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拟现实领域方兴未艾,却也危机暗伏。
除了大环境的热潮消退,用户群的阳盛阴衰同样值得注意,超过八成用户是男性,游戏、应用、视频,内容中到处充斥着男性口味。随着这批r爱好者的口袋被掏空,开发商自然而然就把主意打到另外半边天头上。
这种情况下,可爱有趣、少女情怀满满的《雪屋r》大受青睐自然理所应当。
虽然被后来者抢走风头,雪花玻璃球依然是相当流行的圣诞礼物,尤其受到女孩子的欢迎。
“这游戏操作简单易上手,可玩性也是有的,要是借势来波圣诞营销,今年的业绩应该就能达标了,”波什-卡特心里暗暗计算着。
他是蜜蜂幻景爱尔兰公司北欧分部经理,发行雪屋这种小品级游戏花不了多少钱,波什完全可以自己做主。当然了,拍板就意味着担责,要是游戏卖不动造成亏损,不但奖金会受影响,工作都可能泡汤。
为了吸引外资发展经济,爱尔兰证府把企业所得税率降到全欧盟最低的12.5%,果然引来包括苹果、谷歌等跨国公司,蜜蜂旗下各公司也都跑去爱尔兰开设欧洲分部。
“我只有一个要求,最好在感恩节前提交最终版游戏,越快越好,”波什强调道,“我们再努力一下,应该能赶上今年的黑五。”
欧洲移民刚到达北美洲时,受到印第安土著的欢迎,后者赠送的玉米、土豆与火鸡帮助他们度过了初期打开艰难时刻。虽然印第安人被殖民者杀成“保护种族”,感恩节却被留了下来,成了美国和加拿大的特色节日。
除了美国侨民,大部分欧洲人都不过这个节,出于宗教原因还略微有些反感,不过却不影响大家迅速接受“感恩节后是黑五”的概念。商家需要年底清仓冲业绩、消费者需要采购物资好过年、媒体需要新奇异闻博流量,三方面原因相结合,让来自美国零售业的“黑色星期五”在全世界迅速流行起来,哪怕外国没有感恩节假期也不受影响。
“没问题,”艾丽西亚点点头,“实际上这款游戏已经基本完成,目前我们正在进行最后的捉虫、优化工作。”
“还有翻译!”霍尔斯滕补充道。
“这个好办,你们可以试试蜜蜂软件的开发者服务,比你们自己来或者找人方便多了,也很便宜。”
“我们已经在这么做了,那些服务的确很方便,”艾丽西亚说道,“就是翻译质量还可以再提升一下,翻译的内容有时会很奇怪。”
“机器翻译嘛出现错误很正常,”波什不以为然地摇摇手,“全部弄完之后申请人工校对就好了。”
“这倒也是。”
“那就这样吧,”波什站起来和这对姐弟告别,把合同递给秘书,然后自己绕场一周,去其他开发者和普通观众所在的区域了解情况。
开发者们在体育场的地板上席地而坐,这里一团、那里一撮,自由随性,又有点万众焦点的意思。周围的观众席逐渐被陆续到来的观众填满,很多头上都戴着主办方提供的头显,也有些不带眼镜指指点点交头接耳。他们大多是蜜蜂幻景的铁杆粉丝,玩过的r应用比主办方提供的还要多,太过熟悉早就感到麻木,只有作为重头戏的“超算项目”才能带给他们新奇感。
而波什经理也没让他们久等,转了一圈预约观众差不多都已到来,他便走到临时搭建的主席台上,轻敲话筒吸引注意,“大家晚上好!我是波什-卡特,来自蜜蜂幻景。”
“首先请容我代表我和蜜蜂幻景,欢迎各位的到来!”顿了一下,他接着说道:“大家顶风冒雪前来,实在辛苦啦!”
听见这话,台下礼貌的掌声立即变淡,取而代之的是哄堂大笑。今天的确是下雪又刮风的糟糕天气,不过雪是小雪、风是微风,完全和顶风冒雪不搭边。
伸手在耳边比划个听的手势,波什继续自己的致辞,“我听见很多笑声,大家显然都不认为今天的雪很大风很强,是吗?”
