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一阵清亮的嗓音有些不合时宜地打破了庭院中热闹的欢笑声。
“啊…青歌…”彭岳身体一震,刚才还在跑着的身体一下子停了下来,动作也显得有些拘谨。
紫菱却是背对着仇青歌,还在兀自笑着。彭岳在前面一停下,紫菱预料不及,一下子扑倒在了彭岳怀中。
“我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仇青歌皱着眉头,手指紧紧搓弄着衣角,声音也显得有些发颤。
其实仇青歌早就想要来彭府了,只不过心里“有鬼”,来这感觉有些别扭,所以便按捺住心中的想法。但是彭岳对于他和紫菱的事,直到现在也没有给自己一个明确的交代,仇青歌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决定今日来彭府一探究竟,却没想到碰到了这番情景。
“不…不…”彭岳不安的手有些不知道该往哪里摆放,脸上的表情也甚是尴尬。
“青歌姐姐…”紫菱没料到仇青歌会突然进来,也是一副有些拘束的样子。只见她赶忙从彭岳怀中爬了起来,有些慌乱的拢了拢有些散乱的发髻,头也不好意思地低了下去。
“菱儿妹妹,你的伤…可是好些了?”仇青歌勉强笑笑,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怎么会不知道紫菱腿上的擦伤早已经好了,这都过去了多长时间,怎么会没有愈合呢?照现在看来,受伤的反而是自己,她不敢去想刚才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但是她又忍不住去胡乱猜想。突然,仇青歌感到一股莫名的心痛。
“好了…没什么事情了…”紫菱脸色红扑扑的,不知道为什么,被仇青歌撞见自己和彭岳打闹,紫菱心中竟有些愧疚感。
“那我就放心了…”仇青歌见彭岳像个木头似的站在那里,一句话也没有,心中不免有些怒气。想想刚才自己看见的情景,仇青歌真有一股想要一走了之的冲动。
“青歌,站在那里做什么,赶紧进屋来…”彭岳好像刚回过神来,连忙走到仇青歌面前,却掩饰不住眼神中的慌乱与尴尬。
“我…其实今天…没什么事情…”仇青歌面无表情,脚下好似定住了一般,根本挪不开步子。
“怎么,还必须有事情才能到这来,没有事情青歌姐姐就不能来这里玩啦?”紫菱倒是显得大方些,一把将仇青歌拉了进来。
“看来菱儿妹妹的伤确实是好了…”仇青歌苦笑道,却不知道自己这带着话锋的言语,紫菱和眼前这个“呆瓜”到底听懂了没。看着眼前紫菱像个家庭主妇一般,有说有笑地将自己往大堂领,再想想刚才紫菱和彭岳追跑打闹的情景,仇青歌真想一把甩脱那搭在自己身上的紫菱的手。
“青歌来这里也不说一声,我好让下人准备一下…”彭岳跟在二人身后讪讪说道。
“是啊,看来下次我来这里,是要提前告知一声了…”仇青歌轻声说道,却让彭岳感觉背后起了一层寒意。
紫菱自然也是听出了仇青歌话语中别样的含义,脸上的笑意也随之僵住了,刚才准备寒暄的话也一下子埋在了肚子里。
“薇儿,赶紧给青歌姐姐奉茶…”紫菱见气氛有些不对劲,正巧此时侍女红薇正在一旁张望,便把她唤了过来。
“这些日子…彭大哥可是在忙些什么?”仇青歌看向彭岳,眼神中的别样含义确实暴露无遗。很明显,她是过来找彭岳讨一个说法的。现在她很清楚,私下询问没什么大作用,只能自己跑到这里来看一看。
“没…没忙什么…”彭岳还是像截木头似的,脸上似笑非笑,“其实我忙的那些事,你也都知道…”
