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棠又想明白了,按说冥灵玄晶有这等神效,自己在紫菡院相见之时,原当心中另有感触才是,可当时只不过觉得气雾缠绕,烟霞瑰美,却是再无异状,想来是便是已失效力之故。 `
再细细推想下来,怪道那地灵鬼将情势危迫之际,犹然夺取了冥灵玄晶而去,多半便是已知玄晶功效,欲待藉此异宝多引天下游魂厉魄,壮大自身实力。
“那就是血泉鬼族对玄晶神效不过一知半解了,那时节为了这宝物,他们做下好大的图谋,到头来,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在此地疆域之外的冥灵玄晶根本就是一块美丽的石头罢了。”
池棠有感而,并把在落霞山紫菡院的那场鬼谋战事叙说了一遍,这是韩离第一次详细听说此事,止不住便是称奇讶叹,怎知妖魔鬼怪的阴谋已然这般蔚然成势,自己身为雷鹰化人,倒如此后知后觉,再联想到云泣珠化身之计,若非相遇了斩魔士甘斐,只怕自己堕入妖魔彀中犹不自晓呢。而碎月则用宽大的衣袖遮住嘴,笑起来却像只狡猾的老狐狸:“哦呀呀呀,谁说不是咧?那个老阉货哪能知道这般曲折?费了那么大力气,倒底还是弄了个没用的物事回去,只怕气炸了也说不定咧,嘿嘿。”
“老阉货?是谁?”池棠奇道,听碎月话里意思,似乎是在说血泉鬼族的某位。
“神鸦大人不知道?某人以为大人必是对血泉鬼族谙熟于心咧。”碎月看池棠一脸懵然,忍不住做了个意外的表情,“某人说的那个老阉货,就是血泉的那个鬼相咧。”
池棠微皱了皱眉,追思苦索,最早他听说血泉鬼族时,便是前往落霞山之时薛漾对他介绍的,却只着重说了血泉鬼皇和残灵九将,对于这个鬼相倒是未置一词,所以他印象不深。思忖了好半晌。隐约记得那日灵鬼将言辞间好像说过什么鬼相的,只是当时自己心无旁骛,正在施救鬼冰悬棺之中的公孙复鞅,倒是全没在意了。
“鬼相?神鸦大人没听说过?那个那个。一头白,双目深幽,哦,肩头时常立着一只鹞鹰的,说起话来细声尖气的那个?”
池棠摇了摇头。? § ◎思绪却陡然一闪,他忽然想起来,在月中之夜的圣山银海山巅上,狂躁难耐的张琰指着立在韩离肩头的力儿所说的那些话了,莫非……就是在说那个鬼相?
“血泉鬼族的创立可就是出自这个老阉货之手,目的则是为了夺取这人间世界。奇怪几位大人都是伏魔道高人,竟然全不知晓?”
池棠吃了一惊:“血泉鬼族是这个鬼相创立的?鬼族的领不是那什么鬼皇吗?”
“哦呀呀呀,他还是在弄他的那套老把戏呀,恐怕是为人时节的记忆使他习惯于依附一个主子,然后让那个主子对他言听计从。”
“为人时节?”池棠刚一反问。便又释然,是的,所有的鬼灵厉魄都有身为凡人的时候的,自己却怎么忘了?只不知这鬼相在生时究竟经历了怎样的人世,何至于对这人间世界这般仇恨;又一转念,那裂渊鬼王呢?又是何等样人?
