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亭之前替江震在崇王这件事上做出了选择,之后江震会问他靠投党派的事情自然在他的对应之中,他从从容容地道,“父亲,此事不急。”
江震一愣,问道,“为何?”他说完又想了想,“不错,除了崇王,其他几位皇子的势力都不显,要选出一个最好的,一时间的确难以抉择。”
江云亭无奈道,“父皇,崇王还没倒,我们之前依附崇王却临到关键时刻参了他一本,现在又想重新择主,不勉落下墙头草的名声。更何况被皇上看在眼里,只怕会更觉我们江府劣迹重重。”
江震用了阴谋手段坐上了江氏一族的族长之位,可除了阴狠手段,还听信枕边风,目光短浅,也怪不得连崇王都不重用他。
江震自然不知道大儿子已经把他看透了,只是忧心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江云亭考虑了一会儿,在先给点甜头和直接不给甜头之间想了想,最后选择前者,便答道,“崇王被皇上所厌,正因为他势利过大而不懂得隐藏自己。有这事作先例,想来各位皇子短时间内都不敢结党营私,引来皇上的注目。儿子认为,我们江府不如由此事转为中立,哪边也不站,哪边也不靠。需向皇上表明,我们并不是在隔岸观火,亦不是犹豫选择哪位皇子,而是向皇上表衷心。”
江震被江云亭这番言词震住,愣愣地想了好半天,深觉这番话有道理。皇上正当壮年,虽然身体日益匮乏,但在位五年不是问题,如果早早的投效于其他皇子,那么在皇上看来他们这些大臣倒底是谁的大臣?
这么一想,江震扶掌大笑,“好,亭儿如果聪慧,就按你的意思。”
江云亭笑了笑,“多谢父亲夸奖。”
当天晚上,江云亭收到了顾景熙的消息,崇王有行动了。
这行动是崇王最后一步棋,行动之事是什么,不言而喻。江云亭收到信后惊讶了一下,他没想到崇王会提前行动,而这一步提前,意味着这段时间的风雨也将消散。
在对于冉泰的事情上江云亭十万分的用心,但事到如今一切尽在把握,如非发生什么特殊情况,他不会再多提意见。
让黑衣卫带回话后,江云亭不由想到白日给江震的一个糖果,初期向皇上投诚,效果会非常显著。
在这个人心惶惶,暴雨将倾的时刻,江府或许能寻到一个遮挡的小岛,但以我们这位皇帝多疑的性格,在发生了崇王一事后向皇帝投诚并不明智,之后江府会不会遭殃,需看江震的表现了。
按捺住心中疯狂叫嚣摧毁一切的欲|望,江云亭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告诉自己,他要把他恨的人捧到最高的地方,再让他们如入万丈深渊。
建庆十五年五月十六日,朝会上众大臣定夺崇王之罪,一些崇王党还在蹦跶,不由展开一场口水战。
五月十七日,朝会上开始拟奏崇王的罪则,崇王党偃旗息鼓。
五月十八日,众大臣商定如何判处崇王。
五月十九日,众大臣商定结果下来,崇王押入大理寺待审,但拒不认罪。
五月二十日,崇王被关在大理寺内,依旧不认罪,其余一切平静。
五月二十一日,审问中崇王神情似有癫狂。后半夜时,崇王坐在牢房内已经有二个时辰了,他缓缓睁开眼睛,眼中暗藏着疯狂和仇恨。他看向牢门外的狱卒,说道,“我要招供。”
五月二十二日,朝会后,一份密奏送到德康帝的御书桌上。德康帝看到这份密报后,神色不动地把它放在了一旁,像对待一份普通的密报。而之后,他秘密调动了禁卫军。
皇亲国戚如犯了罪被关入大理寺,一番调查下来少说半月,多则数月。就是这么慢,大臣们都知道,所以当崇王被押入大理寺后,大臣们便把这件事放一边了,重新关心起各个地方官员呈上来的奏折要事。
除了冉泰等一帮清流官员,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崇王一案。其他大臣们却以为崇王一事已告尾声,这个案子将会慢慢平息,从他们的生活中慢慢淡去。或许半月或许数月后大理寺卿在朝会时呈上一份有关于崇王的折子,崇王将会不被人关注地离开京城。
现在大多数大臣们有着与江震一样的烦恼。
崇王一倒,许多人要重新站阵营,这让他们很烦恼。有聪明的看出德康帝意图的,便夹着尾巴做人。有更聪明的,在夹着尾巴做人时,还默默地考虑着该投效哪位皇子?
