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璀璨,曲终人散。
送走最后三两位客人,马竞微抬着头长吐口气,“呼,总算结束了。”
“还不都是你自找的?要是像往常那样打酱油,又怎么会有这些麻烦?”
接话的,自然是陪他一起站在酒店门廊下送客的汤佳怡。
马竞一鸣惊人,夺冠破纪录捐奖金一次完成,成为长跑运动员中的豪杰,自然引得各方瞩目。i圈同仁自不多说,田协、体育局、证协也都为他发来贺电,再加上个人身份送来的祝贺,一时之间也是门庭若市、贺客如雨。
别人依礼道贺,主人家自然不能小气吝啬,庆祝宴也是办了一场又一场,今晚当是第三场,亦是规格档次最高的一场。
这从夫妇俩人的打扮就能看出来,汤佳怡身上穿着拖地长裙,脚踩典雅鞋跟,首饰虽少却很闪亮,把她衬得光彩照人仪态万千。而她身边的马竞同样一副正式打扮,规规矩矩地系上了丝质领结。
“嘿!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马竞转过身来,笑着打趣道:“先前那个撺掇我继续参加其他比赛,甚至去跑奥运的人呢?跑哪里去了?”
被对方当面拆穿,汤佳怡也是有些小懊恼,“我那是被一时的利益蒙蔽了双眼,现在清醒过来,已经不去想这些了。不说了,我去上面换衣服。”
不等马竞接茬,她就转身走进酒店。宴会盛装穿给外人看的,美则美矣,舒适性上舒适轻松的日常服装。现在客人已然离开,自然要上楼换回来。
纤细玲珑的鞋跟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声音渐行渐远,最终湮没在城市背景噪声里再也无法分辨。
抬头看着城市上空微亮少星的夜空,马竞小声自语道:“我也不想这样的,完全是形势所迫嘛”。
说完这句话,同样转身走进了身后的酒店,他等下要坐长途飞机,同样需要换下身上这套礼服。
马竞并不是运动成瘾症患者,也对挑战极限、青史留名没有太多兴趣,之所以跑去破纪录,图的自然是由此而来的名气和关注度,而这也是他开给蜜蜂的一剂强心针。一趟跑下来,自家软硬件产都从中收益,销量增加了不少。
单看收入净利,蜜蜂的经营状况一切正常,不过隐忧也已浮现,需要打几针提提神。
为了抢潮头奠定先发优势,蜜蜂对新兴领域的的关注度一直居高不下,虚拟/混合现实、可穿戴设备、平衡车、智能家居、无人驾驶、载人无人机、电动汽车、ar超算,以及时下最火的人工智能,蜜蜂都拿出过相关产。凭借着持续的投入,以及马竞有意的开挂帮忙,或多或少都取得了一些成绩。
唯一的问题是,这些业务尚处在发展阶段,整体的规模都很有限,短期内无法倚为壁柱。即便发展最好的r/ar业务,也只是小有盈利而已,利润数额完全不能和游戏、手机、广告老三样相提并论。
如果是上市公司或者初创企业,这些业务都是有着美好未来的绝佳故事素材,完全可以包装一番推向市场,从而花投资者和风投的钱,办自己的事。
风投玩的是高收益覆盖高风险,投资十个项目只要能成一两个,依靠获利退出的收益就能轻松覆盖全部投入,要是再多成功几个就是值得大特的血赚,自然不在乎投资诸如“鲜花电商”、“高中生创业”、“掌上无人机”之类新颖靓丽富有画面感的项目。