“是的!当然!”
“那么,”波什合十击掌,“在你们当中寻找二十位不怕风雪的勇士,应该很容易做到,对吧?”
台下又是一片哄笑,这里可是以寒冷闻名的北欧雪国,他们这些人又怎么会怕雪怕风?
波什这么说自然有他的目的,联想到今天的活动主题,有心人已经猜出个大概,在心里暗笑那些踊跃报名的家伙,猜测他们可能会吃些小苦头。
艾丽西亚同样猜到了波什的目的,可她还是把右手举得高高的,如愿得到第一批的体验资格。然后她就和其他十九人一起被带了出去。
等到“二十勇士”被工作人员引走,波什这才指着身后的大屏幕说道,“他们去了哪里,大家请看这里!”
体育场外面的露天停车场上,二十名体验者站成稀疏横排,工作人员给他们分发了特制面罩和头显,接着又把两根登山杖塞给他们。
霍尔斯滕抬眼望去,很快就在一片白色雪景中找到自家姐姐,她头上的粉色帽子、手上的拼色手套都很醒目。此刻的艾丽西亚正抓着手杖东戳戳西探探,就像是个盲人。
“大家请看过来!”波什再次拍手吸引注意,大声喊道:“现在大家可以戴上头显,让我们和20位体验者一起,去领略‘托讷湖的冬天’!”
托讷湖(又译作托尔讷湖)是一座位于瑞典北部边境的长条形大湖。由于受到暖流影响,这一带的气候相对温暖湿润,属于北极圈内少见的“温暖地”,拥有较为丰富的动植物资源。
湖区周围居住着放牧驯鹿的萨米人(sai,亦称lapp拉普人)。历史上北欧各国都在极力同化这些土著居民,现在又换了态度,开始积极保护他们的语言风俗,放牧驯鹿的生活方式自然也在其中。
三百平方公里的水面影响周围小气候,使得周边天空可以保持晴朗清晰,形成著名的“blue-hle-f-abisk(阿比斯库蓝洞)”现象。这使得湖区周围成为观星、看极光的圣地,托讷湖南边的小村庄阿比斯库因此成名,受到全世界极光爱好者的追捧,瑞典政府也在附近建设了专门观测极光的气象站,每10分钟发布一次极光报告,进一步提升阿比斯库的吸引力。
冬天去那里,有机会看到极光、夏天去那里,可以感受极昼白夜,春秋两季也能去旁边的阿比斯库国家公园走一遭,感受春花秋叶、生命匆匆。这座位于斯堪的纳维亚山脉北端的国家公园以景观丰富多变闻名,是感受极地生态的好地方。
比起南极旅游,北极旅游的成本要小很多,却也不是普通人能够轻易承受的,阿比斯库和托讷湖声名赫赫,真正去过那里的人也只是少数。太多人因为各种原因“想去又去不成”,这给了虚拟旅游填补空白的机会,然后蜜蜂幻景及时站出来,在当地部门的配合帮助下制作了这款《托讷湖的冬天》。
这是一款运行在p游戏机上的r体感游戏,专为极地爱好者量身打造,集结湖区附近最著名景点与风景,让用户足不出户也能漫步雪原、见识极地生物。
而艾丽西亚她们现在见识到的,却是运行在超级计算机上的“威力加强版”,更强的计算力可以负担更多用户同时观看,也能让画面效果更上层楼。除此之外,停车场周围还布置了一圈吹雪机,可以让体验者们更好地感受北极的风和雪。
艾丽西亚现在就感受到了,虽然身上穿着羽绒服,手上戴着手套,脸上也有面罩,但是冷风还是穿过各种缝隙直往身上扎,混在在其中的雪粒搭载身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更是进一步强化了这种寒冷孤寂的感觉。
置身茫茫雪原,脚下是嚓嚓作响的积雪,周围是踽踽前行的同伴,头上是清冷淡漠的星空,时间和空间变得模糊,孤独与寒冷却被放大,听着自己嗵嗵的心跳声,很有一种被世界遗弃的悲凉感。
直到耳边忽然响起惊呼,精神才被拉回现实,抬头望天,就看到风雪不知何时已经停止,天空被一大片绿色的奇幻光华所笼罩。在她的目光注视下,那片光华优雅而迅捷地变换着颜色和形状,整个世界似乎安静下来,耳边又好像有谁在风中呢喃哼唱。
作为一名瑞典人,艾丽西亚对极光并不陌生,可是真正见到极光却还是第一次。
此时此刻,她已经完全沉浸在虚拟世界里面,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的界限,被填满视野的壮丽极光震撼了心神,理智全面下线,只顾着自顾自的抬头仰望。
走出体育场,脚下“嚓嚓”作响的雪地轻易唤醒她的记忆,那道横亘天际的蓝绿光带再次出现在她眼前,让艾丽西亚忍不住停住脚步,抬头看向飘着雪花的天空。
“艾莉?”霍尔斯滕真要询问,戴着手套的右手忽然出现在他肩膀上,“弟弟!”
