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安和从昏睡中醒来,睁开眼一看,自已躺在一株柳树下面,哪柳树桩如桶,枝如发,树身中空,扭曲着长满疙瘩的身躯,龙一样盘旋而上,树身高得有点离谱。
一群人正围着他七嘴八舌的议论着,男子多身穿长袍,戴着幞头,女子们上身多穿窄襦,下着长裙。
看到安和一身的运动服和脚上的耐克运动鞋,让他们既新鲜又诧异。
我这是怎么了,刚才还不是在山洞里吗?
怎么眨眼的功夫,周围的环境就变了?
大刘和胖仔这俩家伙死哪去了,没听到老子拼命地喊你们吗?
咋不吭一声啊,搞得老子喉咙都哑了!
安和心里一边骂着大刘和胖仔,一边四下看了看。
街道两旁房屋都很低,高者不过两层,朱拱彩壁,飞瓦流檐,古色古香,北面两丈多高的城墙上赫然用繁体字写着三个大字“永城县”。
看着来往行人的衣着打份,周围房屋的建筑模式,听到周围人的议论,安和心想:
完了,这分明就是穿越的节奏啊!
想到此,他后悔死了,后悔没听大刘和胖仔的话,非要那个可怕的洞。
他们两个不会也随自己穿越来这吧?
可环顾一下四周,并没有发现二人。
看看城墙上的字,自己在永城县已无疑问。
永城县位于河南最东部与安微和江苏接壤,他曾来这里的的芒砀旅游过,芒砀山有著名的梁孝王墓,也是汉高祖刘邦斩蛇起义处。
当务之急,要先弄明白自己在哪个朝代,可怎么问别人呢?
于是搜肠刮肚地用自己学过的文言文知识撒了个谎:
“小子自幼随家师瀛洲求道,久居山中,已累数载。所谓“山中无甲子,岁寒不知年”,小子久未入世,不知哪位可告知眼下现为何年?”
他要说自己来自一千三百多年的后世,鬼才会相信。
话音刚落,一位三十多岁,手拿折扇的书生模样的人说:
“太宗李世民不久前驾崩,新皇李治登基了,现为永徽元年!”
这书生模样的人对于安和不知为何年并不奇怪,其实在场的人也大多不知。
古时信息不畅,像皇帝薨逝,新皇继位这等大事,消息由驿使从长安骑马一站一站往下传达,到县衙这一级少数也要好几天的时间。
再说关注朝庭这些消息的大都是各级官员与读书人。
老百姓关心的是“油盐酱醋,柴米酒茶”这些生活琐事,只要吃饱穿暖,算你那位皇帝在位呢。
皇室的更迭,大臣的变换,远没有本县县令的升迁,村正的任命,更能引起他们注意。
就是放在现代,作为普通百姓,也没几个能把中央政治局常委的名字全都说出来。
有的甚至连国冢主席的名字也说不出,但你要问他本村村长是谁,大部分都会晓得。
安和心想:原来是李小九(李治为李世民的第九子,安和称他为李小九)在位啊!不用问,这是初唐了。
对于李治,安和还是大治上了解的。
想想以前看过的历史书和电视剧,知道长孙皇后有三个儿子,李承乾、李泰、李治。根据古代“立嫡以长”的原则,李承乾被立为太子,后因阴谋造反被废黜。李泰因为争嫡之心过急,竟当着李世民的面表示:
自己临死前,将杀子传位于弟。
所谓“虎毒不食子”,李世民认为他过于心狠。
为了帝位,连儿子都不放过的人,会放过他的兄弟吗?