股市投资者身上也有类似倾向,虽然多数时候都沦为韭菜炮灰,可赢了血赚的前景实在诱人,市场上有很多乐于抢购“游概念股”、“r概念股”、“明星概念股”,乃至“新政概念股”,然后惨被套牢的热点党。有他们在,只要包装良好,哪怕亏损严重照样可以上市圈钱。
只可惜,马竞自身的控制欲作祟,使得蜜蜂越来越少地接受外部投资,更多依靠发虚拟股内部融资,以及银行借贷等方式获取资金,股东和员工知根知底、银行强调风控只看业绩,自然没法在他们面前玩概念、卖热点。
然后,不可避免地,蜜蜂在厌恶风险、确保盈利的保守主义道路上越走越偏。随着汇总一年经营情况的财报逐渐成型,公司内部再一次出现抛弃低盈利低前景业务,寻求接盘侠的声音。
马竞心里很清楚,这些声音其实是说给自己听的。有人希望他像接盘无人机、电动车、平衡车一样,把服务器/超算和p业务接过去,要是还能接收屏幕和芯片业务,那就更好了。
服务器和p行业本就因为云计算兴起、用户向移动络迁移而出现衰退迹象,蜜蜂还玩的是不走寻常路的ar服务器和ar-p,更是因为产业生态不足吃了许多苦头,发展状况始终不太如意,内部早就有了一刀割了两个鸡肋的想法。这次有人提出来,完全是顺理成章的事情,马竞一点儿也不意外。
可是让他接手处理器和屏幕业务,就让他有些咬牙不爽了。
基于ar-8指令集打造的自主处理器,唯二采用i技术的低功耗蝴蝶显示屏,共同打造了蜜蜂手机的强性能、长续航,堪称无可取代的致胜利器。虽然现在也有采购高通处理器、夏普显示屏,却无法动摇前两者的核心地位。
这帮人之所以叫着要让马竞接盘,原因他自然清楚,乃是因为受不了越来越高的前期投入,想要节流止损。
随着制程进步,芯片性能越来越强,设计与制造成本却也是水涨船高,蜂心半导体本就不多的利润下降得厉害。蝴蝶显示那边也是同样,画质改进、提升规格、扩充产能同样需要大笔先期投资,但将来的利润却没有多少。再加上财报透露出的手机和游戏业务增长放缓、单位利润下降现状,为了保住当下的高盈利,一些股东和高管就打起了甩包袱的主意。
当然,这帮家伙也没有彻底傻到家,提出来的只是芯片和屏幕业务需求大量资金,欢迎大股东加大投入,提议打包出售、从此再无瓜葛的人却是一个也无。蜂心芯片、蝴蝶屏幕已然成为蜜蜂手机的标志特征,轻易割舍无异于自断臂膀,自然没人敢于提起。
实际上,手机以及游戏遇到的问题,除了原有市场遇到瓶颈销量增长乏力以外,还和元器件涨价脱不开干系。虽然b7起火造成数百亿美元的直接损失,但三桑电子的年度业绩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因为他们的内存芯片和ale屏幕涨价了,堤内损失堤外补结果反倒大赚一笔。
三桑电子出产的内存和闪存分别占据全球产能的一半和三分之一强,更是几乎垄断着手机用的le屏幕。这些东西涨了价,相关厂家虽然心里懊恼,该买还是得买,然后安卓阵营便掀起一波涨价潮,手机涨、平板涨、电视也在涨。消费者的预算都是有限的,越贵越买的人总是少数,业绩自然会跟着下滑。
蜜蜂虽然不需要购买a屏,却对存储芯片有着强烈的依赖,关键元件涨价同样影响到蜜蜂移动、蜜蜂电子、蜜蜂游戏等公司的业绩。
要是现在放弃蜂心芯片和蝴蝶屏幕,蜜蜂移动的开发部门、供应链部门必然会骂娘。彻底舍弃不甘心、加大投入又肉疼,自然把主意打到马竞伸手,想让后者来当这个甘心奉献的接盘侠。
“嘿!又想吃肉,又嫌脏怕麻烦不想下厨房,还真是想得美啊!”