“是么?”仇青歌抿了口茶手中的热茶。头却没有抬起来,“看来彭大哥真是抬举我了,许多事情我还真是不清楚,真没有想到菱儿妹妹腿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彭大哥怎么就引得人家在庭院中追跑打闹起来了…”
仇青歌话中“挑衅”的意味已是极其露骨,加上略带怪异的语气,就连旁边侍候的红薇也不觉背后起了一阵寒意。
“您的茶有些凉了,婢子再给您倒一杯吧…”眼尖心明的红薇连忙端着茶壶在一旁开了腔。
“不必…”仇青歌柔荑偏转,躲开了红薇的推让。
“其实菱儿的伤已经好了…”彭岳清咳两声,也不会该如何应对眼前这座“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这不是菱儿妹妹大病初愈嘛,加上今日心情不错,,天气…也好,所以陪她在庭院中轻松一番…”彭岳还想再解释两句,却是说不出其他话了。
“菱儿妹妹的伤好了,我心中自是高兴,你哪里来的那么多闲话…”仇青歌一副戏谑玩笑的语气,却不忘拿凌厉的目光狠狠瞪了彭岳一眼。
“青歌姐姐也是有些日子没来这府上了,也不知道青歌姐姐近日在忙些什么?”紫菱身体向前一倾,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些。
其实紫菱现在心中也微微有了些怒气,自仇青歌进来后,她这“来者不善”的表现确实过于分明了。如果说一开始仇青歌进来时,紫菱心中还有些惭愧的话,那现在紫菱心中的那点愧疚感已是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便是些许怒火和一点点嫌恶了。
“我能忙什么,不过是每天无聊罢了…”仇青歌抬头瞧一眼彭岳,见他做贼心虚似的低下头,冷哼一声,也把头低了下去,“其实最无聊的事就是每天等着,,而且…还等不出个结果…”仇青歌说罢,将茶杯重重地放到了桌案上。
“不知青歌姐姐都等些什么?”紫菱此时都感觉自己脸上的表情有些假,有些僵。她一边问着仇青歌,一边有些担心地看看彭岳。紫菱也不傻,她也能想到仇青歌这话都是冲着谁说的。既然仇青歌在等待,那么她在等待什么。难不成彭岳已经给了她什么承诺,想起彭岳身上那条仇青歌的手帕,紫菱心中没来由得一阵紧张。
“当然是等结果啦…”仇青歌笑得灿若桃花,“我也老大不小了,当然要为自己以后考虑打算了…”
“果然是这样…”紫菱心下一沉,还是把这句话吞进了肚里,眉头却不受控制地跟着皱了起来。
此时紫菱大脑一片空白,眼睛不由自主地朝彭岳寻去,却发现彭岳确实抬起手说出了话。
“青歌姑娘哪里的话…那么好的条件,还需要自己考虑吗?”彭岳话说得有意,称呼也变了起来,有意想要拉开些距离。同时偷偷地用眼神示意,希望仇青歌不要将事情说出来。想起紫菱那日的表现,彭岳心中就一阵后怕。
仇青歌何等聪明,彭岳这话中语气以及表现已经很清楚了,仇青歌也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彭岳根本就没有把二人的事情和紫菱说清楚!而想起紫菱和彭岳在庭院中打闹的情景,回忆起二人刚才眼神的交流,动作的默契,言语的配合,竟是之前都没有过的!二人到底在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仇青歌想象不出,也不敢去想。世界上的大多数事情都是败给了想象,而仇青歌现在离这个“泥潭”越来越深了。
“对,彭大哥说得没错…”仇青歌语气冷冷的,“我是不需要自己考虑…我爹爹早已经在西北为我打点好一切…”
“是吗?”紫菱听到这,倒是一脸的惊喜,“原来好事将近,我在此要先向青歌姐姐道贺了…”紫菱此时心里一阵快活,难不成之前的事是自己想多了?
