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屋子里,看到躺在榻上谷伯的惨状,听了许大夫述说的伤势情况之后,钟延泽十分震怒生气,连声怒喝。
“这到底是何人干的,如此丧心病狂,一定要捉拿凶手,严惩不贷!”
丫鬟幽兰跪在地上,乞求道:“求乡老替爷爷作主!”
钟延泽把她拉了起来,道:“孩子,你放心,这件事乡里一定会找出凶手,严加惩处,给你们一个交代。”
“朱老爷,钟老爷来了!”
听得外面有人喊,随即就见到一胖一瘦两个人影从外面走了进来,正是沙河村另两家大户的家主朱友贵和钟进。
两人进了屋子,见到屋里面的钟延泽,忙上前来见礼。
“听说叔伯驾到,小侄赶紧来拜见叔伯。”钟进走上前陪笑说道,钟家是本地的大姓,钟延泽和钟进确实是有族亲关系的。
钟延泽听了,却哼了一声,脸上有不高兴之色。
朱友贵忙一拉钟进,上前道:“钟伯,我们是听闻村里发生凶案,江家的管家谷伯夜间被人殴伤,特地前来探望慰问。”
钟延泽脸色好看了一些,道:“理该如此。你们两位,都是村里的户长,对村里的事务本就该关心照顾,你们两个此刻来,已经是姗姗来迟了。”
朱友贵,钟进两人神色有些尴尬,对方的话有责问的意思,但两人不敢争辩,只是诺诺应是。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许大夫,谷伯伤势如何,重不重?”朱友贵大声询问道。
许大夫摇摇头,道:“伤得很重,能不能醒过来,就看这几天的事了。”
朱友贵吃了一惊,目中闪过一抹异芒,道:“怎会如此,许大夫,请你一定要悉心医治,起码一定要保住谷伯的性命。”
许大夫叹了口气道:“这个就不必烦劳朱老爷多心了,老朽自会尽力而为。”
朱友贵和钟进又各自状似十分关心的慰问了一番,若是这里能够评选影帝奖,两人一定是最佳影帝的有力争夺者。
钟延泽发话道:“好了,我们先出去,不要在这里妨碍许大夫的医治。”
一行人出了屋子,来到外面的院子,这时院里院外都聚集了许多闻讯前来的村民,朱友贵眸光一闪,突然上前一步,朝着四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的众村民挥了挥手,大声喊道:“众位乡邻,先静一静,请听我说。”
四下的人群一下子都静了下来,齐齐看向朱友贵,等着他发话。
朱友贵一脸沉痛的表情,说道:“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是村里的不幸,对于谷伯所受的遭遇,敝人也深表同情哀痛,作为本村的户长之一,敝人也有责任守护一方乡民安宁,敝人在此宣布,捐赠五两纹银,作为谷伯的医伤费用,聊表心意。”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伸手招了招丫鬟幽兰,把这錠银子塞到她手上。
见到此状,人群一阵骚动,四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都被朱友贵的这一手给打动了。
“朱老爷仁义,真是大好人啊!”
人群中不知是谁,抢先喊出一句,接着四下的乡民纷纷跟着称颂朱友贵的仁义之举。
一旁的钟进脸皮抽搐一下,他没想到,朱友贵会突然来这一手,着实心痛这五两银子,心里暗骂,你要装仁义大方,不要拉着我啊。
但此刻,朱友贵已经表态,作为同是沙河村仅有的两位具有童生功名的户长之一,他又怎么能独善其身,若是现在无所表示,那他以后也不用再在场面上混了。
他轻咳一声,忍住心痛,从怀中也掏出了一锭银子,朝着四下人群高声说道:“我也本有此意,倒是被朱户长捷足先登一步了。”
说着他走上前去,把这錠银子也塞到丫鬟幽兰的小手上。
他的这一善举,又引来四下人群的一片鼓掌赞美声。就连一旁的钟延泽,见状也是连连点头,表示出赞许的意思。
看到这一切,钟进颇有些飘飘然,此前他还从没有被这么多乡民齐声赞叹过,觉得这笔银子花的也不算太冤,原本的心痛也消淡了不少。
幽兰手捧着这两锭银子,有些手足无措,拒绝吧,又舍不得,爷爷伤得重,医治不知还要花费多少银子,收下吧,又隐隐觉得,这朱友贵和钟进都是对自家心怀不轨的恶人,收下他们的银子,只怕不妥,会引来自家公子的不满。
“咦,江家小哥呢,还在镇上的书院读书么,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怎能还不闻不问,安心待在书院里不回来呢,这也太不懂事了。”朱友贵这时转目四顾,大声责问道。
钟延泽摆摆手,道:“这个倒是错怪他了,听说江家小哥已经回来,现在去了现场查勘了,我们也去看一看。”
说完转身就往外走,朱友贵和钟进见状,忙也紧跟其后而去,还有一大群村民跟在后面。
江云此刻由狗蛋领着,已经来到了事发现场,那是一处田间土垄上,江云到的时候,还能看到地上一滩血迹,周围杂草倒伏凌乱。
江云到了之后,示意狗蛋远远站在一旁,自己则在周围仔细查看起来。
狗蛋在一旁待着,只是觉得眼前这位儿时的伙伴,现在的东家行为处事都变得跟以前不大一样了,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查看一阵,江云突然抬起头来,问他道:“狗蛋,昨晚发现谷伯的时候,有多少人在场?”