想到这帮“猪队友”,马竞也是不住的摇头轻叹。
“什么美啊?”耳边传来汤佳怡的问话声,语气似有不善。
马竞刷卡进门,来到主卧时,她正站在衣柜旁边挑选衣服,身上的典雅礼服已经被她脱下平放在床上,全身上下只有遮住三点的乳贴和裤。虽然已经是老夫老妻了,被他这么闯进来,还是让后者产生了一些懊恼情绪。
马竞挑挑眉毛,随口胡诌道:“我说,你不管穿不穿衣服都是一样的美。”
挑选的心情惨遭打断,汤佳怡随便找了套宽松的长袖运动装套在身上,走过来看着马竞:“不对!不是这一句!语气不对。”
“没什么,”马竞微微摇头,“我就是想到某些人的贪心不足,心里有点儿小感慨,这才没有注意到你还在换衣服。”
听他这么说,汤佳怡脸上顿时多云转晴,低声骂道:“怎么他们还咬着不放?不会影响到成绩认证吧?”
“呵,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说的不是衣服的事,”马竞闻言失笑,“不过衣服也没事,就算他们想要取消我的成绩,市里和田协也不会同意的,好不容易出了这么大的政绩,肯定可能轻易放弃掉?”
“也对啊,百万美元大奖已经帮你捐掉了,现在取消成绩也追不回来了,公益捐赠可没法撤销。”
虽然他的成绩只得到鹭马组委会和国内田协的认可,国际田联以及国际路跑协会因为周末的关系还未正式发表看法,却不影响马竞从中获取巨大利益。
除了激增的个人和企业粉丝,成功创造纪录带来的超高关注度,也让他的夺冠装备获得大量曝光与关注。hl1眼镜、风能运动衣、定制跑鞋、能量胶等等,这些装备和物资虽然都是定制的,却也有着对应的阉割量产版本,趁着这波东风,相关产的搜索热度和销售额都有明显上涨,少的增加数倍,多的甚至激增数十倍,让背后的蜜蜂系和佳境系企业很是赚了一笔。
hl1全息眼镜在比赛中大放异彩,受到市场的好奇与欢迎,两天售出三万架创造新的销售记录,若非之前估计不足备货有限,销量还能增加一些。跑鞋、运动衣,乃至能量胶的销量增长同样很是可观。
汤佳怡刚才提起的事情,便和运动衣有关。
马竞的运动衣采用前后拼接设计,正面材料风阻小,背面材料吃风多,配合风向预测系统,可以略微增加跑步成绩,是他的提分计划重要组成部分。
不过大赛有专属的运动衣赞助商,为了保护后者利益,规定所有人都得穿戴印有赞助企业商标的免费赛事恤入场,否则就不予检录,成绩也不会得到官方认可。马竞不愿意放弃自己的战袍,就在这件事上耍了个小花招,他的三位私兔同伴身上穿的是原版赛事恤,但他身上穿的却是颜色近似的定制战袍。
对马拉松比赛来说,不穿指定比赛服的事情颇为常见,因为尺码、材质、款式等等原因,很多人喜欢穿自己的衣服上阵,东京马拉松更是以满街乱跑的比卡丘、奥特曼而闻名于世。
通常,主办方不会太过计较这种现象,只要别公然果奔就好。
不过这次的情况显然不一样,马竞的夺冠照在上大肆传播,很快就有眼尖的友发现衣服上的猫腻。然后就有不嫌事大的媒体跑去采访服装赞助商,虽然后者拒绝了采访,但发出来的报道却是“赞助商很是不快,威胁取消成绩”。真正取消自不可能,但是后者显然不介意借此扬名,并没有跳出来撇清辟谣。
“说到底,都是利益在作祟。为了钱,你撺掇我去报名其他马拉松,给你刷个六星大满贯回来。为了钱,咱们的小股东使劲撺掇我入股甚至收购蜂芯还有蝴蝶。人家保持缄默推波助澜,也只是想要挽回损失罢了,可以理解。”
无视了马竞话里的调侃之意,汤佳怡只盯着蜜蜂小股东,“嘿!别家企业都是大股东侵夺小股东权益,咱们倒好,居然被小股东欺到头上来了,说出去谁信啊?”
“只是一些试探之语罢了,”马竞摇了摇头,“我已经拿出了我的回应,下面就看他们的反应了。要是还有意见,那就不能怪我了。”
“早就该这么做了!”汤佳怡尤不满足,“现在才弄,也只是亡羊补牢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