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懿要亲自下厨,林玦满心欢喜,可在欢喜过后,却发现了一个十分现实的问题。
这儿既不是在将军府,也不是在林家,而是在皇宫里。南宫懿如今可是朝廷的头号通缉犯,难不成他真的要在这储秀宫的小厨房里冒着生命危险给她下厨做吃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也太拼了点吧?
以南宫懿的性命作为代价的下厨,就算她是个吃货,但也绝对是不允许的。毕竟在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比南宫懿更加重要的了。
“你该不会是要在这儿煮吧?”
林玦看着他,小声的问道。
夜深人静,细微的声音都能传到很远,就算这儿没有人,她还是得小心谨慎些为好。
“你跟我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南宫懿一脸神秘,拉着林玦就往一个方向走去。
四周黑乎乎的,林玦也看不清路,就这样晕乎乎的被南宫懿带着,也不知道拐了多少拐,某人终于在一处小院子前停了下来。
接着微弱的光线,她看清了这是一座很小的院落,与皇城里那些宏伟的建筑一点都沾不上边,倒更像是京都郊外普通的民居。
拉着林玦进屋,南宫懿随手点起了油灯。
灯火摇曳,待整座屋子亮堂起来,林玦这才看清了这屋内的摆设。普通,且简陋,与其他金碧辉煌的宫殿格格不入。
在厅内的正中间,挂着一幅画像,虽然年代久远,但依旧能看出画中女子的清丽脱俗之处,眉眼之间,与南宫懿竟有几分相像。
“这是仁兴皇后先前住过的地方。”
像是看出了林玦的疑惑,南宫懿开口解释道。
“不过她没有住多久就回宫了,这地方,如今已经被皇帝封锁起来了,所以很安全。”
“仁兴皇后……她,是你的生母吧?”
林玦犹犹豫豫的,却还是问出了口。
在此之前,她一直疑惑为何南宫懿生的如此这般的“美貌”,但在看到仁兴皇后的画像之后,这一切,似乎就都能说得通了。
“照理来说,是的。”
南宫懿一边说着,一边抡起袖子,钻进了旁边的小屋子。
“你去哪儿?”
林玦问道。
这大晚上的,该不会把她拉到这里,自己跑走了吧?
“下厨啊……”
某人的声音传来,接着旁边的小屋子里响起淘米切菜的声音。
林玦突然满心的不好意思起来,她刚才不过是开玩笑的,南宫懿竟然真的要为她下厨。
“南宫懿……”
一个人呆坐在外面无聊,林玦便也钻进了厨房。
“咱们成亲吧……”
林玦看着他,一脸认真的说道。
这一下,换做南宫懿震惊了。
他吓得连手中的菜刀都直接掉在了地上,好在反应迅速,不然就直接砸在脚背上了。
这话,其实是这段时间有感而发。那么多美好的女子,最终都落入这深宫之中,结局好坏都是另外一回事,可一入宫门深似海,再想恢复自由之身,怕是不可能了。
每每这个时候,前世那悲凉的记忆就又涌上心头。
不知道为何,最近这些日子她总是有点惶惶不安的错觉,想着并没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忧心,便想早点成婚,让自己安定下来。
“你干嘛这么惊讶?!”
林玦见状瞬间脸红。
南宫懿愣了愣,他能不惊讶吗?
林玦竟然主动向他提起这件事,要知道,当初他提了多少次,对方都傲娇的根本连个正面的回应都没有。
虽然他知道林玦会答应,可求婚这种事,有个正面的答应总是会让人精神振奋一下的。
“要不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
反应过来后,南宫懿坏笑道。
“我是说正经的。”,林玦无奈。也不知道为何,这段日子,她总有种即将发生些什么的错觉。而这即将发生的事情,多半与她和南宫懿的婚事有关。但她却不想再在这婚事上出什么意外了。
“我也说正经的。”,南宫懿擦了擦手,拉着林玦到旁边的桌边坐下,然后端上一盘翡翠鱼放在她的面前,“阿玦,你也知道我如今的情况,朝廷的通缉犯,这样的身份,又怎么可以和你成亲?难道要委屈你没名没分的跟着我吗?”
