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安敢轻吾言?”罗玘见四下的笑容,气不打一处来,“尔是何人,报上名讳!”
“免贵姓阿,单名一个爹字。”陈瑀道。
“阿爹?”
“哎,做什么?”陈瑀一脸纯洁的问道,“有事么?罗大人。”
四周已经泣不成声,罗玘满脸通红,拿着手上适才那断袖的匕首就朝陈瑀冲了过来,“老夫跟你拼了!”
人还没碰到陈瑀,沈飞就如同鬼魅一般夺走了他手上的匕首,这时候刘瑾的人也纷纷将他围住,不由分说的就上去爆揍一顿。
刘瑾冷冷的道:“在咱家宴会上捣乱,看是存心的,尔等将这老匹夫给咱家送到锦衣卫,好生招呼一番!”
罗玘眼睛血红,死死的盯着李东阳和陈瑀,那样子十足像一个疯狗,恨不得冲上去就咬死他们。
李东阳心有不忍,对刘瑾道:“大人,他也是无心之举,给老夫个面子,放了他吧,怎么说也是老夫的学生。”
“放屁!”罗玘道:“本官才没有你这样的老师,李东阳,你甘做阉狗刘瑾的走狗,为天下人唾弃,不得好死!”
这句话说的很重,他竟然直呼李东阳的名讳,只是十分不尊重人的,看那样子,真的像是疯了一般。
刘瑾冷笑道:“李阁老,他已经不是你的学生了,你对他这般,再看看他?让咱家替你教训这没规矩的废物吧,不是硬嘛,我到是看看进了锦衣卫的诏狱,你还能有多硬!”
好端端的一场宴会,由于罗玘的出现,也匆匆的收尾了,李东阳更是为百官笑话和鄙夷。
自己的门生打了自己的脸,还有什么比这更丢人的嘛?不过你李阁老确实也有够丢人的,这么卑躬屈膝的活着,不如死了算了!
说实话,陈瑀一直以为,内心的压力能让人崩溃,尤其是在这么强大的舆论前,他真的怕李东阳顶不住。
可是陈瑀发现自己真的小看了李东阳,他不但定住了,而且像是耳聋了一般,根本听不到外界说什么,依然依附与刘瑾,对刘瑾卑躬屈膝,甚至写一些诗文来赞扬刘瑾。
陈瑀哪里能不知道李东阳的打算,只是不点破罢了,有个李东阳钳制刘瑾也没有什么不好,随着刘瑾的权力一天天的滋生,陈瑀知道,总有一天他也会不将自己放在眼中。
所以有了李东阳这层保障,刘瑾做什么都会克制点。
刘瑾清除异己的脚步还没有停下,东西厂还有锦衣卫的大牢都快要装不下人了。
有御史上疏言刘瑾不勤于政务,于是乎陈瑀找到了那些御史们,罚俸米之后,便定下了一个规矩,每日六部内阁百官的工作时刻改为七个时辰,也就是后世的十四个小时。
你们不是装清高嘛?行,就让你们爽个够!
其实刘瑾也是求贤若渴的,别看锦衣卫、东西厂关了这么多文官,但是刘瑾对于贤能的人也是可以三顾茅庐的,比如他的老乡,同为陕西人,弘治十五年的状元康海。
刘瑾比较偏向自家人,所以对陕西人士都格外的照顾,尤其是现在这个特殊的时期,他需要一批真正有才学的人帮他。
虽然现在等同于已经掌握了大明的天下,但是他不像其余七虎一样,整日只知道作威作福,不干实事。
虽然随着环境等周边的变化,人的某种性格或许可能会改变,但是对于理想,我想,这种东西很难说变就变。
自小就经历社会动荡、颠沛流离、飞洒诡派,等现象的刘瑾,在钱塘的时候变已经发过誓,若是有一日掌权,一定要带大明走向新轨。
可现在真的掌权之后他才知道,偌大的国家真的不好打理,所以他才会举荐焦芳入内阁,收揽大批有志之士。
虽然刘瑾怂恿下面人卖官、升迁等,但对于重要的岗位刘瑾都是慎重的紧,比如焦芳曾举荐过其亲戚给刘瑾,并且隐隐有想让其入阁的意向,但是刘瑾拒绝了,并且给了焦芳四个字,“何才入阁?”
当然,这都是没有真才的人,若是有贤才的,刘瑾也不吝啬,比如康海就是一个例子,刘瑾曾多次去找这位弘治十五年的状元商谈,希望将他从翰林院调礼部。
但都被康海拒绝了,康海同为陕西人,为人也十分聪慧,他想在夹缝中求存,于是乎便抱着中立的态度,所以事到如今倒是安然无事。
但这种中立是可笑的,因为在现在这个时候,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罢官,要么依靠刘瑾。
康海没有这个觉悟,他去了锦衣卫大牢,去看望那被刘瑾关押的好友李梦阳。
李梦阳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风采,那种孤傲的性子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那空洞的眼神,以及颓废的表情。
锦衣卫这种牢狱不但能让人身子上收到折磨,但是最可怕的其实还是精神上。
由于牟斌和文臣的关系都还不错,所以被关押到锦衣卫的文官到没有收到过什么身子上的虐待。
那些被关在东西厂的人可就倒霉了。
李梦阳见康海来了,发疯似的求康海道:“对山救我!”
