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中慧回过神来,脸色火烧般红,正要一把将他推开,忽听不远处有人说道:“两位小朋友,刚才舍侄多有得罪,愿意去寒舍喝一杯薄酒么?”
陈恕循声瞧去,只见一面脸色黝黑的中年汉子走了过来,远远地就抱拳行礼,说话也是谦逊朴实,令人大生好感。那个渔人少年却是站得远远的,显然心里还有芥蒂。
萧中慧连忙跳起身,想起方才这一幕都被外人瞧见,不禁羞得无地自容。陈恕忙说道:“不必了,天色已近晚,我们也该回去了。”
中年汉子哦了一声,说道:“山间夜里有不少猛兽,两位请小心些,需要在下送两位一程么?”
“不用,我们就住在下面客栈,几步就能到。”
陈恕说着,连忙拉了萧中慧就走,这两人来历不明,但肯定武功很高,自己两人这种小脚色,可万万不是对手。万一对方有什么歹意,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走下山来,天色渐渐昏黑,临近客栈时,陈恕才松了一口气,叹道:“这世界遍地都是高手,练不好武功,我可是连架都不敢跟人吵了。”
萧中慧哼了一声,忽地将手一甩,摔开了两人相握的手,喝道:“小贼看刀!”已抢过了双刀,向他劈过来。
陈恕这段时间向她学习鸳鸯刀法,已经和她练惯了的,往后退了一步,举刀相迎。两人互相熟悉,翻翻滚滚你来我往地斗了一阵。忽然眼前一亮,只见一轮圆盘似的明月跃上夜空,清辉似水般洒了下来。
萧中慧虚晃一招,往后跳开,笑道:“行啦,师父累了,回去休息吧!”
清幽的月光下,只见她笑靥如花,清丽脱俗。陈恕看得心中一荡,萧中慧见他怔怔地瞧着自己,脸上发热,低下头捻着衣角。陈恕对这种如花少女宜羞宜喜、欲说还休的情景毫无抵抗力,一把将她肩膀搂住,拥进自己怀中。
萧中慧心里一乱,只觉徒弟的身体好生温暖厚实。她满脸通红地挣扎着嗔道:“你这混蛋小贼,连师父也敢轻薄么?”
陈恕轻笑道:“师父,要我说,咱俩就别做师徒了吧?”
萧中慧还没说话,忽听得身后一个破锣般的嗓子哈哈大笑。
两人一惊,连忙分开,萧中慧羞得无地自容,躲到陈恕背后,举起粉拳向他背上连连击打。
陈恕也没想到这种荒野之地,夜里还会有人经过,不由得苦笑。只见那发笑之人却是在十多丈以外,依稀见得却是个中年汉子,生得甚是高大,笑声极是难听。见陈恕望去,便收住笑,怪声道:“你们快来瞧这两个小娃儿,在这里做什么勾当!”
陈恕心中恼怒,心想这家伙真是少见多怪,正要反唇相讥,忽听一个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少管闲事,正事要紧!”
这声音很是严厉,那中年汉子闻言便不再笑了,大步走开,走出老远,才又回过来看了陈恕二人一眼。
陈恕没好气地摇了摇头,什么气氛都被这家伙给破坏掉了。只觉萧中慧还在自己背上打个不住,便回过身来,抓住她的手掌,笑道:“师父你打我做什么啊,男女相恋是人之常情,徒弟爱师父,那更是天经地义。那厮要大惊小怪,管他做什么?”
萧中慧打小被管教得十分严格,自觉这一次连爹爹带大娘二娘的脸全都丢光了,又打了陈恕两下,发足疾奔。
陈恕连忙追了上去,两人奔到客栈门口,却正好见那客栈伙计提着一桶水走过来,见了两人,忙躬身问好。
萧中慧脸上一红,连忙站住,陈恕趁机追上来将她小手捉住,一边笑问:“小二哥,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吗?”
那伙计愁眉苦脸,叹道:“哪里休息得成呢,刚刚才来了好大一群客人。”
萧中慧嘻嘻一笑,心想客栈老板巴着客人多,小伙计却望着客人少,也真是有意思。
刚走进门,就听见一个破锣般的声音在说话。两人对望一眼,心中都是有些吃惊:这家伙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萧中慧心里有些慌,狠狠地又打了陈恕一下子。
陈恕将她一拉,不进大厅,从旁边小门饶到后院,站在窗后听那些人说话。
萧中慧奇道:“你干什么?”
陈恕笑道:“这些人鬼鬼祟祟,听听他们要搞什么鬼。”想起那破锣嗓子搅了自己的好事,心里就恨得牙痒痒的,要能添些乱,自然是二话不说。
大厅隔得有些远,只能隐隐听见些声音,只听有个人似乎说了“鸳鸯刀”三字。萧中慧忙将陈恕一拉,低声道:“你听见了吗?他说鸳鸯刀!”
陈恕也听见确实是说的这几个字,心想这些人难道是镇远镖局的
他想了想,拉着萧中慧从院里一架木梯上爬了上去,上面却是个小阁楼,堆满了杂物,光线也是昏暗无比。
萧中慧嗔道:“你……你又想干什么?”
陈恕本想逗逗她,但又想今天已经够了,再逗只怕这妹子会觉得自己下流了,便拉着她走到另一头,蹲下身子。
萧中慧探头一看,不由大喜,原来这里正好将下面的整个大厅收入眼底。而这位置旁边正好有大梁遮挡,下面却是看不到这里。
两人细看下面的情形,只见大厅里或坐或站,大概有十人左右。
一个冷峻的声音说道:“咱们兄弟好话也说尽了,文四爷还不给个面子么?”