于是不但没有将他立为太子,将他圈禁起来了。
根据“立嫡不立庶”的原则,长孙皇后生的只有晋王李治了,李世民没办法,只能立十八岁的晋王李治为太子了。
别人梦寐以求的事,可这小子坚辞不就,原因是:李治生性懦弱,想到他老爹杀哥哥,宰弟弟,逼老爸退位,又圈禁了自己亲生的两个儿子,现在让他当太子,他害怕。
李世民还真有点看不上他,认为他太窝囊,半点不像他,后来还真动了改立其它皇子念头,在长孙无忌和褚遂良的劝说下,才算作罢。
为了使懦弱的李治以后有出息,一代雄主李世民除了喋喋不休,耳提面命地教导外,竟然写出一本《帝范》来规范太子的言行。
为了取悦父皇,李治这太子当的也是醉了,天天抱着比长安城砌墙用的砖头还要厚的《帝范》背啊背,总怕有一天父皇考他答不上来,结果把脑子搞成了浆糊。
李世民戎马一生,天生威严,不怒而威,每次见到父亲,李治就紧张的要命,在太宗面前如坐针毡,如履薄冰。
久而久之就吓出了风疾(也有的说是李家的遗传病),所谓风疾就是一种心脑血管病,一发病就风眩头重,目不能视。
每当有百官奏事的时候,力不从心的李治就让原来是他妈(李世民的才人),后来是他老婆的武媚一同临朝听政,协助他裁决政务。
武媚天性聪颖,反应敏捷,加上深厚的文史素养以及对政治的天然热衷和高度悟性,在处理政务的时候显得从容不迫,游刃有余。
李治对皇后的表现非常的满意,从此,武媚开始与他一同分享帝国的最高权利。
再后来,李治风疾越来越严重,就全权委托给了武媚,自已只想在老婆身边做个安静的美男子。
可他没想到权力是最容易让人上瘾的东西,对武媚这样的女人尤其如此。
后来的事,大家都知道了,这女人似乎与生俱来有一种极度的权力欲,竟然先后废黜中宗李哲,睿宗李旦,自己登基做了皇帝,把国号也改为周,史称武周。
高宗李治泉下有知,估计会气得再死一次。
安和心想:现在是李治统治时期,如果自己不是特别短命的话,经历武周也是在所难免的了。
摸了摸身边,幸好,自已的背包还在,口袋里还有钱包、手机、几千元钱,还有三张银行卡,这下全都没用了。
想到电脑、手机、汽车等这些工业文明都将离自己而去,公司的同事,大学的同学,家中的父母都有可能再也见不上面了。安和心里酸酸的,甭说别的,就连现代社会拥挤不堪的公交车和必须戴口罩才能外出的雾霾天。都让他无比怀念。
安和晃了一下有点麻木的脑袋,才发现有人一直在托着自己的头,艰难地仰起头,转身一瞅,是一位十四五岁的皮肤有点黑的少年。他一只膝跪在地上,不断地用破旧但并不肮脏的衣袖搓脸上的汗。看样子,他已托了很长时间。
“有劳您了,小哥”。安和忙向少年致谢。
“您醒了就好,您在这已经躺了一个多时辰了!”
少年纯净的目光里眼睛透出一种质朴与实在。
看到安和脸色逐渐好转,意识也渐渐清醒,少年扶着他,帮他坐了起来,安和才发现自己的上半身几乎都躺在少年的怀里。
“小哥,您来永城县何干,怎会昏倒于此”。
少年很客气,反称他为小哥。
"我自幼父母双亡,四岁时幸得家师收留,后随家师瀛洲求道,已历数载,而今家师道有所成,需闭关两年,以求脱胎入圣,闭关前嘱我来投永城芒山三清观,这里的主持系家师师弟,两年后再返瀛洲寻他。到三清观后,观内道童说他一年前云游天下,至今未归,不知仙踪。在下走投无路,家师所授银两也已用尽,又累又饿,就昏倒在这里了。”
安和又杜撰了自己的身世,说得声泪俱下,好象自己已经当了二十多年的孤儿。
想到自己举目无亲,身上的钱与信用卡半点派不上用场,这少年能这么长时间照顾自己,定是心地善良之人,如能打动少年,让自己在他家暂住几日,再做打算,也不失一个好的办法。
“如果小哥不嫌我家中简陋的话,可以随我一块到我家中暂住。”
少年为安和身世所动,想想自己的家世,顿生同病相怜之意。
听到这句话,安和差点流下泪来。古代人真是质朴啊!要是放在现代,倒在大街上的人都很少有人去扶一把,谁敢把一个生人往家中领啊!
现代工业文明在制造雾霾的同时,也蒙蔽了人心。
安和赶忙站了起了,笨拙地向少年施了一礼说:“如此,哪就多谢小哥了。”
在少年的帮助下,安和艰难地从地上爬起,重新把包背于肩上,又拍了拍裤子上的泥土。这才发现,原本合身的运动裤竟然长出一大截,上衣的运动服也变得无比肥大,脚下的运动鞋就像两只船一样。
安和也没功夫细想这究竟是何原因,把裤腿往上卷了卷,又从包里掏出一条毛巾,撕成两半,垫在鞋底,以免鞋大绊倒自己。
少年将身边的两捆柴禾担了起来,在前面走,安和紧跟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