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崔秋山置酒为几人送行。席到半途,李西华才大刺刺地走进来,坐下来连干了两杯酒,看着崔秋山道:“崔叔,我想下山去游历,就跟这臭小子他们一起好了。”
崔秋山一愣,华山派朝阳宗门人大都是很年轻就出师闯江湖了,李西华的武功倒也算是可以了,只是大家都担心他这性格,所以一直不让他出门。现在跟着文泰来这等老江湖,倒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他向文泰来瞧去,后者虽然不大喜欢李西华这性格,但冲崔秋山的面子也不可能说不。当即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李西华大喜,笑容满面地拎着酒壶连倒了两杯喝了。
崔秋山与文泰来这几日经常纵谈家国大事,颇有些惺惺相惜之感。几人离开时,崔秋山一路送下山来,文泰来道:“崔兄若有什么举动,切记知会小弟一声。”
崔秋山点头道:“自当如此,红花会诸位英雄如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也请尽管开口。”
他从身后随从手中接过酒壶,满满地斟了两杯,肃容道:“文兄,小弟这条性命,随时可能送掉。今日一别,你我各为家国奔波,也不知道几时能再会,或许今日就成永诀,请满饮此酒,如有再会之期,自当一醉方休。”
文泰来喝了一声“好”,接过来一口饮尽。
陈恕在旁边听得暗自无语,这些人说的都是什么话,说是洒脱也罢、慷慨也好,总不能这样啊!拿以前的网络用语说,简直就是FLAG立得飞起啊。
崔秋山又向李西华叮嘱了许多话,然后对陈恕笑道:“陈兄弟,你天资高绝,智勇双全,必成大器。还望多照看西华一点儿。”
陈恕连忙逊谢,李西华听得一皱眉,不悦道:“谁需要这臭小子照看了?”
双方道了声珍重,就此告别。
李西华初入江湖,只觉得轻松自由,纵马江湖道,何等逍遥自在,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文泰来夫妇看在眼里,均想这人虽然年纪较大,但却远远不及陈兄弟成熟。
堪堪走了里许,忽听身后大喊大叫,两骑马追了上来。
众人回头看时,却正是山寨中的人。只听一人大声道:“李公子,寨主让你回去!”
李西华又惊又怒,恼道:“干什么?说好让我出去,我还回去做什么?不去!”
“公子请看!”那人也不多说,拿出一封信递给李西华。
李西华拆开看了,整个人呆了一阵,然后望了陈恕一眼,说道:“臭小子,我回去了,下次再见你,可别还让我揍。”也不向其他人说什么,拔转马头就走。
那两人连忙向文泰来等人告罪,跟在他身后走了。
陈恕等人摸不着头脑,不禁议论纷纷,猜测那信上说的什么,能让乖僻嚣张的李西华乖乖听命。
陈恕道:“想来定是金蛇盟出了什么事情,以李西华的性格,也只有他那师父的话,他才会听几句吧。”
文泰来道:“定是如此了,看来是出了什么大事。”
几人议论了一阵,继续赶路。到下午时,已进入华州境内。此时西夏与金国正在交战,金国大将完颜希尹大破西夏军,不少残兵败将四散溃逃。几人一路过去,只见处处残垣败壁,举目一片衰败荒凉,文泰来不禁连连长叹。
夕阳偏西时,忽听得前方传来一阵哭喊之声。萧中慧扬了扬眉,首先纵马驰去,陈恕等连忙也跟了上去。
转过一道荒坡,几人都看得血脉贲张,怒不可遏。只见二十多名金兵,纵马挥刀,将数十名百姓堵在一处。有的挥刀乱砍;有的策马踩踏;更有的将百姓中长得周正的女子拖了出来就地施暴。那些百姓中的男丁都已被砍倒在地,只剩下些老弱妇孺,只听见一片哀哀哭泣之声,毫无反抗之力。
看见这等惨景,萧中慧首先气得双目圆睁,早一马当先冲了下去。这些金兵都是寻常士卒,哪敌得过文泰来这等高手,片刻之间,二十余人被斩杀大半,只有几人见势不妙,逃进了山林之中。
那些百姓抱住了死去的亲人,痛哭不已,陈恕见了这哀鸿遍野的景象,心下不禁恻然。
四人怅望良久,文泰来轻叹道:“走吧。”
离开此地好一阵,几个人心中兀自郁郁。萧中慧恨恨地道:“这里不是金国境内吗?为何那些金兵还要残害本国子民?”