“不必道贺,我只是说…我父亲会替我打点,但是现在还没有眉目…”仇青歌用余光瞟着彭岳一字一顿地说道,“不过我确实是有些等不及了,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有个结果…”
显然,仇青歌这话透着一种威胁,一种向彭岳下最后通牒的意味,她真的没有办法了,她只能以这种方式,以期彭岳能够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复。
“原来是这样,那也没有关系,好事多磨嘛,总会有的,哈哈…”紫菱嘻嘻一笑,打断了仇青歌和彭岳那一瞬间的眼神交汇。果然,紫菱在听说仇青歌的父亲为她在西北另有安排时,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知道自己的“韵哥哥”不会被抢走,紫菱瞬间又恢复成了一个“智商低下的孩子”。
而彭岳却是明白仇青歌的语中之意,心下也烦躁起来。现在他对于仇青歌的态度本身就是矛盾的,仇青歌的父亲成为他心中很大一个芥蒂,而紫菱的安排也是一个难以解决的未知数。这个时候仇青歌却要拿出她父亲为她在西北寻亲事的话来刺激自己,不仅没有让彭岳生出一种危机感,反而让彭岳的心情更加烦躁。
“是啊,好事多磨…”仇青歌低下头幽幽说道,语气中带了一股哀伤,“可我确实不想再磨了…”
仇青歌看着此时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的彭岳,心中的不悦与哀伤之情更重了。难道彭岳真的因为自己父亲做的那些事,而对自己心存芥蒂?难道自己和彭岳的感情就那么脆弱?自己确实是过于自信了,以为二人相爱就能克服许多事情,仇青歌不相信彭岳会是如此小气之人,但是眼前的情景又不得不使她重新审视这一切。
仇青歌忍不住再次看向彭岳,可是仇青歌却发现彭岳对自己仍然没有一句回应,只有那空洞甚至略带冷漠的眼神,陌生,无奈,甚至心痛。记得当初自己每次看向彭岳的眼睛,获得的总是一种力量,自己说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彭岳的,只是能够回想起每次夜晚入睡前,脑海中浮现的总是彭岳的那双眼睛,美好,安静,却带着笑意,富有神采。也许,一个男人最吸引的地方就是他的眼睛,每次看向他的眼睛,尤其是眼神交汇时,仇青歌总会感到莫名的慌乱,却又有一股甜蜜涌上心头,自己从他的眼神中获得了无数美好的回忆,可如今让自己感受到的只有这尴尬的沉默。
“情歌姐姐不必心急,你长得那么漂亮,人又那么好,干什么要愁嫁,嘻嘻…”紫菱边说边笑着指了指彭岳,“他都有人要,你愁些什么…这些日子夏言夏大人可是向他提了好几次亲呢,恐怕他做梦都要笑醒!”
“什么?”仇青歌眉头微蹙,有些不相信似的看着彭岳,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向前倾了倾,“哈…哈哈…这件事…我竟然是不知道…”仇青歌迅速恢复了常态,身子也向后倚了倚,只不过笑容有些诡异。
“菱儿,不许胡说!”彭岳瞪瞪紫菱,心里不禁对她有些责怪。他没想到紫菱会在仇青歌面前将这件事情提出来,其实他根本没想要向仇青歌隐瞒这件事,是因为他根本就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可是现在紫菱将这件事提出来,却会无形之中增加仇青歌对自己的误会。
“难道我说的是假话吗?”紫菱笑嘻嘻地看着彭岳。
彭岳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眉头,以一副极其严厉的目光看着紫菱。紫菱几乎没有见过彭岳发脾气,见到他这个样子,便知道彭岳是真的生气了,于是赶紧低下头闭口不言了。
“今日天色已晚,我也不便久留,这就告辞了。”仇青歌此时心中翻涌,脑中乱得不行,她真的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呆了。
“青歌姐姐好不容易来一次,为何不多呆一会儿?”紫菱抬头看看彭岳,也不敢再多说话了。
而仇青歌见彭岳站在一旁,并无挽留之意,心中更不悦了,“实在不便叨扰…”
就这样,几句寒暄送别之语,仇青歌还是在彭岳而紫菱二人的陪同下出了彭府。
迈出大门,仇青歌走了几步,回头看看,却发现彭岳拽住紫菱,一下子把她拉了进去,好像是有什么话要说。门“嘭”的一声关上了,仇青歌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她突然觉得脚下的步子有些莫名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