大男孩木然转头,满是哀怨地看向习惯性抽风的姐姐,“怎么啦?”
全然无视他的郁闷表情,金发女孩再次看向北方天空,“我决定了!”
“决定什么?”心里满是无语,霍尔斯滕还得想办法配合着,不然结果只会更糟。
在他左手边,姐姐大人继续保持着仰着看天的姿态,“我决定了,今年就去阿比斯库渡假看极光!”
“嗯,”霍尔斯滕点点头,“相关机构之所以乐意配合蜜蜂,应该就是为了这个宣传效应。好电影要在影院欣赏,好风景也要现场体验才过瘾。”
“是啊!”艾丽西亚拍拍弟弟,“所以,回去要好好加油哦!要是‘雪屋’卖得不好,咱们今年就去不了啦!”
“我还没有答应和你一起去呢,”霍尔斯滕弱弱地抗议道。
“是哦,”艾丽西亚顺势拉着弟弟的胳膊,“那你答应吗?”
“我可以说不嘛?”
“那么这就是答应了!”艾丽西亚满是欣慰地拍拍手,“一起去最好不过啦,要是我找到新的男友,或者你找到第一位女朋友,咱们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又来了!”霍尔斯滕郁闷地伸手捂脸,“咱能不能别说这个啊?”
“害羞什么啊?一点儿也不像个瑞典男人!”艾丽西亚小声嘟囔一句,当先朝前走去。
“瑞典男人?”霍尔斯滕落在后面,同样小声嘀咕一句,“是说那些胸前挂着婴儿袋到处乱跑,背包里装着奶粉尿不湿还有热水的家伙么?我的确和他们不像!”
作为福利体系的一部分,瑞典夫妇合计享有长达480天的产假,在家带娃可以保留工作,还能得到接近原收入八成的产假补贴。为了鼓励性别平等,社会福利部门又规定父亲至少要休60天产假,休满240天还可以拿到13500瑞典克朗(约等于1.2万软妹币)的“平等奖金”。
之所以这么慷慨,不惜留下“生娃致富”的漏洞,也和瑞典长期维持在几百万的人口有关。寒冷天气抑制冲动、城市生娃代价巨大,北欧各国早早进入人口负增长状态。为了维持良好的人口结构,这些国家只得出台政策,用补贴“购买下一代”。
久而久之,出现在街头巷尾、地铁公交的带娃奶爸越来越多,大家也渐渐变得习以为常。随着越来越多西欧国家效仿瑞典,也给父亲放强制产假,这道风景正在向整个欧陆扩散。
按照亚洲那边的说法,他现在还是时常要被人塞狗粮的单身汪,“孩子、奶爸”这些字眼对霍尔斯滕来说还很遥远。
“所以要加油哦,弟弟!”走在前面的艾丽西亚忽然回头转身,冲他喊道:“咱们国家已经开始男多女少啦,再不努力你就要被剩下啦!”
作为高纬国家,瑞典向来女多男少,直到大量“未成年”男性难民的加入,青年一代的性别比例才被逆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