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鲁伊?”伊泽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那条看上去行将枯萎的蛇,安安静静地盘成一团,没有吐信子,“背弃了自然之道的枯萎者。”
不说话的狗咬人,不吐信子的蛇,岂不是要择人而噬?
“我的道路不是你能插嘴的。”带着一种嘶哑冰冷的腔调,那蛇开口道,“有这个时间,不如关注一下那个快要死的老人如何。”它的话还没说完,便如同一道激流一样射了出去,下一秒,一柄弯刀便钉在了它原本的位置。
“听说用蛇胆泡酒可以解毒。”杰娜冷冷地说道,“不知道你可否奉献一下呢。”
虽然无论是法师还是牧师都拥有着祛毒术之类的技能,但是很不幸的是,他们一时之间找不到这两者,白水城唯一的神殿在城市的西边。
罗德咬着牙割开了伤口处的衣服,在深陷的两点伤口周围他的血肉已经开始溃烂,一种腥臭的味道散发了出来。
“不要试图激怒我,小丫头。”蛇的嗓音开始改变,他的体型也开始不停变化,像是一个气球一样膨胀起来,瞬间又变成了一头两人高的巨熊,通体雪白只有毛发尖端染上不祥的血色。
北地无夏之森的雪熊,也是北地食物链的上层,单纯凭借着一身的怪力,就可以匹敌白银乃至于黄金野蛮人。
“如果你们没有准备好棺材的话。”他的口中发出近乎咆哮的声音,之后数顿重量的身体便如同一颗炮弹一样向着杰娜冲去,那威势让每一个亲眼目睹的人都不怀疑它能轰塌一段城墙,“也许化作灰烬,回归泥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周边的骑兵听到吼声,也开始纷纷靠拢过来,但是这种松散的队形,面对一群蓄势待发的贵族,只能充当运输大队的作用。
没有战力的女人们已经被分散到周围的房屋了,剩下手持兵器的贵族们基本上都拥有着黑铁以上的实力,而且比起十数年没有经历过战争的骑兵部队,甚至可以在实战经验上拥有优势。
在远离王都的边境地区,贵族尚武的风气虽然有所衰弱,但却并未消失殆尽。
雪熊直接撞进了一旁的房屋,巨大的身体赋予了它巨大的力量,却又让他失去了应有的灵活。那房屋顿时摇摇欲坠起来,一阵风吹过,便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化作了一堆瓦砾。
远处的骑兵指挥官显然注意到了他的士兵在近战中并没有占到太多便宜,狭窄的街道限制了他们的发挥。
“射箭,限制他们的行动。”他对自己的副官命令道道,“等到援军到来,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正确的命令,大人。”副官低下了头,然后便一剑刺向了指挥官的心脏,“可是真是抱歉,可惜我的主人不愿意让您这样做。”他说完话,便一个翻滚躲过了十几只射向他的弓箭,身子一晃便冲进了一旁的屋子。
贵族们纷纷若有所思地看向了人群中一个一脸病容的瘦弱青年。
“影子伯爵弗洛伦萨的暗棋吗?”
“不愧是弗洛伦萨家族啊。”
“发动的有些早了。”
“咳咳。”青年咳嗽了一声,“他们的阵型乱了。”
指挥官被副官毫无前兆地一剑干掉,换成任何一支部队,都会陷入混乱。
伴随着一声怒吼,毛皮上满带着灰色尘土的雪熊四肢着地冲了出来。随手一拍、一撞、一甩,便击飞了试图阻挡的三名贵族,他们手上的剑甚至没有没有刺穿雪熊的筋肉,便被打向空中,伴随着骨骼碎裂的响声,然后撞在墙上滑落,之后便再也站立不起来,只是尚在起伏的胸部在证明着他们还在人间。
杰娜本来有把握闪开那一次撞击的,比起那些纯粹的战士,生活在海上而身手灵活的她显然更加容易对付笨重的熊,就像巨大的蓝鲸无论如何也吞食不掉金枪鱼。
但是当她想要跃开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前一刻的想法当真太过简单。
她感受到了一股束缚的力量,就在她的脚腕上。
一截枯死的藤蔓正死死地缠绕在上面,而她之前却因为太过注意眼前的敌人而没有及时发觉。
直到这时,她才想起自己面对的,并不是一头被本能驱使的雪熊,而是一个变幻成熊的德鲁伊。
她扬起了弯刀,魔法召唤出的藤蔓往往不容易被割断,她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一刀重创这个德鲁伊。
既然无法闪躲,那么久将一切寄托在狭路相逢的勇气上就好了。
德鲁伊抬起了前肢,双脚支撑用一种扑击的姿势向她冲去。
她准备劈断这头熊的脖子,在她将自己拍成一团肉酱之前,那种死法一定很难看。
但是还没等她的决死之志付诸现实,德鲁伊那边就出了状况。
就像是一辆撞击在石头上的马车一样,他的右脚高高地翘了起来,然后便失去重心一样向着左边冲去。
这个德鲁伊不该用双足站立的,因为伊泽的速度不足以让他同时斩击熊的两只脚,当在北方狩猎的时候,伊泽就知道在雪熊的后足的上部,有一处防御最薄弱的地方,配合着矮人的宝剑,他几乎将那里削成两段。
德鲁伊的变化在继承了所变化生物的优点的同时,必然会将缺点也一同继承下来。
雪熊总算用三只脚支撑住了整个身体,然而他却已经失去了机会。
因为它的喉咙上已经殷染上了一层血迹。
杰娜的弯刀可不会因为敌人受伤而迟疑。
他的身体开始收缩,最终彻底变换回了人类的模样,干枯如柴,喉咙上还带着一道伤口。
“饶了我。”他用手掌捂着自己的喉咙,勉强发声道,“我愿意为你们服务。”德鲁伊掌握着治疗法术的,但是一旦堕落为枯萎者或是牧树人,这种能力变回永远地从他们的身体中消失。
“不需要。”
“难道你不想救你的父亲了吗?”枯萎者说道,抬起的眼中闪烁着邪恶的光,只是瞬间,他的眼睛就惊恐地瞪大,变得如同浑圆的玻璃珠一般,那嘶哑的嗓子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我在十五年前经应该死掉的。”罗德倚着剑一步一顿地走上前,“我活了十五年,只是为了与最后的亲人重聚。”
“只要能够重聚,那么多么漫长的离别都可以承受。”
“为了不再离别,一切都可以舍弃。”老人的剑钉入了枯萎者的眼睛,他再也不能变化成马匹或是苍鹰来逃脱了。
杰娜扶住了老人,泪拼命没有滴下来。
老人的一条腿,已经被他自己斩断了,伤口在简单地上药之后便用衣料简单地缠住。
“别哭了,战斗还要继续。”罗德平静地说道。
正在和贵族们捉对厮杀的骑兵突然退开,整理起阵型,一轮箭雨将没有负甲的贵族们直接挡了回来。
“我的父亲,想要和你好好喝一杯,可真是不容易。”一个夹杂着恨意的声音,便这样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