文泰来摇了摇头,说道:“在这些胡狗眼里,但凡汉人百姓,都是低人一等,哪有什么本国他国之分。”
陈恕适才亲手斩杀了几名金兵,不禁沉吟道:“四哥,我瞧这些胡人军队也不过如此,按理说咱们武林中这许多英雄豪杰,要将之赶走也并非难事啊。”
文泰来摇了摇头,说道:“兄弟你可不要轻视胡人。刚才这些不过是寻常士卒,胡人强就强在他们的精骑。就如金国的‘谷神骑’,这支骑军战力极其强大。不要说你我,就是当年号称‘中神通’的王重阳前辈,武功何等了得,在谷神骑面前也是回天无力。其他的诸胡也都有精锐军队。”
陈恕心想看来这胡人强就强在这些精锐军队上了,却不知到底强到了什么地步。
当夜几人寻了一家客栈投宿。第二天一早吃饭时,文泰来对陈恕说道:“兄弟,这次河中大会很是热闹,可以结识到无数英雄豪杰,可比你四哥强得太多。”
萧中慧心下好奇,问道:“四哥啊,都有些什么人要去啊?”
文泰来笑道:“大都是反胡义士,除了我们天地红花两会,还有许多帮会门派的英雄,以及五岳四海的好汉。”
萧中慧听到五岳两字,就想起太岳四侠来,不禁脸露微笑,骆冰笑着揽住她的肩头,笑道:“另外呢,还有一位最重要的老英雄,那就是大名鼎鼎的太原萧大侠,怎么样,萧姑娘想你父亲了吗?”
萧中慧一惊,叫道:“我爹也要去?”随即低下头,满脸迷茫。骆冰奇道:“怎么了?小妮子在外面跑野了,连老爹都不要了吗?”
萧中慧连连摇头,恼道:“冰姐姐你别开玩笑了!”
文泰来夫妇见她一脸烦恼之色,都不解其意。
萧中慧伏在桌上,拿根筷子在桌上画了半天,最后瞟了陈恕一眼,啪地将筷子往他手臂上敲了一下。站起身来,大声道:“文四哥,冰姐姐,我们不去那什么河中府了!”
文泰来愕然道:“为什么?”
萧中慧咬了咬嘴唇,脸色微红,哼哼地道:“不去就是不去!”
文泰来还想着将陈恕引见给诸位兄弟呢,不禁皱起了眉头。骆冰将他一碰,心想你这家伙太不会看人脸色了。她一想之下,就明白了这小丫头的心思,心里暗笑。八成这小丫头是偷偷溜出来的,自己又在外头寻了个如意郎君,你侬我侬滋味正美时,她当然不愿意回去见老爹了。
她笑吟吟地道:“小妹既然不去,那就不去吧。”想了想,凑到萧中慧耳边,低声道:“小丫头我跟你说,你们玩归玩,可别弄出什么事来。到时候万一给你爹抱个大胖外孙回去,那他可就指不定会怎么发火了。”
她跟萧中慧算是师姐妹,所以这么敲打他一下。骆冰是个眼中没什么礼法的人物,这番话在旁人听起来已经够惊世骇俗了。萧中慧臊得满脸通红,用力将她推开,嗔道:“你懂什么啊!我们才不像你想的那样,呸!”
陈恕现在也没有什么重要事,萧中慧要去哪,他也就陪着。就向文泰来说道:“四哥,既然我师父这么说了,那咱们就下回再见吧。”
文泰来点了点头,笑道:“那也没有办法,师命难违嘛。”
四人又同行一程,到了一个岔路口时,方才分路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