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蒙蒙的,层层厚厚的乌云低低的压降下来。已经过了辰时,却仿佛还是天未光亮的情景。
上各庄中旺儿抱着只大公鸡鬼鬼祟祟的出了门,他父母近几日在成安府有别的差事要忙,家中只有一个耳聋眼花的老祖母。他的祖母虽然说耳朵眼睛不好使,不过身体还挺硬朗,对他也是管教的甚是严厉。他平时总是拿去看守果林的借口来敷衍老人家,溜出去胡闹玩耍。
不过今天是个例外,旺儿没跟祖母说一声就偷偷的溜出了门,也并没带其他的伙伴。
那帮人总是劝他把公鸡敬献给成安侯府的小侯爷,能和上头的主子亲近亲近也算是个天大的体面。他心里可不是那么想的,这公鸡甚是威武,说不定和治鸡坊的斗鸡有的一比。他要拿到集市上先去比试比试,难保成不了他的摇钱树。
虽然说自己家中比一般农户家富有些,他的爹爹可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名副其实的守财奴。自己需要钱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还要和他娘磨蹭半天也只得几文钱最多可买个肉包。
旺儿自己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想,还忍不住笑出声来,仿佛抱着那只公鸡是黄金打就的。
又时刻左右前后看着,怕被人发现特别是那些小伙伴们,别看平日里尊他为老大,只是看在他老子的面子上了罢。
公鸡高扬起脖子打了个响亮的鸣,把他吓了一跳。把那只鸡抱在左臂弯里,伸出右手要打它。手刚举起只是轻轻的摸了摸它的头,自言自语道:
“你别神气,看在你有可能成为我财神爷的份上,我先不跟你计较。你要给我争气还罢了,如若你是个银枪蜡样头中看不中用,我就用你来祭奠我的五脏庙。”
他刚说完,听到头顶上传来“扑哧”一声笑,抬头看了看,没发现任何端异,便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因为是阴天,路上地里的人很少,四周一片寂静。恐怕就连是飞鸟,也事先回巢躲雨去了。
旺儿道一声晦气,怎么自己就捡了这么个天气出门。不过都已经出来了,让他回去又不甘心。秋雨时常是一阵一阵的,通常是下了没一炷香的功夫,天就放晴了。旺儿这样安慰着自己。
他正从一个高大的梧桐树下经过,忽然下了阵瓢泼大雨般兜头向他淋了下来。他往脸上抹了一把低声骂道:
“奶奶的,什么鬼雨下这么急。”
又觉得不对劲,这雨怎么有股子尿骚味儿啊。也不敢抬头望上查看了,怕又有什么淋下来。
略微走远了一些,也不顾及什么了,扯着嗓子叫道:
“那个找死的损货在此戏弄小爷我。”
就此喊了几遍,也不见有人应。心里猜测难道是树上猫头鹰撒的尿,复而又觉得不可能啊。太邪门了,天气邪门,什么都邪门。心里打了退堂鼓想着先回家改天再去,又怕到时候跟他在一起玩的那伙人不肯依他的意思。
有秋风阵阵吹来,乌云有些许的消散,丝丝阳光洒了下来。
旺儿看见前面路上有个什么东西在闪闪发着金光,心里欢喜,定睛一看好似一个金元宝。也顾不得身上的湿漉,急匆匆的向前跑着要去捡。
离那东西还有四五丈远,看得更加清楚了,果然是个极大的金元宝,今天真是行大运了。
他走近后刚要低头去捡,那元宝却咕噜噜的向前滚去。
他又急走几步,好不容易靠近了元宝,那元宝又咕噜噜的往前滚了几步。
这般三番五次的,他也不灰心也不疑心,一心想着要追那金元宝。刚开始还抱着那只大公鸡,后来公鸡也被他撂到了一旁不管不顾,拿不准的财神爷哪比得上现成的金元宝。
看那元宝又停下了,他还隔着几步远就那么身子往前一扑,可算扑着了,元宝被他压在了身下。他小心翼翼的挪动身子,用手去拿。
手还没碰到那元宝,只觉得眼前一黑,头脸被人用什么给罩住了。接着一顿拳脚就上来了,旺儿还死死的爬在地上,生怕身下的元宝被人给抢了。
只听拳脚声却不闻人语,临了了,一个人道:
“让这小兔崽子神气!”
接着一个女子的声音喝到:
“废话什么,行了!”
原来是司徒媗带着石家村的一伙半大孩子,众人听到了她的制止声就住了手,又放轻脚步神清气爽的离去了。
打的那旺儿爬在地上哼哼唧唧半天起不来,心里还是惦记着那只大元宝。过了好大一会儿,听不到有什么动静了,才慢慢爬了起来。
双手捧起元宝一看,差点气的七窍生烟。
这哪是什么金元宝,明明是元宝形的石块上用浆糊粘了一层祭奠亡故人的金箔纸。那假的元宝作的惟妙惟肖,不拿近了看真正会以为是金子呢。
假的元宝身上用同颜色的丝线拴着,显然是被人所控制着,怪不得总是会自己往前跑呢。
旺儿即使再蠢也知道遭了别人的道,不知道是谁这样来作弄他。平时他在四里八乡带着一帮小子横行霸道的,真得罪了不少的人,他也一时想不起是石家村的人。
旺儿不但挨了一顿打,自己一心盼着能成为他摇钱树的公鸡也不见了踪影。也只能自认倒霉,勉勉强强的往回家的路上走去。
而这边石子儿大壮他们可乐坏了,众人都道:
“还是黄花菜厉害,那小子被我们整惨了,简直大快人心啊!”
“瞎叫什么呢,以后不要黄花菜黄花菜的叫了,显得不尊重。”石子儿道。
“那黄军师怎么样?”一人问道。
“我又不姓黄,怎么就跟黄脱不开关系了呢,大家就依旧喊我黄花菜就好。”司徒媗笑着道。
“今天这事可不要到处嚷嚷,咱们几个知晓就好。”司徒媗又叮嘱道,众人都应了她。
从此她成了这群半大孩子中的主心骨,倒也并不因为她是女子而小瞧她,反而更为尊敬她了。
当司徒媗把那只大公鸡抱回家的时候,幺儿正在院子里捡落叶玩。
“阿花,姐姐,真的是阿花吗?”幺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姐姐,你太厉害了,果然没有哄骗幺儿。真把阿花找回来了。”他拍着手又叫又跳的,兴奋的小脸变得红彤彤的。
“也不夸夸我,难道就没你二哥的功劳吗?”石子儿故作生气的样子道。
“谢谢二哥,二哥也最厉害了。”幺儿的小嘴儿跟抹了蜜般。
“还谈你的功劳,我先前是怎么跟你说的,你怎么把我的话都丢九霄云外去了。”司徒媗嗔道。
“我又怎么了?”石子儿一头雾水。
“都说了大家当着那旺儿面谁都不准出声,怎么唯独你不遵守。”司徒媗说。
“这不是忍不住的说了一句吗?有那么严重吗?大惊小怪的。”石子儿不服,他不明白为什么不让他们出声,他们已经颇受旺儿那伙人的欺负。大家好不容易找着机会教训他一顿,为什么要弄得神神秘秘的。
而司徒媗为了今天的事情已经计划了很久,又是打探又是蹲点的,就是为了兑现对幺儿的诺言,把那只公鸡夺回来。再说了,那旺儿确实该打。只是对于那种狗仗人势的小人,她不得不小心提防着,所以让大家不要出声露出了身份。
但愿事情真像石子儿说的那样,她太过于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