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马车继续前行,速度不快,李元昊临摹咒符,像是持刀作画,认真仔细,一丝不苟,让在宫内一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萱儿都觉得有些无聊了,萱儿的脑袋不好用,不够聪明,但是性子稳、耐性强,就拿最简单的站岗来说,其他小宫女总会趁着没人的时候,东张西望,或者坐在一角捶捶腿脚,解解乏,萱儿却是从来都一丝不苟,和内库掌门人沈凝儿走了两个极端,后者脑袋聪明,性子却暴躁,常常有不分场合的荒唐举动,宫内被她挠过人不在少数。
萱儿静静看着皇帝陛下临摹,眼前一切场景开始变幻形状,车厢内书桌开始呈现一个诡异得角度,车棱不再是直得了,开始变成弯曲的弧线,一切能够看到的事物以一个中心点开始塌陷。萱儿能够看到皇帝陛下手中笔不停,也开始能够听到毛笔落在宣纸上的沙沙声响,而且声响越来越大。
小宫女皱了皱眉头,努力坐直了身子,不过身子愈发沉重,仿若掉进了沼泽泥潭之中,开始慢慢下沉,首先是脚踝,然后到了腰际,最后是脖子,直到头说,你们俩怎么好上的?”
萱儿低下了头,脸色红得像是一个大红苹果,车厢外传来小太监的咳嗽声,陛下您管得真广。
李元昊嘿嘿一笑:“不问了,不问了,朕这不是好奇嘛。”转而又想起一件事情来:“你和沈凝儿之间到底又是怎么回事儿,这个能说吗?”
萱儿低头,不言不语。
“服了你们了,一个一个都怀揣着秘密,朕问沈凝儿,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女子,竟然让朕别管闲事儿,问你,你又闭口不提。”李元昊愤愤不平:“等哪一天朕下一封圣旨,让你们把秘密缘由都说出来,谁若是隐瞒,朕就砍了她的脑袋!”
一直闭口不言的萱儿突然开口道:“陛下下旨,砍了奴婢的脑袋,奴婢也不说。”
李元昊翻了翻白眼:“都很牛气啊,朕这皇帝陛下的身份就是个摆设。对了,你和魏老前辈又是什么关系?”
就以身份和手段而论,小宫女萱儿完全不是沈凝儿的对手,但是在几次交手之中,两人势均力敌,小宫女仰仗得就是太安城内百丈全无敌的魏默城和新御猫余庆,不然早就被沈凝儿打败了,由此也可以看出,沈凝儿的本事儿也是了得,能暗中对抗魏墨城和余庆,不落下风。
“奴婢和老前辈没有什么关系,只是逢年过节送过几顿饭去英华殿。”萱儿如是禀报,至今她还没有看清楚过魏墨城的相貌。
李元昊挑了挑眉毛,就是如此这般了,像是魏墨城这般不识人间烟火的神仙人物,对天地至理领悟透彻,最是懂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道理,道心坚定,近乎冷漠无情,大恩大惠往往不能触动其心弦,偏偏平日里的无心之举,小小关怀,最能触动这种人物的心思,越是无心越妙,小宫女萱儿便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说不定此时此刻,她都不清楚那位老人的身份到底如何恐怖,能量何等巨大。
吱呀一声,马车停下,余庆掀开车帘子:“陛下,天色不早了,咱们在这安营扎寨吧。”
李元昊点点头,跳下马车,将时间留给小太监和小宫女,自己走到一处空地上,踱步沉思。
余庆变戏法一般从怀中取出一束鲜花,向萱儿手中塞去,萱儿紧攥着手:“我不要,我不要......”小太监展现了一个男人的霸气,我送东西,不是你要不要,而是我给不给,强行塞到萱儿手中。萱儿扭扭捏捏接过来,低头闻了闻,好香。小太监乐呵呵得只挠后脑勺,乐得像个傻子一般。
这一幕恰巧被伸展腿脚的柳青看到:“这都什么世道?!太监都能明目张胆得收获爱情了,玉树临风如本公子还是个阶下囚,没天理啊。”
余庆似乎听到了这话,扭头回望,眼中精光阵阵。
柳青赶忙举起双手,打自己的嘴巴,不断嘀咕,我嘴贱,我嘴贱,我去做饭,我去做饭,然后愤恨不已的开始生火做饭,心中有怒气也不敢在言语上表达出来,只能埋在心里,那名断臂的新御猫可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主儿,一言不合,动手又动脚,若是嘴巴再不老实点,他都觉得自己够呛能够见到那条大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