对山是康海的号。康对山见李梦阳这般,心有不忍,他点了点头,说自己一定会救他。
康海这人还是不错的,最起码是个十分合格的朋友,回到家中,经过一夜的思想挣扎之后,第二日便登门拜访刘瑾。
当刘瑾听到康海登门的时候,激动的鞋子都没有穿,亲自去迎接康海,能得到刘瑾这种待遇的,只有两个人,康海算是一个,另一个不是内阁阁老李东阳,而是那个叫陈廷玉的内厂厂都。
康海说明了来意,刘瑾很失望,但还是同意了康海,并且亲自和康海去了锦衣卫大牢。
进了锦衣卫大牢之后,刘瑾脸色突然冷峻了下来,难怪这帮文臣这么的贱骨头,原来这儿的待遇这么好。
刘瑾还一直纳闷,那些被关在东西厂的文官早已经屈服了,为什么锦衣卫这里尽然这么硬,还以为这些文人的骨气是有多么多么的高呢?原来是牟斌干的好事!
刘瑾记下了这笔账,没有立刻找牟斌麻烦,而是陪同康对山,一起去释放了李梦阳。
李梦阳只是淡淡的看了看康海和刘瑾,然后木讷的离开了锦衣卫大牢,并没有先前讨伐刘瑾写文时的慷慨激昂。
但是他心理从现在起已经和康海划清了对象,不仅仅是他,全锦衣卫大牢的文官都是一样,他们都以为康海做了刘瑾的走狗。
不得不说这是个讽刺,这些文官一方面表现的高风亮节、嫉恶如仇,可另一方面却又这么的卑躬屈膝、卑鄙无耻,如果真是有点儿骨气,为什么要记在心里,有本事今天就不要领他康对山的情,继续在牢狱内呆着。
然而康海还不知道李梦阳心中的对白,谢过刘瑾之后便追随了出去。
“恩赐,等等我。”康海追了出来,“你没事吧?”
李梦阳冷冷的笑了笑,“我没事,不劳烦对山先生关心了,您还是安心的去做刘瑾身边的狗奴吧!”
“恩?我并没有依附刘瑾,这么做也是权宜之计,为了救你不是?”康海笑了笑,“现在我便已经和刘瑾划清了界限,他也同意了。”
“呵呵,对山先生端得好心机啊,佩服佩服!”李梦阳袖子一甩,“老夫没你这样的朋友,告辞!”
康海痴痴的望着李梦阳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陈杂,脸色犹如四周的环境一样,“山雨欲来”的阴沉,良久口,他叹了一口气,迈着步子离开了,背影中多的是萧条和无奈……
从锦衣卫出来之后,刘瑾脸色也是阴沉的可怕,第二天便免去了牟斌北镇抚司指挥使的职位,让钱宁取而代之,并且样杨玉、石文义掌南镇抚司。
在钱宁掌北镇抚司的第一天,大牢内所有“铮铮铁骨”的汉子从那百炼钢一下子变成了绕指柔,全部都归顺了刘瑾。
哦,有一个意外,这人是兵部的小小的主事,叫王阳明。
对于这人,刘瑾的态度只有一个,杀!
但是陈瑀却替王主事求了个请,看在陈瑀的面子上,刘瑾放过了王阳明,本是要将他贬谪广西,但是陈瑀觉得那边不够艰苦,所以改将其贬谪贵州龙场驿臣。
对于陈瑀这个安排,刘瑾有所了悟,那先前的龙场驿臣刘瑾竟将其升为杭州知府,原知府杨孟瑛因得罪刘瑾被罢官。
陈瑀这么做也是为了王阳明好,可是当王阳明知道刘瑾和陈瑀的做法之后,不但没感激,反而又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大篇文章,将二人骂的狗血喷头。
尤其是陈瑀,王守仁很是失望。
当陈瑀送别王守仁的时候,王守仁嘴上还在喋喋不休的骂着陈瑀,若不是沈飞在,这家伙早就冲过来干陈瑀了。
对于王守仁这样的态度,陈瑀只能苦笑,意味深长的对王守仁道:“其实我本可以不让你去龙场的,但是这么做是为你好。”
“屁,谁不知道龙场驿臣是你准岳父,尔玩弄权力、甘为走狗、不得好死!”王守仁大骂。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这么安排的目的的,到时候你只会感激我。”陈瑀说完之后,转身便离开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