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晚去,陆盈袖不料杨轩辕这般爱香,两人对此倒也聊得颇为欢乐,杨轩辕看了眼香炉,伸手拿过一只,道:
“你可知这只香炉叫何名?”
陆盈袖微微轻笑,不卑不亢的恭敬行礼道:
“奴婢不知。”
“此香炉名暗香,便是来自易安居士,与你倒也有缘,不如就赐你吧!”
说话间杨轩辕将香炉递了过去,陆盈袖心内一片欢喜却还是压制住这样的喜悦,温柔接过且谢恩,见之窗外天色,
“天色渐晚,奴婢不敢打扰殿下歇息,这便回去准备香料。”
闻言杨轩辕这才看向窗外,不禁一笑道:
“难得遇到能说上话的人,一时倒忘了,罢了,你先回去吧!”
“是。”
陆盈袖恭敬告退,直到离开光华宫,这才站住脚,稳定满心的兴奋。
看着手里的暗香,杨轩辕将此物赐自己,也暗合自己的名字,陆盈袖肯定杨轩辕对自己是有好感,甚至是喜欢自己的,自己的努力总算得到回报。
一路紧张而压制的回到屋子,景惜芳与藤萝正坐在床铺上聊天,陆盈袖笑着坐在自己床铺上,拿出手里的暗香,笑盈盈的道:
“你们看。”
两人闻言侧过头看去,见陆盈袖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香炉,藤萝看了却是起身走过去细细品看,道:
“这香炉,似是暗香。”
闻言陆盈袖面色一怔,疑惑道:
“你识得?”
藤萝点了点头,道:
“先帝的宠妃袁昭仪酷爱熏香,先帝曾命宫中能工巧匠打造香炉,而其中这款暗香,据说最得袁昭仪心爱。”
闻言陆盈袖心下欢喜,笑着道:
“告诉你们,这个啊,是六皇子赐我的。”
闻言两人心里也有数,只是笑着恭喜,陆盈袖回过身看着手里的香炉,好似手里捧着的,便是自己的所有。
景惜芳拉着藤萝,两人回到自己床铺,轻声道:
“她总算是有了盼头,这样也好,免得她心里再怨恨。”
景惜芳轻声说着,却见藤萝皱着眉看着陆盈袖,好奇的推了推,藤萝回过身压低声音道:
“我只是觉得不吉利。”
“嗯?”
“那袁昭仪太过受宠,怀孕时被人暗害流产,至此不能再孕,也便失了恩宠,被皇后抓住罪名,乱棍打死。”
听得乱棍打死,景惜芳心下一怔,抬头看了眼依旧沉醉于喜悦的陆盈袖,
“罢了,盈袖一心欲上青云,苦心攀爬,而今总算是有回报了,大家同乡一场,总是情分。”
“我知道,此事,便不再提了。”
梦回金陵一线生,富贵繁华暖烟霞。温柔乡里言天志,风流府中忘古今。
游初春坐在马车里,心里却是无法形容的忐忑,自己进宫,虽然心里怀有过不切实际的幻想,但深知以自己的出身才学容貌,是不会有成真的那一日,一直安安分分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其实,进浣衣局对自己来讲也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么可怕,自己做的很顺手,这些活计,跟自己在家里做的家务相比,差距是很大的。
随着身体的摇晃,游初春想起以前为了一家人生计四处奔波的时候,在茶楼戏院里,看着别人的故事,那些女孩子明艳动人,娇俏可爱,遇到一个与自己两情相悦的男子,两人演绎着一段美好的爱情。
游初春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想起这样的事,或许在女子心里,都有这样的一个梦吧!
马车停下,太监伸手搀扶着游初春下了马车,这里是昭文帝的寝宫,随着太监的搀扶游初春一步步走进,这里是后宫多少女人向往之地,掌握了后宫女人全部的青春、荣华甚至生命。
游初春的步子走的很稳,心里却是凌乱,自己居然会成为后妃,这只是存在梦中,可而今,实现了,想起当初在昭阳台,在浣衣局,无权无势的四人备受欺压,皇宫这个地方,冷漠残酷的没有一丝希望。
青鸾无梦,毁一世长歌,携情思翱翔。鸳鸯成双,羡百年相知,成东流为殇。
昭文帝靠坐在床上,闭着眼,游初春已经站进屋子,身后的门被太监轻轻关上,耳朵里传来的寂静,静的游初春迈向另一个人生。
“怎么不过来?”
昭文帝开口问道,游初春抿了抿唇,并未答话,而是缓步走进,直到走到床边,这才跪了下来,
“妾身,见过圣上。”
昭文帝终于睁开眼,侧过头看着游初春,正好看着低着头的侧面,无比的熟悉。
好一会儿,随着昭文帝一声叹息,这才道:
“起来吧!坐着。”
“是。”
游初春缓慢起身坐在床边,低着头却不敢去看昭文帝,见着这幅模样,昭文帝却是笑了,
“怎的这般紧张?”