池棠和韩离想到一块去了,韩离已经直接问了出来,对于这个问题,碎月先是恭恭敬敬的拢袖前引,带着池棠韩离在黑黢黢的街巷中踱步缓行。然后才嘿嘿笑了笑:“这是个说来话长的问题,两位大人若有兴趣,某人可以慢慢道来。某人相信,裂渊王大人也一定很乐意贵客们知道他的过往。”
……
“很久很久以前。这里还是一片荒漠,冥灵玄晶却已堆积于此,恐怕早过了万千年,也不知吸引了多少孤魂野鬼在这里盘旋往复,魂灵聚合,异象大生。常人只能偶尔听见从灵壁飓风里传出的号哭之声,都说是沙漠的魔王在此居住,谁敢靠近?便是寻常的走兽飞禽,也是远远的避开了这里,久而久之,广袤的西域就把这里叫做博尔格达索兰,这是西域的古通行语,意即冥界的沙漠。不过无论人还是妖魔都不知道,其实在这片冥界之漠上,在这灵壁飓风之后,一直有一个古老的妖灵部落存在着,因为冥灵玄晶的照射,使这个部落的妖灵拥有了迥别于外界的灵知玄力,他们默默的潜伏着,守卫着灵壁飓风之后的世界,并且按照玄晶的神谕所示,等待着这块土地真正的主人。`哦呀呀呀,某人知道大人们在想什么,没错,这就是某人妻子的部落,事实上,某人那美丽的妻子是一只可爱的沙狐,而那个年轻人---一杖,是一只沙蜥,按照人类的关系来排的话,他们是族亲,至于另一个桀骜不驯的年轻人叉毛,他是游动于灵壁飓风边沿的沙蝎,是后来被裂渊王招纳来的沙漠妖灵。”
韩离微笑:“那你呢?大国卫先生?”
“某人是一头任劳任怨的骆驼哟,因为一个好像传奇神话一样的故事,某人幸运的被这个部落的领看上,成了这个部落……用汉人的话来说,成了这个部落入赘的女婿,是这么个意思吧。”碎月的声音忽然多了一丝感情,小小的眼睛透出温柔的笑意,显然,在他口中那个传奇神话般的故事一定是个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不过他并没有打算细述下去,柔情之色一掠,立刻恢复了睿智深沉的表情,还抱歉的向池棠韩离欠了欠身。
“哦呀呀呀,一说起心爱的妻子,虽然某人更喜欢凉国那里婆姨的这种称呼,哦呀呀呀,看某人又扯远了,好像总是忍不住絮絮烦烦的岔到细枝末节上,还是言归正传。直到有一天,这个部落迎来了一个奇怪的人。让某人算一算,嗯……这是五百多年前的事了。某人还记得那一天他的样子,一身是血,身上穿戴着零乱的甲胄,显然经历过一场血腥的厮杀,而他根本无视灵壁前的强劲飓风,就这样一步一步的迈入了冥界之漠。这是万千年来,冥界之漠到来的第一个活人,一个活生生的人。而在这个人看到远方的冥灵玄晶之后。更像是了疯一样向玄晶狂奔而去。大人们应该知道,那时候的冥灵玄晶作为部落的图腾,是决不允许被凡人所触及的,所以。这个部落的妖灵开始了阻止这个凡人的行动,某人正好就是阻止他的妖灵之一。在我们的计算中,只需要掀起那种漫天卷沙的小小术法,就可以轻轻松松的击退这个凡人的,我们并没有想到。能够毫不在意的穿过灵壁飓风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个普通的凡人?是的,拥有千年修为的我们在这个凡人面前失败了,某人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凡人竟能有这样的力量,他完全无视我们的法术,就像一只盛怒的猛虎,只用自己的拳头,就把我们揍的不能动弹了。哦,顺便说一句,他拳头每一次的挥舞。都带着几乎可以摧毁我们灵魄的怪风,某人还看到了他身上散出的黄色光气,不可思议吗?幸好,他手下留情,并没有真正要了我们的性命,他只是奔向了冥灵玄晶。就在冥灵玄晶之前,他站立了很久,出于敬畏,我们未敢轻动,只是将他团团围住。看他究竟要做什么。”
