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你收割的?”李元昊指着整齐的麦垛问道。
“不然你以为?”陈洛妍捋了捋头上水珠,双手拧住袖子,哗啦啦,雨水溅落:“早上起来看天色不对,马上来后山收小麦,可惜还是慢了点,只收了大部分,雨过之后,剩下的小麦只能成一滩烂泥了,好可惜啊。哎,话说回来,我还是挺贴心的,饭做的好,为人风趣幽默,长得俊俏,知道心疼人,天底下难找的好男人,你啊,真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能遇到我这么个知心贴己的人儿,我都替你感到幸运。”
“若是你说的不这么直白,我会心存感激的。”李元昊脱下蓑衣,甩了甩寒光闪闪的镰刀,用它杀个人还是挺容易的。
“就是怕你心存感激,所以才这么说,我不希望我做的事情,在你心里留下感激或者感动,那样挺......没劲的,也挺......没意思。”陈洛妍拍了怕衣衫,水珠四射,抬头望了望外面的天空:“看云彩,雨是一时半会停不下来了。”
李元昊将镰刀不着痕迹藏到了背后。
这个微小的动作被陈洛妍看在眼里,他一蹦一丈远,站在雨中,惊慌失措的说道:“李元昊,你刚刚是不是动了杀心?”
李元昊忙着摆摆手,连连摇头,干笑说道:“没有,没有,你刚刚帮了我,我怎么会恩将仇报呢,快点进来吧,小心淋雨着凉了。”
陈洛妍看了李元昊三眼,一遍从上到下,第二遍从下到上,最后盯着李元昊的眼睛:“我就暂且相信你一次。”从新走到葡萄架下:“平日里被你揍怕了,现在提心吊胆。你说就你这臭脾气,也就我能忍,换作其他任何一个人,早就躲得远远的了,脾气大的姑娘都嫁不出去。”
李元昊又下意识攥了攥手里的镰刀。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山下的岳麓书院弥漫在雨雾之中,不远处的雪山也消失了踪影,仿若从来没有出现在人间一般,两人坐在葡萄架下,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身前燃起了篝火,微弱的篝火将两人的脸庞映衬的红扑扑的。
陈洛妍拿着一根树枝,挑出篝火中烧熟的麦穗,用手搓碎,挑除麦皮,递给李元昊:“幸好还有吃的,不然只能吃我的胸了。”
李元昊翻了翻白眼,她十分喜欢吃烧熟的麦穗,嘴角不觉间留下了一抹炭黑:“用火烧过的麦穗,不如就叫烧麦吧。”
陈洛妍摇摇头:“烧麦不是这个样子的,下山之后我做给你吃。”
他紧了紧身上的衣衫,被雨水淋过,身上有点冷,一扭头望见身旁的李元昊,伸手想要帮她抹去嘴角的炭黑,手指微微一顿,停在空中,笑了笑,指了指她的嘴角:“你,这里有点黑。”
“哦。”李元昊抹了抹嘴角,继续吃着手里的烧麦。
两人之间一阵沉默,只有葡萄架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陈洛妍的眼神落在雨幕之中,渐渐变得深邃,一道闪电划过天空,将天地瞬间照亮,伴随着轰隆之声,渐渐归于平静,在两人身前不远处,一株合欢树矗立在雨水中,仿若变成了一双眼睛注视着两人。
“多好的天气啊,演义小说中,男女情定终生都选择这样的天气,细雨蒙蒙,雨湿衣衫,破败古庙,男女共处一室......嘿嘿,然后便发生了各种不可描述的事情,最后一定要讨论一下的以后生多少个孩子......”陈洛妍开口喃喃自语,然后身子一斜,脑袋斜倚在李元昊的肩膀上。
“陈洛妍,你可以了,最近真是给你脸了,越来越过分,小心我揍你。”李元昊耸了耸肩膀。
陈洛妍的身子滑下去,重重仰躺在地上,伴随着一声闷哼,便没了声响。
“陈洛妍,别装了,这种小伎俩实在无趣。”李元昊踢了踢南联公主,一动不动,她猛的向前探了探鼻息,一摸眉头:“好烫!”
山路上出现一对男女,李元昊背着昏迷的陈洛妍,一脚深一脚浅,天公毫不怜悯,风卷着狂风暴雨,将两人都淋成了落汤鸡。
“陈洛妍,醒醒,你快醒醒!”李元昊边走边喊,眼前的山路似乎没了尽头。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李元昊将陈洛妍背回男院,放在床上,陈洛妍在朦胧之中,嘿嘿傻笑,仿若做了一个美梦,挣扎着站起身来,嘴里絮叨着听不懂的话语,唱着奇奇怪怪的歌曲。
李元昊将陈洛妍安定在床上,出门打了一盆水,望着陈洛妍许久,最后一狠心一咬牙,将南梁公主脱了一个精光,认真擦拭着陈洛妍的身子,最后盖上被子,她的脸色红扑扑的,像个大苹果。
突然,睡梦中的陈洛妍抓住了李元昊的双手,李元昊作势要怒,回头想想,他都生病了,幽幽叹了一口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任凭陈洛妍抓住双手。
陈洛妍傻笑一番,脸上突然流露出痛苦神色,绝望和悲哀,思念和无奈,凝聚成一句既爱又恨的话语:“楷!色!林!”
楷!色!林!李元昊皱了皱眉头,楷者,树木也,色者,颜气也,林者,双木成林,树木吸收天地精华,转换颜气,其后繁衍后代,聚木成林,陈洛妍睡梦中说出这么一句话,是不是有什么深意?像是某种揭语,又像是某种气息心法,如同兵法中的“风林火山”,每一个字都代表了诸多含义。
算了,不去费心解读,南梁公主说过的奇怪话语多了去了,若是每一句都解读一遍,那还不累死啊。
迷迷糊糊之中,李元昊也睡了过去,等幽幽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两人的得手依旧紧紧攥在一起,摸了摸陈洛妍的眉头,已经不那么烫了,终于一颗石头落地了,嗯?陈洛妍的眼角怎么一跳又一跳,嘴角还带着笑意。
李元昊勃然大怒,这个家伙在装睡,狠狠抽出手,啪一声扇在陈洛妍的脸上。
“哎呦!”陈洛妍一声痛呼,装模作样的醒来,摸了摸脸颊,慌忙用棉被遮住胸前,“羞涩”的说道:“人家光着身子,你昨晚到底对人家做了什么事?你可要对人家负责哦。”
好贱!
李元昊心头怒火中烧,下一刻却突然平静下来:“陈洛妍,人要感恩,知道吗?你之所以能活这么久,完全是我的仁慈!”攥了攥拳头,在南梁公主面前晃了晃:“见过砂锅大的拳头吗?”
陈洛妍点头如捣蒜:“见过,见过!”
“见过,还不快滚!”李元昊怒瞪双眼。
陈洛妍忙穿好衣衫,灰溜溜的逃走了,临走还不忘说:“我给你做烧麦去。”
揉了揉发酸的肩膀,李元昊躺在床上,忽然想起这床被陈洛妍睡过,这被子也被南梁公主盖过,还是裸体盖过,心头便不舒服了,如鲠在喉,百爪挠心。
长长叹了一口气,她起身收拾一下床单被罩,统统洗了一遍,方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