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里也有一座北京。”夏初显得很正式,“它就是我的向往。”夏初说的很慢,声音有点缅怀,也有点释然。“这里有音乐氛围,有北漂歌手,有明星,有国内最好的音乐公司。我向往了这座城市五年,最终我上了中音,来到了这座城市。”
“我在这里厮混着,没给家里寄过什么钱,幸好也没花过家里的钱。”点上一支烟,抽了两口,嗓子干,想掐灭,却忍不住又抽了一口,“从我上学开始到现在,基本上所有事都绕不过她,董漪蓝。陈庆之我们是发小,就是你今天看见的那个拿着酒瓶的男人。董漪蓝跟我们早认识,在我们那小县城里她一直都是最特殊一个。”
“她家里没什么人,但是家庭条件不错,她母亲走的早,就一个父亲,还在深圳打工,赚的挺多,但是照顾不了她,她就留在我们那个小县城,从初中开始就一个人生活,她是男孩子性格。”夏初笑笑,“小的时候,我们三个一起出去玩,被高年级的男孩欺负,我跟陈庆之都不敢说话,害怕,怕挨打。结果她追人家后面,骂了一路。人家打她,她就挠了人家一脸花。那也是我们第一次打架,说实话被打的挺惨,从那之后陈庆之就迷上了锻炼身体……”
夏初吐出一个烟圈,仰头靠在沙发上,“他说,以后再打架,他冲在最前面,董漪蓝帮忙,我负责喊老师。”夏初笑的有点怀念,也有点自嘲,“我那时候长的跟豆芽菜似的。”
“你知道么。”夏初看着顾小桑,手有些哆嗦,“我们原来在一起玩的时候,我跟陈庆之连男女有别都不知道,俩人光着屁股下河捞泥鳅,都不知道背着她,她就在河沿上看着。”
“从旁观者角度看,顾小桑,你比她强太多了,真的。”夏初摇摇头笑道,“比我也强太多了。”
“你温柔,懂事,纯情。没有坏习惯,不嫌贫爱富,连脏话都不会说,说实话,像你这样的人我就见过你一个,郑秋婵都不如你。董漪蓝除了长相,根本没法跟你比。”
“我也一样,跟你没法比。”夏初咧了咧嘴角,拦住了顾小桑想说的话。“我跟董漪蓝认识十多年了,恋爱了整整七年,说实话,我有时候挺烦她的,她那大大咧咧的男孩性格,撒个娇能特么吓我一跳,还不是开玩笑那种吓一跳。”夏初靠在沙发上,说的有点想笑,“特么的,这么多年,有什么事都是吵架吵过来,基本都是我让步收尾。让我惯得,我不让步,她永远都不会认错的。”
顾小桑有点分辨不清夏初的表情,是自嘲,是宠溺,或是有点骄傲?不知道怎么回事,顾小桑有点心酸。
“来这座城市6年了,地铁越来越挤,租房越来越贵,上下班越来越远。她上班一个小时就到公司已经是值得羡慕的了。”夏初悠悠的叹了口气,“小桑,我不知道你能不能体会,曾经她去面试,为了省1块6毛钱,宁愿坐30分钟公交,也不愿意做10分钟地铁。你知道我为了去酒吧驻唱被保安赶出去几次过吗?”
“在我心里这座北京,什么都没有,只有16平米的隔断,只有她跟我一起吃泡面,偶尔吃着吃着她会发一顿脾气,抱怨难吃,发脾气不想吃。然后在发完脾气以后会抱着我的胳膊让我唱歌给她听,默默的把面吃完。”夏初手有些抖,“哪怕……分手了,说句实在话,我从来也没觉得我们就分开了。”
夏初站在顾小桑面前,“十几年的朋友,7年的恋爱,她跟我一起经历的东西,已经不是说句分手就能断开的了,不是她或者我伤春悲秋三天五天就能释怀的了。”
顾小桑看着夏初,看着他的眼睛,顾小桑觉得自己的视线有点模糊,为什么要哭呢?说不清……
“如果我的人生停在25岁,按照比例算,我跟她已经经历了一个人人生中从恋爱到老去的时间。”夏初哆嗦着抽了一口烟,“顾小桑,我已经谈了7年恋爱了,我真的累了,两个人的喜怒哀乐,两个人的碰撞撕磨,如果我跟董漪蓝真的无法挽回了……”
“短时间我也不打算再谈恋爱了。谢谢你的垂青,我很感动,也很开心,但我不能答应,对不起,让你伤心了。”夏初拍拍她的肩膀,转身走出了房间。
外面的风有点凉,夏初站在酒店下,看着三楼的一个房间,叼着一支烟,有点出神,她……应该很伤心吧。
靠在自己停在门口的Jeep上,默默的抽着烟。摸出电话,随便输入一串号码,轻轻拨过去:“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呵呵。”夏初一笑,说不出的好笑,一阵哈哈大笑,大马路上,跟傻逼似的。
这串想都不用想就能拨出去的电话号码是董漪蓝的。
点开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董漪蓝,我拒绝了一个美女,长的比你还漂亮。”点击,发送。
不一会,回过来一个字,“哦。”
夏初叹了口气,从车的后备箱拿出了一瓶酒,经典二锅头,赵颂的收藏品。
狠狠灌了一口,点开手机,“董漪蓝,我想你了。”
久久未回。
夏初晒笑一声,摇摇头,想走,手机却响了。
“又来这套?夏初,这次跟以前不一样了。”
“就不能跟以前一样吗?”
这次时间更久,夏初耐心等着,吹着风,看着手机,叼着烟,却忘了吸。
信息回过来,点开,就看见两个字,不能。
夏初软软的坐在了地上,喃喃自语,带点嘲笑,“你丫真牛逼,连个标点符号都不舍得发。”笑着笑着,却把头埋在了手臂里,就在这夜里,任由背后酒吧的霓虹招展,任由对面酒店里的那个姑娘默默伤怀。
而董漪蓝,就真的好受吗?
“你丫有病吧你?”说话的女孩点着烟,靠在沙发上,上次夏初来的地方。“不是我说董漪蓝,你丫什么德行我不知道?你要是嫌夏初没钱早八百年不就把他飞了?现在你丫是闹哪样?自己什么情况不知道吗?”
“闭上你丫的臭嘴。”董漪蓝侧卧在沙发上,一双眼睛遮在头发下,照比夏初那天来,脸庞微微有点发福,脸色却更白了,眼角隐约间挂着泪光。
在同一个城市三个角落。
一个人躲在房间里,任由眼泪打湿自己的脸庞。
一个人靠在马路旁,深深地埋着自己的头。
一个人侧躺在沙发上,任由自己头发遮住自己脸和眼。
顾小桑在房间里,房间里放着一首歌,是一首她、跟她、跟他都听过的歌。
天黑了,孤独又慢慢割着
有人的心,又开始疼了
爱很远了,很久没再见了
就这样竟然还能活着
你听寂寞在唱歌
轻轻的,恨恨的
歌声是这么残忍
让人忍不住泪流成河
谁说的,人非要快乐不可
好像快乐,由得人选择
找不到的那个人来不来呢
我会是谁的,谁是我的
你听寂寞在唱歌
轻轻的,恨恨的
歌声是这么残忍
让人忍不住泪流成河
你听寂寞在唱歌
温柔的,疯狂的
悲伤越来越深刻
怎样才能够让它停呢
天黑的,像不会再天亮了
明不明天也无所谓了
就静静的,看青春难依难舍
泪还是热的,泪痕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