碎月的目光大有深意的在池棠和韩离面上一转,见他们用心聆听的样子又不禁微笑:“在他站立的这段漫长的时间里,某人忽然现,他身上的那种黄色光气好像正被冥灵玄晶的光影所吸引。缓缓的飘入了冥灵玄晶之中。奇怪的现象生了,玄晶开始了震动,并且震动的强度越来越大,天空好像快要坍陷,而地面也已经开始崩裂,玄晶的光芒也从斑斓霞彩变成了紫红色一片。部落的妖灵们惊呆了。匍匐在地,不住颂祷,这就是神谕中流传下来的情景,这代表着真正的主人已经降临。”
“那个人就是裂渊王吗?”池棠觉得自己大致了解了情形,忍不住问道。
“之后的变化,完全不是大人所想的那样。”碎月抬头看了一眼昏暗的天空,因为回忆而现出悠然神往,“强劲的风力形成了白色的漩涡,冥灵玄晶就这样震颤着从崩裂的地面陷落,过了很久很久,震动和巨响才渐渐停止,在我们眼前,竟形成了那种景象……是的,就是云峰绝壑的景象。不过当时处于极度震惊的我们还无暇领略云峰绝壑的壮美,甚至没有现地底其实别有洞天,我们只能看到那个人身上的黄色光气荡然无存,而在雪白的云层中,竟然浮现了一丛人影,其中一男一女的身形尤其清晰。某人跟大人们说过魂灵的情形吧?这些就是人的魂灵,而这也是我们第一次看到属于人类的魂灵显形,甚至听见了魂灵开口说话。是那个女子在说话。啊,多么美丽啊,即便是这么虚无缥缈的悬在半空之中,某人都能感受到她的高贵气度。那时候某人还不怎么会说汉话,可奇怪的是,某人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听懂了她的意思。她说的是,得到囊神的授命,这片土地,从此由她掌管,而她将奉行囊神的意旨,让每一个被玄晶吸引而来的魂魄得到真正的归宿。所以,就在那一天,裂渊鬼国诞生了。”碎月做了个轻松的姿势,等待池棠和韩离的回应。
池棠却是一头雾水,说了这许多,他还是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这就诞生鬼国了?裂渊王呢?你说的是个女子啊?哦不,是个女子的魂灵,她又是谁?囊神是什么?现在的裂渊王又是怎么回事?”
“所以某人说过,这是个说来话长的问题,现在只不过是个大概,因为大人们一定很想知道,那个泛着黄色光气的凡人是谁?这位女子的魂灵是谁?而这一切又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比起裂渊王大人来,你真的是太会说话了,就是喜欢吊人胃口,并且还有些啰嗦。”池棠也不绕弯子,看碎月亲和,索性半开玩笑的埋怨道。
“哦呀呀呀,就是这个啰嗦的性子改不了咧。嘿嘿,某人一定长话短说,不过这又牵涉到另一个故事了。啊,不要这样瞪着某人,马上就说,马上就说,某人先捋捋思路……好的,某人也是事后才知道的,五百多年前,也就是刚才的事情生的时候,在东方的人间世界,是大汉帝国,而在这片广袤西域疆土之上,却一直是匈奴人的势力范围。匈奴是一个战斗的民族,所以即便没有汉帝国富庶,但是当他们向汉帝国起侵略时,汉帝国在一开始是很吃紧的。”
“这个历史大多数的中土之人都知道,大国卫不必赘述了。”池棠示意碎月直奔主题。
“哦呀呀呀,某人还想介绍下和亲的事情呢,看来是不必了。总之呢,就在那个时间,一支从汉帝国出,前往匈奴和亲的队伍到达了离这里不算太远的地方。”
“不对吧,如果是从汉时长安出去往匈奴和亲的话,不会深入到西域这么远的地方。”韩离是西平郡人,对于地域的了解相当熟悉,当即提出疑问。
“哦呀呀呀,正常的路线,当然不会。可是这支和亲队伍中的公主不知道怎么的,被虻山的妖魔看上了,所以在出塞后不久,便即作法行风,要将这公主掳回洞府。然而此举却遭到了护卫军队的反抗,从某位凡人身上觉醒的力量使风力生了偏差,这支队伍最终却是被传送到了距离灵壁飓风之境不过数百里之遥的大漠之上。那个虻山妖魔当然不死心,带着手下的小妖也赶到了那里,为了保卫公主,那支人间的护卫军就和这些妖魔展开了一场殊死的搏杀。”
事情竟然和虻山妖魔有关?池棠脱口问道:“不知是虻山哪个妖魔?三俊?还是四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