗与皇后携手走至凤榻上坐下,成英宗看着皇后想要掩饰的泛红的眼底,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柔声道:“委屈你了。”
皇后低眉,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陛下哪里的话。”
成英宗心中有气,双眼微眯,“纯美人本就罪该万死,你就将她处死也是依法办事,怎会传出如此荒诞至极的谣言,我已命徐亭禄调查此事,定会还你个公道。”
皇后用帕子擦了擦眼底,闻言忙道:“殿下,万不可如此。”
成英宗不解道:“为何?”
皇后柔声道:“陛下,我并未将纯美人处死。”
成英宗意外道:“哦?”
皇后幽幽道:“纯美人之罪死不足惜,可我见她还正值青春貌美,这么年轻就死了太过可惜,便要将她关进冷宫,却不料。”
皇后说道此处顿了顿,成英宗双峰紧蹙,“不料什么?”
“不料她前夜就被毒死在了长乐宫,苏锦第二日清晨才发现她的尸体。”
成英宗听完摸了摸胡子,前夜毒死,今日早晨谣言就扩散到阖宫皆知。
他双眼微眯,听见皇后又道:“私下处置纯美人,本就为了保守住大皇子之事,如今若大肆调查谣言的起因,被人查处纯美人与大皇子的事,陛下与我之前竭力的隐瞒便都白费了。”
成英宗微微点了点头,关系到皇家颜面,确实如皇后所说。
他想到皇后事事以他为重,每每受了委屈,都自己独自忍耐,不禁自责自己对她亏欠太多,叹了口气,看着皇后道:“苦了你了。”
皇后微微一笑,温柔的将另一只手伏在成英宗的手背上,“陛下哪里的话。”
成英宗默默的看着她,心底无奈的叹息,而后他脑中转了转,产生了些疑惑,纯美人被毒死与谣言到底有没有关系?散布谣言只为诋毁皇后名声,还是另有目的?
成英宗想到了惠妃,可惠妃最近异常安分,并没有任何动作,皇后的长乐宫他还是知道的,那事之后,长乐宫的人他都命人仔细检查过了,底细都是干净的。
“纯美人中了何毒?查了吗?”
皇后摇摇头,“乔煌查遍了医术也查不出那毒是何毒,只知道是种慢性的毒,平日无事,若与某种食物相融合便会致人死地。”
皇帝奇道:“世上还有这种奇毒?”
皇后点点头,“听乔煌说,这毒与苗人的蛊颇为相似,但也未听说过苗疆产过此毒,并不能确定是否与苗人有关。”
皇帝惊讶道:“苗人?宫中之人身家都曾仔细调查过,并未有异族。”
皇后叹了口气,“我也如此想,乔煌只说类似苗蛊,或许并非苗人所做,又或许是产自其他异族。”
成英宗点了点头,“需得好好调查一下这毒的来源,纯美人入宫时日不断,这毒也不知在宫外还是宫内所中,只怕有人一早将她视为棋子,却不知何人心思歹毒至此。”
皇后垂了垂眼睑,心底冷哼:除了她还能有谁。
可她就是知道,就是心底确定也不能对成英宗吐出只字半语,她一没有证据,二成英宗刚刚复宠惠妃。
若此时提到惠妃名讳,成英宗定会觉得她是因私人恩怨诬赖惠妃,失了成英宗的心。
皇后心底恨意难消,面上依旧温柔贤淑。
她与成英宗夫妻二十多年,对他最是了解不过,当年夺嫡之战,若非骠骑大将军,成英宗只怕不仅赢不了三王,还会丢了性命,大将军的大儿子,也就是惠妃的大哥也为保护成英宗而死,成英宗为人最是重情重义,知恩图报,为了这些事,这么多年,惠妃做下了这般多的丑恶之事,成英宗几次想将她除掉,想到大将军和惠妃死去的大哥,还有为他所生的贺明成,终究没狠下心。
皇后心底明白,为了成英宗,为了皇家,她只能忍耐,忍着惠妃所做的一切丑恶。
终有一天,她会亲自料理她,她与惠妃一切的恩怨,都会由她亲自了断,在此之前,她不想脏了成英宗的手。
成英宗不知坐他对面的皇后此时内心的千回百转,他低着眉,兀自叹了口气,缓声道:“纯美人到底可怜,将她好生葬了吧。”
皇后听见成英宗唤自己,忙收回思绪,愣了愣,道:“是,陛下。”
成英宗握住她的手,“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方才想什么,这么入神?”
皇后神情温柔,眼神却无比惆怅,微微一笑,“多谢陛下关心,我并未想什么。”
成英宗看了看她的眼睛,点了点头,终究没说出什么。
皇后像少女时期一般,用双手握住了成英宗宽大的手掌,看着他的眼睛,轻易读懂了他双眸里露出的一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