说话间伸手握住游初春的手,温暖的感觉传来,游初春心里一暖,微微抬头看去,见着微笑看向自己的昭文帝。
“你是梧桐郡来的?”
“嗯。”
“那倒是个好地方。”
游初春只是点了点头,不曾想,昭文帝竟然对梧桐郡十分了解,这让游初春险些怀疑昭文帝在梧桐郡呆过,而励精图治数十年的昭文帝,又岂会连自己国土都不了解。
春风化雨布甘霖,一夜承宠位分尊。
游初春接过荣华递过来的龙袍为昭文帝穿戴上,服侍完后昭文帝的心情似乎大好,看着游初春道:
“嫔妃不必起这般早,你且休息,也不必回去,唤人将东西搬去福泽殿便是,便,晋为宝林。”
游初春实在未想到自己只做了一晚上采女,便从正八品的采女晋为正六品的宝林,昭文帝伸手抚摸着游初春的脸颊,整理了鬓边的发丝,突然轻声道:
“你是有福的。”
说完便转身,荣华跟随前去。
恭送走了昭文帝后,屋内宫女太监侍立,游初春此刻自是无法睡去,但此刻又不知做些什么,便干脆躺上床去。
景惜芳将洗干净的衣服放进盆里,与藤萝便一起去晾晒,两人正说说笑笑,却见夕阳带着几名宫女太监进了屋子,两人不见游初春,心里甚是好奇,便放下木盆走了过去,景惜芳见着夕阳,恭敬问道:
“姐姐好,请问,怎不见采女?”
夕阳见是景惜芳两人,平和一笑道:
“不是采女,圣上已晋封为正六品宝林,圣上担心来回累着宝林,便令奴婢直接将宝林东西搬去福泽殿。”
闻言两人倒是惊讶,一个浣衣局宫女,一夜之间便从最卑微的宫女到正六品的宝林,两人却也不多问,只是谢过夕阳后便去忙自己的,毕竟现在不用担心,游初春是往好的地方走的。
晒好衣服,景惜芳道:
“我将太子的衣服送去,正好赶回来吃午饭。”
藤萝嗯了一声也并未在意,离开东宫时却撞见杨期允在院中散步,景惜芳只得请安,杨期允看了眼景惜芳手上的伤,眼神变得怪异,许久,才开口道:
“你那日,为何弄伤自己?”
闻言景惜芳一惊,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杨期允,闪烁的眼神中带满愧疚,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与奴婢一同进宫的宫女因为犯错被罚,伤在脸上,没有药可治,所以,奴婢大胆。”
说完最后,景惜芳没有惶恐,声音小的全是愧疚,却猛然跪下,杨期允暗下眼眸,道:
“本宫也没说什么,不必这般紧张,起来吧!”
景惜芳心下忐忑,但不敢违逆,还是站起身,道:
“太子殿下。”
“伤在脸上可不好,本宫叫人随你前去。”
说完对着杜正德道:
“让邱太医跑一趟吧!到底是伤了脸上。”
闻言有太医看望,景惜芳道:
“太医就不用了,有太子的白玉梅花膏,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无事,看看也好。”
说话间一个年轻男子背着药箱前来,杜正德对着太子行礼,杨期允道:
“邱太医,你便随她一起去看看,女孩子伤脸上,还真的不是小事。”
邱旭云闻言应了是,对着景惜芳道:
“请姑娘带路。”
邱旭云此言一出,景惜芳断没有再拒绝的道理,太子唤医是恩赐,对景惜芳而已也是人情,况且自己欺骗在先,便也不再推脱,向杨期允行礼后便带着邱旭云前往浣衣局。
藤萝将污衣全部放进池水里浸泡,这样清洗的时候会更好洗一些,尽管这个工作藤萝不会做太久,但依然用心学习。
陆盈袖的隐忍似乎也学的很快,焦躁也渐渐褪去,并不会再如刚来一般的心浮气躁,藤萝见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却不见景惜芳回来,下意识的抬头看向门口,却见着景惜芳带着邱旭云前来。
浣衣局内全是宫女,莫名出现的男子自然引起议论,邓秋已经走了过来,见着邱旭云所穿的衣物,便行了一礼,道:
“不知太医怎会来浣衣局?”
邱旭云略回了礼,对着景惜芳看了一眼,
“微臣奉太子之命,随姑娘前来为另一宫女请脉。”
景惜芳闻言倒是有些不安,总觉得这样太过招摇,邓秋只是淡淡扫了一眼景惜芳,便笑着看着邱旭云道:
“原是太子之令,不知太医要看的人是浣衣局里的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