说着,他伸手揉了揉林玦的脑袋,目光里带着宠溺,“我答应你,等这件事结束,我恢复自由身之后,咱们就马上成亲。”
婚姻大事一辈子就只有一次。
他能马虎,但林玦却不能马虎。就算省去媒妁之言,那至少得光明正大的,风风光光的迎娶进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跟着他过暗无天日的生活。
其实南宫懿还有一个担忧。
皇帝虽然一直答应说会撤掉对他的通缉,恢复他的自由身。可这也只是口头上的答应而已,这样的承诺,到底会不会实现,到时候会不会又出现其他的意外,谁也说不清楚。
若是现在就与林玦有了夫妻之实,到时候万一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万一他还是被朝廷通缉,又或是万一他回不来了,林玦又该如何是好?难道年纪轻轻就要她守着青灯古佛过一生?
这样的事情太过于残忍,南宫懿不愿意看到,他也更不会去做。
“我知道你是在为我考虑。”,林玦说道,“可你也知道,我并不会在意这些。而且,最近这段日子,我老是隐隐的感到有什么事情即将要发生。”
春雨欲来风满,她的直觉一向都莫名的很准。
“傻瓜,有我在呢。”,南宫懿笑道,“无论要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我都会挡在前面,不会让你受到一点伤害。”
“我不需要你挡在前面。”
林玦皱眉。
“我要你答应我,若是到时候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要和我一起逃跑,不要再去管其他的了。”
她要的,就只是他的平安而已。至于其他的,皇帝谁当,是否要改朝换代,说的难听一点,真的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好,我答应你。”
南宫懿说道。一脸的坚定。
但如果他能够提前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也许就不会答应的这么爽快了。
*
京郊的一处别院里,契约夫正神情淡然的低头抚琴,琴声铿锵有力,犹如千军万马,厮杀对决,让人听了满眼的肃杀萧条。
“这么开心,说动六皇子了?”
见维卡哼着小曲儿走进来,契约夫抬头笑着问道。
七月初,罗刹国大君驾崩,将皇位传给了一向受宠的大王子,皇位更迭,大王子又借机除掉了一向与他不和的二王子,而如今,罗刹国的朝廷中全都是新帝的人,他这个不务正业常年在外的三王子,算是彻底被罗刹国的皇室给遗弃了。
其实,如果大业嫁过去和亲的公主没有凭空莫名其妙的消失,或许契约夫在罗刹国还有一席之地,不看僧面看佛面,至少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罗刹国都要看着大业的国君脸色行事。
可悲催的是,大业和亲的九公主竟然在半路遭了劫匪,说是生死未卜,实际上就是失踪了。更确切的说,大概是被劫匪杀死了。
堂堂的公主在即将到罗刹国的地方被杀死,大业皇帝再怎么宅心仁厚,这一口气,还是没法忍受的。所以他冲着罗刹国君狠狠的发了脾气,而罗刹为了让他消气弥补损失,不得不再一次的割地进贡。
罗刹地是多,可也经不起这样送人。
等割地赔款道歉之后,罗刹国的大君便将这件事的所有责任归结到了他的三儿子契约夫的身上。本来契约夫有着罗刹国“第一勇士”的称号,在大君那儿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可现如今,受九公主失踪的连累,他彻底沦为了被皇室抛弃之人。所以这回,大君在传位的时候,想都没有想到契约夫。
“还没有,不过快了。”
维卡微笑着边说边走到契约夫的身边坐下。不知道是不是中了邪,两人相处的越久,她就越觉得契约夫生的实在是俊逸挺拔,器宇不凡。
“看来你已经胸有成竹了啊……”
契约夫笑道。
六皇子喜欢林玦,关于这一点,他倒是能看的出来。只不过不明白的是,维卡这样的费尽心机,到底要做什么?
