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昊看不懂慕容恪,即便燃烧气息,强行提高境界,她也不是慕容恪的对手,此时他却主动让开一条道路,莫非其中有阴谋。
“姑娘不必多虑,在下没有恶意,只是突发感慨,多愁善感了一下,而且在下也不想插入中原恩怨。”说着,慕容格转身离去,消失在亭台楼榭之间。
李元昊调理气息,缓缓踏步,走过进士碑林,跨过砚水湖上的长桥卧波,穿过诗礼堂,便到了那幢三层小楼之前,那一萍池水已经干涸,小楼之上爬满了干瘪的爬山虎,小楼前的花圃也已经枯萎,土壤烧焦,没了往日的生机勃勃,天葬那一道三丈光柱便是落在此处,孔唯亭和孔婉婷消失在那道从天而降的光柱之内,世人说那是上天眷顾,位列仙班去了,李元昊却更希望先生和师娘可以留在人家,去太安城。
与她团聚,现实确实天人相隔,阴阳相望。
李元昊抬头望向前方,一袭身影落入眼帘,南梁衍圣公一人站在花圃前,驻足而立,低头沉思,
“孔末!”李元昊一声大喝,强行提起体内残余气息,一步十丈,出现在孔末身后,双手举刀,重重劈下:“还我先生命来!”
孔末轻轻转身,间不容发之间双指夹住了李元昊的刀锋:“小未是你的先生?如此算来,我是你师伯。”
“这猪狗不如的东西,你也配!”李元昊重重下压手中刀,却是难进分毫:“先生有大义,你算什么东西!”
“大义?”孔末脸色突然露出一丝狰狞:“所有人都和我说大义,为何就没有人觉得我的所言所行才是大义?!义父走火入魔,要与天争,且以天下人性命为筹码,此等逆天之举,我替天而行,大义灭亲,为何不是大义?!”
向前迈出一步,李元昊觉得天地之间突现一股威压,压在她的身上,重达千斤。
“小未十年不曾走出魔障,分不清对错是非,因为他也不能断定我是错的,上天于我天谕,上有两字灭孔,我依照天谕而行,顺应天意,为何不能是大义?!”孔末两指轻弹,弹在刀身之上。
一股巨大的气息透过刀身直接传入李元昊的体内,轰然炸裂,雪山气海之内一阵震颤,似有崩坏征兆。
孔末衣冠博带,大袖飘摇,气息鼓动,如同溢满大风的山谷,轻抬两指,李元昊的身子便不断后退。
“我孔末为天下黎民苍生,对得起天地良心,史书留名,流芳千古,我不放在心上,圣人无垢,雁过留名,我孔末也不曾在乎,但是为何没有人理解我?”孔末掠至李元昊面前,一拳砸在刀身之上,李元昊承受不住巨大的冲击,身子倒穿诗礼堂,跃过大成殿,被一拳轰出了圣人书院。
李元昊止不住身子,还在后退的过程中,一袭大红衣衫突然从圣城北门掠入城内,那一袭红衣飘忽不定,如同白日之内的红衣女鬼,妖冶而鬼魅,看着更是恐怖阴森,红衣女鬼所经过之处,人仰马翻,那一千金兵中剩余不多的重骑兵因为阻挡在红衣女鬼行进路线上,瞬间人马分尸,变成一堆血肉,窸窸窣窣落在地上。
红衣女鬼看似速度不快,实则快若奔雷,在空中留下一道道残影,眨眼之间便到了李元昊的背后,修长纤细的十指如同锋利无比的利刃,带着阴森劲风刺向李元昊的后背,这道身影张扬而又隐蔽,张扬是因为入城之时,全城之人皆可见,红衣如血,隐蔽是因为李元昊看不到,而且一点都感觉不到对方的存在,一点气息都感觉不到。
眼看红衣女鬼一招得手,却是突然止住了身形,毫不犹豫的开始后退,脚下莲花步,一步快过一步,竟然比来时速度还要快上三分。
此时人们才发现,在红衣女鬼眉心三尺之处,一柄三寸长短的飞剑紧追不舍,飞剑无柄,只有剑身,如同跗骨之蛆一般始终不离红衣女鬼眉心。
红衣女鬼进城快,出城也快,不过一个呼吸之间,一来一去,又从圣城城北掠了出去。
圣城方圆规矩,却不似其他城池有四座城门,圣城只有一座城门,面向北,直冲北魏,寓意着誓于南梁共存亡,不留后路之意。
红衣退去之后,一袭灰衣落在李元昊的背后,轻说一声:“小心。”然后身子变得缥缈,掠向城北。
两年前,趁着澹台国藩入太安城之时,北魏和南梁曾经有过一次水战,其中有一灰衣人如同神兵天降出现在北魏军中,每一次两军交战总能看到此人的身影,但是没人看过他的面貌,知道他的身份。
灰衣掠出圣城,和那红衣女鬼对面而立:“南梁第一杀手,段红袖。”
一语说穿对方的身份,红衣女鬼脸上的薄纱随风而动,一道面纱之下,一张男女各半的脸颊,更添阴森恐怖,那一张脸上男相愁苦,呆板木讷,女相欢喜,涂着厚厚浓妆,悲喜双相,男女难定:“啊,被人认出来了,可是我却不知道你的身份,好苦恼!”
声音也是男女双音,从一张嘴巴中传出,说不出的瘆人诡谲:“你出城牵制住我,目的是保护那名女子,殊不知此时气息枯竭的她最是危险,邱家已经有人埋伏在圣城之内,就等着取那身份神秘的女子头颅,你不进城保护?”
“段红袖,你说的是邱家那群废物吗?一群急功近利的蠢货,还亏得是南梁八大世家,竟然一名像样的神天境高手都拿不出,只出动二十八名寻常天上人,让人失望啊。”圣城城北三十里内一座小树林内,二十八名邱家高手皆被割下头颅,吊挂在大槐树上,成了名副其实的孤魂野鬼。
灰衣人脸上有黑布遮盖,但是一双眼睛弯弯,似乎在笑:“当年你一剑刺透心爱之人,成就了如今的你,你把一半的脸面涂抹成女子,以缅怀坠入地狱的她,而自己鬼不像鬼,人不像人,这些年滋味如何?还有那南宫齐,是不是那名女子留下的子嗣?你利用她,让她孤身涉险,骗了她的身子又骗了她的心,自己却躲起来坐收渔翁之利,最终还让她死在你的剑下,你的怀中,好歹毒的心计啊。”
段红袖男相更悲,女相更喜,悲喜尽在其中,似在痛哭,又似在大笑:“哈哈哈,哈哈哈,极好的激将法,你,去死吧!”
大红衣袖掠起,如鬼如魅一般掠向灰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