这说话之人站在大厅正中,手中端着一杯酒,另一手却拿着把单刀。其他几个人虽然均在吃喝,但另一只手却都不离兵刃,看起来是来意不善。那店伙计见情状不妙,早溜了出去。
忽听一个沉稳凝重的声音说道:“文某已经说过了,若是没有本会总舵主的命令,文某岂能擅自做主?”
那冷峻声音怒道:“我天地会跟你红花会同气连枝,相互应援,你连这点面子都不给,这挑起两会不和的罪名,你当得起么!”
那沉稳声音淡淡道:“这个可不敢当,天地会诸位好汉,我文某也见得多了。这位曾兄,确实曾经是宏化堂的人物,可是其他几位,却是素未识荆,各位真是天地会的么?哼哼!”
下面忽地响起一阵哈哈大笑,这笑声难听之极,又是突如其来,吓得萧中慧一晃,差点从这上面掉了下去。
只听那哈哈大笑之人笑完后,冷喝道:“文泰来,好言相劝你不听!美酒相敬你不吃!既然如此,兄弟们,动手!”
萧中慧一听要打起来,忙探头去看。陈恕在他耳边低声道:“这些人一共有九个,这是要以众欺寡啊。”
他听到文泰来的名字,自然明白过来,这是红花会的四当家,在原书中他被清廷抓去,几经波折才救了回来。难道这就是他被抓走的那一战吗?他对原著很多都只记得些大概内容,细节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另外这世界的事情似乎与书里有着很多出入,光是那什么红花会和天地会结盟这一点,就足够引起太多的连锁改变了。
从这上面往下,看不清文泰来的样子,却见他站起身来,身材高大,气势雄浑,宛如渊渟岳峙,沉声喝道:“鞑狗还敢施诈!你这家伙形容猥琐,使那么一把歪歪拐拐的破刀,想必就是清廷走狗侍卫瑞大林是么?”
陈恕知道现在五胡当中,西夏和金国互相交战,都占不到便宜。清国年前曾大败金军,夺了好几座城去,金国送质求和。其他的辽国内乱不止,最强大的蒙古在十六年前攻宋的襄阳之战败北后,莫名其妙的龟缩漠北,十六年来都无半点动静。是以现在倒是以清国为最强,所以这些清宫侍卫,敢公然到金国境内拿人。
却听那瑞大林嘿嘿冷笑,说道:“文四爷居然也知道在下名字,真是不胜荣幸。既然如此,兄弟们,并肩子上啊!”他手使一柄锯齿刀,招数奇诡,抢先攻了过去。
其他几人深知文泰来的厉害,各展兵刃围上。文泰来眼见对面人多势众,其中三人首先抢过来。锯齿刀、铁鞭、丧门剑,三般奇门兵器同时攻到。文泰来猛地一声大喝,犹如晴空霹雳一般。萧中慧一惊,连忙捂住了耳朵,陈恕心想这人号称奔雷手,果然是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这声音确实跟打雷一样。
那几名侍卫同时一颤,文泰来身子抢上,闪电般地向瑞大林怀中欺去,左掌一勾,硬拿他手腕,右掌直劈对方胸腹要害。
他这一路霹雳掌纵横江湖,名声赫赫。瑞大林大惊,猛地向后直跃,哧地一声,胸前衣襟已经被撕去一幅。他不由得又惊又怕,人的名树的影,这文泰来果然是出手如电,自己险些儿就命丧当场。
其他几人心中暗凛,使铁鞭的大叫道:“大伙儿齐上!”
文泰来冷笑一声,一拳向他面门击去,那人话音未落,拳风已临鼻端,疾忙低头。不料文泰来已然化拳为掌,向下劈落,,正劈在他肩膀上,喀地一声,肩骨碎裂,顿时痛得瘫得在地。
文泰来正要取他性命,身后风声响动,几般兵器攻了过来,他只好转身迎敌。几名侍卫身负皇命,不得不拼命,其中一人一柄长剑招数精绝,攻势尤其凌厉。这几人武功不弱,联手之下,文泰来虽然卓绝,却也连遇险招。
瑞大林站起身,喝道:“姓文的,饶你有通天本事,今天也得束手就擒!老曾,你还犹豫什么?还想回头么?这可晚了!上啊!”
文泰来一眼瞥见那姓曾的天地会叛徒畏畏缩缩的攻上来,心中大怒,喝道:“姓曾的,我今天替永华先生清理门户!”双掌一前一后,向那人猛击。
那人见他神威凛凛,吓得手足瘫软,竟然忘了躲避。瑞大林骂了一声废物,将他一拉,却已经晚了。文泰来一拳打在那人面门上,一声闷响,那人半张脸被打得凹陷进去,狂吐鲜血,自然不能活了。
但就在此时,那使长剑之人中宫直入,长剑起处,已经在文泰来肩膀上划了一剑。那人大喜,叫道:“姓文的受伤啦!”自觉立了首功,荣华富贵转眼便来。正自得意间,忽然白光一闪,一柄飞刀直飞过来,插在他咽喉上,当场气绝。
只见一名少妇从旁边房中缓步走出,手中拈着柄飞刀,神情从容沉静,整个人宛如雨后鲜花一般,说不出的妩媚清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