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懵懂意识到萧家跟贺家不太对盘以后,张苕子就一直对弟弟张子绍的处境甚是担忧。既然贺耿有着狼子野心,那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蔡玙珩又是什么路子?蔡玙珩交游甚广……细思恐极……
张苕子一个局外人都感到十分无奈:“传说中的光杆司令也不过如此吧……”
然而张苕子把自己当个局外人,贺家可不。
“一品诰命夫人贺柳氏觐见!”尖尖长长的声音划破张苕子自在的冥想,这才想起来今天正是召见“养母大人”的日子。
一个年轻的妇人在小丫头的搀扶下盈盈入内,即刻有公公奉上软座。张苕子倒不知道原来的张子苕将她伺候得这么“到位”。
妇人已经三十出头,看起来却还是二十来岁的样子,跟年龄相仿的嬷嬷站在一起倒更像是母女俩。
张子苕虽然尊她一声“养母”,可这位“养母”却与张苕子没有一丝的养育之恩。
据舒桦所说,这位贺柳氏原先只是贺耿的一个通房小妾,但是年轻貌美又会来事儿,也算是很受宠的。要不是在那场大火中原配陈氏丧生,柳媛又拼着性命救下了当时还年幼的贺家二少爷,恐怕永远不会爬到这个位子上。也正是因为她“救国栋梁”有功,这才论功行赏封了一品诰命,贺耿便顺水推舟将她扶正,柳媛的“贤惠”之名也广为流传。
发生这事儿的时候,张苕子都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在贺府生活的这些年中,原配陈氏对自己一直都很好,反而是这柳氏人前人后差别巨大,张子苕当时性子软,一直忍让着。风水轮流转,陈氏死后什么也没有捞着,难道她不是为了保护两个儿子才牺牲自己的么?
上位后的柳氏一阵招摇,就连陈氏的丧礼上也充斥着大家夫人们对柳氏的恭贺之声,言笑晏晏,宾主尽欢,真正伤心的也不过是几个孩子和老奴而已。
“子苕近来脸色不错,为娘也就放心了。”柳氏和煦地笑着,亲昵地握着张苕子的手,尖尖长长的指甲盖儿划在手背上,“家里现在一切都好,你也不用挂心,好好调理身子,你们还都年轻,孩子的事情不着急。”
张苕子没了孩子已经是大半年前的事情,这大半年来的冷宫日子恐怕这位便宜娘亲一次“浑水”都没有趟过。张苕子看着柳媛做作地嘴脸,心中一阵恶心,不管是什么年代,永远不要对没有血缘的人有过高的期望。
强忍住恶心没有挣脱开来,张苕子乖顺地扮演着之前张子苕的角色。“女儿不孝,让母亲大人和家中的父亲为我担心了。子苕很好,现下皇上也对女儿恩爱有加,子苕对现状很满意。”
张苕子故意强调了“很满意”三个字,摆出一副天真纯良的样子:“哼~你越关心的事情我就越不提,看咱们俩谁犟得过谁。”
“诶,你说这皇上也真是小孩子脾气,老是对你忽冷忽热的,为娘实在是于心不忍呐。”作势又要揩泪,脸色却有几分古怪。要是放在平常,听见这话的张子苕早就急不可耐得向柳媛哭诉皇帝的“罪行”。
“好在都已经过去了,子苕真的很知足。”张苕子心想,装小白兔谁不会呀,我在校园欺凌案里卧底的时候你还在劈柴烧水呢!
柳媛僵住的脸很是搞笑,还以为张子苕一点心思也不藏,出的招却被她铜墙铁壁都给挡了回来。装模作样地说:“这是好事,你爹爹和我就放心多了。娘今天来呀,是为了……”
“哎哟,母亲您稍坐片刻,女儿突然有些不适……”一手按着肚子,带着舒桦匆匆离去,目的地不言自明。
再次被“截胡”的柳媛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却说不出阻拦的话来。
一直等到日上三竿,张子苕才晃晃悠悠地回来:“让母亲久等,是女儿的过错。”还是温温婉婉的样子,让人抓不住把柄。
“没事,女儿平日里还是要多多注意饮食。今日是为娘的倒还好,要是皇帝陛下在这儿,恐怕可没有娘亲这样的耐性。”果然是久经沙场,柳媛的修养功夫早就不是当年的小丫鬟可比的。
“娘今日来也没有别的事儿,就是想好好看看我们家的宝贝闺女,顺便呀,也给你带点儿好东西补补身子。”柳媛说话声音越压越低,偷摸在袖筒里给张苕子递了个小竹筒。竹筒很是光滑,一头被布砧子塞住,额,手感就像个……炮仗。
张苕子的童心被瞬间勾起,想起小时候放炮仗炸猫的故事忍不住笑意,低下头去两颊飞红。
柳媛满心以为张苕子这是害羞了,欣慰地说:“我们家姑娘终归是懂事,都不用娘多说了,行,那娘就先回去了。记住,不要害羞,抓住机会让娘早日抱上孙子!”握住张苕子纠缠在一起的双手,用力追坠了坠。
“额,我好想忘记问她子绍的事情了……”
“舒桦啊,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啊?”张苕子趴在小几上,两只大圆眼在“小炮仗”上来回打转儿。
“咱们能打开看看么,夫人不是说是给您补身子用的么?”舒桦学着张苕子的姿势,天真可爱。
“傻不傻啊你,”张苕子翻了个白眼,“拜托,那可是柳媛诶,为了富贵可以连命都不要的狠角色,要开你开。”用手指将小竹管拨到舒桦面前。
“额呵呵,不用啦娘娘,您的东西奴才怎么能随便拆呢。”舒桦也不傻,又把竹管拨回来。
“那你一个劲儿地撺掇我干什么,讨厌。”张苕子觉得烦透了,既然是好东西,干什么这么神神秘秘的,如果是不好的,这么大大方方的给自己就不怕被张子苕扔了么?
“春-药!”两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同时回头,异口同声道。
“皇上驾到!”汤元公公标志性的烟熏公鸭嗓由远及近,张苕子立马把小竹管往袖子里一揣,起身迎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