虽说现在德康帝盯得紧,他们不好选择,但一年后,二年后呢?机会总是给早有准备的人。
然而后面的皇子不好选啊,崇王势大,宫里又有母妃得宠,大臣们讨厌崇王母子俩贪污他们的俸禄,但不妨碍选择崇王不需要多少勇气。如果不是冉泰冒着危险搞倒崇王,明眼人都知道选择崇王有莫大的好处。
但其他的皇子,二皇子禄王,为人风光霁月,在民间很有名望,且淡泊名利,对朝中大事很少过问,沉迷于书画一道,是个十分好相处的人。但好相处不等于好欺瞒,禄王因为为人高雅,所以就见不得大臣贪赃枉法,如果他的属下中有藏污纳垢,欺上瞒下,就需承受他的雷霆怒火。所以对于不想做清官的官员不是个好去处。
三皇子平王,说实在的,德康帝虽然中年发福,但他年轻时也是个美男子,而平王的母妃贤妃娘娘长得也算清秀了。但平王却继承了父母的缺点长,小时候还好,越长大越丑,长得太丑,恕大臣们不想污了自己的眼。大概也只有贤妃的母族在支持平王了。
四皇子熙王倒不错,和他的三皇兄一比,他简直就成了九天之上的明月,气宇轩昂,玉树临风。而且师从冉阁老,才华气度绝对是顶好的,也有识人之明,用人之长。冉泰这次可是在皇上面前出了大大的风头,一时间风光无量,作为冉泰的学生,四皇子也一定得了天大的好处,而他不像禄王那般传出目下无尘的传闻,或许可以观察一下再做决定。
说到五皇子恒王,因为他一直在边关,许多大臣都快把他忘了,就没把他放在考虑之列。
最后是六皇子,虽然还没成年封王,但听说这位皇子从小聪慧过人,好好培养他,长大后能登王位也不一定。
朝庭上一派欣欣向荣,大臣们私底下都知道对方的小算盘打得叮当响,但明面上吹着和谐之风,蒸蒸日上。
就在这轻松之风刮着时,皇宫里突然传出了点动静。
大总管赵兴不知怎么得罪了皇上,被拉出去打了五十大板,又押入了大理寺。
大臣们愣是没回过神,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而聪明的却闻到了一丝诡异的气氛,其实这朝堂一直没平静,只是暗潮涌动,如果终于是掀起大浪了。
郑少铖领着德康帝秘密派下来的任务,暗中调查赵兴数十日,凭着崇王给出的证据,在城外的一个小村落里发现的藏匿点。
藏匿处是一个偏僻的小院子,郑少铖去时那里已经空无一人。想必是听闻崇王落败的消息,埋在那里的手下已经畏罪潜逃了。在那处小院子里,郑少铖发现了一只灰色的鸽子。
灰鸽很警觉,在郑少铖刚踏入院子,原本在吃稻米的灰鸽立刻振翅而逃,但郑少铖身手了得,很快抓住了这只鸽子。他发现这只鸽子的腿上绑着一封未被拆开的密信。
郑少铖打开密信一看,这上面写的都是崇王指使赵兴的证据。崇王与赵兴两人胆子倒也不小,竟然妄想伪造圣旨。崇王命令赵兴把一封未匿名的折子藏在皇上批阅的奏折中,这封折子满篇都是诬蔑冉泰的罪证。只要德康帝看到这封折子,他们能做的手脚可多了,德康帝如果想要调查,他们可以再写一封冉泰的请罪折子,接着便能把冉泰抄家灭族。
郑少铖心想找到关键证据了,把信收入怀中,连着灰鸽一并带回皇宫复命。
几日后,大太监总管突然消息。
又一日后,德康帝下旨,大皇子顾景崇贬为庶民,发配云南,终身不得入京。
然而,德康帝对崇王多少是有点父子情义在的,并且崇王认罪态度良好,还招供出了赵兴。便给了一辆马车,一些银两,派了人把崇王送去云南。
这些世人是不知的,他们有些意外震惊,纷纷感叹。
江云亭收到顾景熙的信,一切尘埃落定。冉泰这一世没再被陷害,他上一世所经历的一切都报应在崇王身上了。
顾景熙在这一局中走了一步好棋。
他的黑衣卫在崇王第二次外城外传书时,总算摸到了城外的秘密据点,截获了灰鸽和崇王的手下。接下来他只是重新写了一封信,把灰鸽放回到小院子里,便静观其变。
赵兴和崇王相谋合多年,早就掌握了彼此的罪证。崇王是个傲慢且没有耐心的人,他一封信发出数日,皇宫中的赵兴都没有反应,默默的等待中,崇王以为自己被背叛,凭着多拉一个垫背的想法,他供出了赵兴。
而赵兴以逃避的心理,一直没收到崇王的信,便以为崇王没有让他做事,就这么被德康帝查了出来,最后死无全尸。
江云亭看完了顾景熙的信,叹了一口气,心中一事已了,竟觉有些轻松。许久之后,见黑衣卫还在原地,不由转头问道,惊讶道,“你还有事吗?”
黑衣卫拿出一封花笺,交给了江云亭,低头道,“王爷还有吩咐,三日后晌午,不知江公子是否赴约?”
江云亭似笑非笑看了花笺一眼,却没有去接,而是负手道,“请回你们王爷,在下最近挺忙的。”
“……”黑衣卫呆住。
江云亭又道,“还有,以后你也别每天来,毕竟每次都挺晚的,我身体不好需要早点睡觉。”
“……”黑衣卫反应过来,却又呆住。他默默地想,难道他们王爷被人过河拆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