狗蛋回答道:“刚发现的时候,就我,还有小兰,秀莲姐,后来我又去叫了我爹,还有牛叔和石头来,大家一起把谷伯抬回去了。”
江云道:“这么说,当晚到场的人,就是你,小兰,秀莲姐,还有孙叔,牛叔和石头了?”
狗蛋点了点头。
江云又问:“那么后来,还会不会有人到这里来?”
狗蛋不知对方为什么问这个,迟疑了一会,不确定的道:“这个我看不会吧,晚上黑灯瞎火的,没有人会到这里来,这边的田地是王铁柱,还有秀莲姐他们的,一大早的,其他的村民也不会到这里来。”
江云转头看了看四周,此刻田地里都已经插上了秧苗,又是一大清早,四下里静悄悄的,并没有什么人在田地里劳作。
他记得,对方口中说的牛叔,也是他家的一个老佃户,石头是他儿子。
他想了想,便吩咐道:“狗蛋,你去把牛叔,还有石头叫来,把你爹也叫来,另外,再去找一些长麻绳,还有一些短木棍来。”
狗蛋没有多问,答应一声,就转身跑去叫人了。
他跑出没有多远,迎面就见到一大群人朝着这边走来了,走在最前面的,他认得是乡里的钟乡老,村里的两个大户朱友贵和钟进陪在旁边,后面跟了一大群村民,江云吩咐他要找的他爹,牛叔,石头都在。
远远看到这一大群人过来,江云也赶紧迎了过去,并不是因为看到乡老来了,赶过去迎接,而是担心这一大群人闹哄哄的过来搅坏现场,要把这些人拦住。
依着脑中的记忆,他知道走在前头的那位绸衫老者,就是本乡的三位乡老之一钟延泽,有秀才功名,而他也看到了陪在钟延泽边上的朱友贵和钟进两人,心里就有些不踏实。
怎么偏偏叫了这位乡老来,这钟延泽和钟进,应该是本家,而这钟进跟朱友贵一样,对江家的上百亩良田早就垂涎不已,图谋不轨,前不久王铁柱,张二牛他们挑众闹事,背后就有这钟进和朱友贵的影子。
这两人应该是巴不得江家出事,有这么一层关系,对于这位到来的钟乡老,他就先存了一分成见,担心对方是否会真心卖力寻拿凶手,主持公道。
不过对方既然已经来了,他也不能当作没看见,当即迎上前去,来到对方面前见礼道:“小子江云,见过钟乡老。”
钟延泽目光在面前少年身上打量几眼,挥挥手道:“不必多礼了,还是先去看看现场再说。”
说着就要迈步前行,江云却又拦下了人群,大声喊了起来道:“出事的现场需要保护,若是无关的人,请不要靠近,我陪着乡老一个人前去就是。”
钟延泽听得点点头,停下步子,目光在对方身上又多停留了片刻,心中暗道,听闻这位江家小哥书虽然读的多,但却钻了牛角尖,颇有几分书呆子气,而如今看来,似乎跟寻常传闻不大一样,这人遭逢大事,不慌不忙,处置妥当,还知道保存现场,这可不大像是一个书呆子的行径。
他不由高看了对方一眼,淡淡一笑道:“江小哥说的有道理,大家都在此稍候,不得靠近事发现场,我随江小哥前去就是。”
他迈步前行,旁边的朱友贵和钟进两人自恃有些身份,也要跟着前往,却被江云又伸手拦下,道:“朱老爷,钟老爷,这里没你们的事,还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