利用六皇子去对付南宫懿?
不对。南宫懿如今被全国通缉,自身都难保,又怎么会关心百姓?
让六皇子去对付其他两位皇子,打破平衡?
也不对。皇帝是最不愿意看到如今互相掣肘的平衡关系被打破吧?
那这维卡要做什么?
难道是心血来潮,突然想挑拨离间一下林玦同南宫懿的关系?
兜了一圈,契约夫还是没有想明白。
“其实这件事很简单。六皇子如今正处于想求而求不得的状态之中,这样的状态,只要有人稍微指点一下,他就会做出很多的事情来。”
维卡满脸都是笑意。
但不知道是因为小计谋得逞,还是因为是坐在契约夫的身边。
“没想到妹妹对他这样了解……”
契约夫重重拨弄了下琴弦,然后停下来。
维卡把目标放在六皇子身上,似乎是相对于其他两个人来说,比较不危险一点。虽然他们同杨皇后的协议,已经不做效了。
虽然契约夫对维卡重新调转矛头对六皇子下手的决定不是很理解,但他们俩名义上是兄妹,可一直都是各自为政,互不干涉。所以,就算心中对维卡的行为有些不解,但他也没有多问。
“就六皇子如今的模样,简直是下手的最佳时机。”
维卡信心满满。
感情上失意,往往是一个人最脆弱的时候,求而不得的痛苦,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感同身受。
她经历过,或者说正在经历,所以她懂这种眼睁睁看着对方却无能为力的痛苦,明明人就在眼前,可却只能看着,什么都不能做。
凌墨如今对林玦就是这种的感受。他喜欢她,或许是前所未有的喜欢她,可对方却一点都不知情,不仅不知情,甚至还会误解。
心中苦闷无处诉说,就只能眼睁睁的默默看着。
甚至还要看着林玦到时候嫁给其他的男子,这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她真的懂。
暗自喜欢是场盛大的孤独,你无数次悲欢离合的独角戏,都是因为他。今天他跟别人多说了句话,你就痛下决心不再喜欢他,明天他多看了你一眼,你又雀跃着决定再等等。无数次妄想他的拥抱,得到的永远是背影。喜欢而求不得是一个人的歇斯底里,周而复始,把心拆了又装,却永远迈不开步张不开口。
在很多时候,她多么希望契约夫能够多与她说上几句话,多关心下她;每当她看着他,她多么希望契约夫能够懂得她内心的想法……
只可惜,他永远也不会懂。他们俩只可能是兄妹,永远的兄妹。
契约夫正静静的听着维卡的话,却发现她的神情越来越悲伤,仿佛是不可抑制一般,几乎都要哭了。
这让他感到更加的奇怪,只不过是设计对凌墨下手而已,她需要难过成这样子么?反正凌墨也不是什么重头戏,既然这么伤心,那就不要玩这个游戏不就得了?把自己搞得这么累做什么?
“你的心情好像不大好呀?”
契约夫看着她开口。
一直以来,维卡不仅有主见,还很倔强,像今天现在这样的表情,是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有吗?”
维卡一愣,下意识伸手抹了把脸。
她有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现如今罗刹国大局已定,你就别那么累着自己,觉得压抑的话,就出门散散心。”
看着她一脸倦意,契约夫笑着推荐。
罗刹国大局已定,大王子成为新的一代大君。虽然同大业的关系还未变,但这接下来的事情,却与他没有什么关系了。所以这段日子以来,他除了继续时刻关注南宫懿的动向之外,对于其他的琐事,一概不管。
“我不累。”
维卡用力挤出一抹微笑来。她是不累,她只是将心事隐瞒了太久,隐藏了太深,一时之间,突然心事涌上心头,有些不知所措罢了。她相信,很快就会好的。
“跟我还不说真话啊……”
契约夫笑的有些无可奈何,但其中似乎还带着莫名的宠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