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摆在桌案上的那柱香就要燃烧殆尽,白兰儿不由得心急如焚,她翘首期盼着自己的意中人,她不相信他会不来,她不相信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嫁给一个不爱的人。
白硕楠早就瞪得失去了耐性,他对着族里人当然眼睛是看着白兰儿地,大声地道:“既然有的人根本就不将这场求亲放在眼里,自然也是没有将兰儿放在心上,所以我宣布……”
他想宣布陈峰不战而胜,可是刚要长嘴,白兰儿却压抑不住内心的兴奋,扬着嗓子大声尖叫起来,“爹,你看……图格……是图格,他来了。”
众人都随着白兰儿手指的方向,看向不远处的淳于澈,淳于澈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还是决定要来参加这场踩豆子的。
白兰儿唇角挂着得意的笑,飞快地跑到淳于澈的面前,骄傲地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抛弃我的,我知道的。”
“兰儿,我想明白了,我不能因为对过去的担忧和对未来的恐惧,而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放弃你。我只知道此刻,你是我眼前的女子,就一切都够了。”淳于澈得动情,白兰儿竟然不顾及众人的眼光,直接就扑入了淳于澈的怀里。
陈峰看到这样的情景,心口就像是扎了根针般,疼痛无比。
他的长袖子里,拳头都握得咯吱咯吱响,忍不住腹诽道:“图格,兰儿是我的,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抢走他,不会……”
白硕楠脸色也很难堪,两鬓的青筋暴跳,带着十足的怒意,对着自己的女儿吼道:“兰儿,你给我过来,图格还没有赢呢,你这样大庭广众之下,跟他拉拉扯扯,是成何体统?”
白兰儿依依不舍地与淳于澈拉开了距离,白硕楠却是一把就将女儿拽到了自己的身边。
永安宫偏殿,床榻上妧熙不停地摇着自己的头,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似乎早就将枕头给寝室,她忽然直起身子,两只手颤抖地抓着面前的锦被。
“淳于澈……淳于澈……你躲到哪里去了……”妧熙像是被人抽去了灵▲▲▲▲,魂般,喃喃自语。
原来她做了个噩梦,在梦中,淳于澈从悬崖连着囚车跌下去的情景,清晰地出现在妧熙的面前。可是接下来的情景是,淳于澈从悬崖地下升了起来,而且不知道藏在哪里,妧熙怎么也找不到他了。
萧庆林将安神茶放在床榻边的桌案上,抽出一块精致的丝绢要为妧熙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我自己来……”妧熙有些抗拒地夺过来那块丝巾,聪明如她,怎么会不明白萧庆林的心思,只是一颗心早就随着淳于澈落入了悬崖,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起死回生的了。
“怎么是你?”妧熙的声音很淡,似乎夹杂着些不耐烦。
萧庆林眼前浮现起昨日跟皇后谈话的情景,“林儿,妧熙性子虽然倔强,可是心地纯良,你所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已。现下淳于澈刚刚出了事,妧熙不可能很快将他抛到九霄云外,你若真的喜欢她,就要有耐心,就要等得起。”
“皇姑母,林儿对妧熙是真心的,我见过不少世间女子,却没有一人如她纯良,也没有一人如她能悄无声息地走进我的心里。无论是多长的时日,我都等得起。”萧庆林异常坚定地道。
“眼下她执意带发修行,也只是一时想不开而已。你多在她的面前安抚她,久而久之,活着的人总是会替代已经死去的人,你是不是呢?”皇后开解道。
“皇姑母所言极是,不管她是不是真的要出家,我都对她不离不弃。”萧庆林眸子里闪着深情的柔光,他有信心早晚都要打动她。
画面扯会来,对着眼前妧熙的冷淡,萧庆林唇角挂着温和的笑,他发现自从认识了她,他都比以前会笑了。
“听皇姑母,这几日你总是做恶梦,我便去了卞太医那里,给你煎了碗安神汤。我亲自看得火候,就怕奴才们偷懒,来……”萧庆林着将那碗安神汤端起来,用勺子舀了少量送到妧熙的唇边。
妧熙没有长嘴,而是伸手要接过那碗,冷冷泠泠地道:“我自己来吧。”
萧庆林端着碗的手一撤,敛起了刚才的笑脸,故作严肃地道:“皇姑母传下懿旨,让我好好照顾你,我若是连碗药都没给你喂过,还怎么算照顾过你。为了让我交差,你就别动手了,好不好?”
妧熙有些拗不过他,只得让他一勺一勺地喂她,她的表情依然麻木僵硬,可是萧庆林的神色,却是充满期待的,就算眼前是坐难以融化的冰山,可是冰山的一角已经开始化开。
一碗药喂完,妧熙想起刚才做得梦,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们……有没有找到他的尸体……”
萧庆林的手有轻微的颤抖,伴随着心也是纠了起来,他心里清楚她不可能那么快忘记淳于澈。
“没有,悬崖太高,我们没有办法下去的。”萧庆林直言道。
“没有,也就是没有见到过他的尸体,或许他还……”妧熙的眸子里闪出希冀的光芒,就像是深夜里猫头鹰的眼睛,瞬间闪亮起来。
“不可能……”萧庆林不留余地地打断她,“那个悬崖当地的人称为虎口崖,意思是谁要是掉下去,就是掉入了虎口之中,那虎口崖深不见底,绝无半生还的可能。”
“你为何要这么狠毒,你怎么如此诅咒别人,你出去,你给我出去。”妧熙觉得自己的所有希望被打破,忍不住像是发了疯般冲着萧庆林喊叫着。
“妧熙,你清醒一下,我不是诅咒,我的是事实。请你不要再自欺欺人好不好,那么高的悬崖,他掉下去怎么还会有生还的可能。退一万步将,就算是淳于澈他没有死,这么长时间为何丝毫都没有他的消息,也没有任何音讯?”萧庆林看到妧熙的样子,既心疼又痛苦,自己的心仿佛是被什么东西拼命地拉扯着。
“你出去,出去……”妧熙的声音骤然提了起来,惹得外面的采薇也是闯了进来。
采薇见着这番情景,知道或许是萧庆林错了什么话,触及到妧熙的痛楚,赶紧温声道:“侯爷,公主这几日情绪不是很好,不如您先离开,等公主好些再过来……”
萧庆林长长舒了口气,他缓缓站起身,对着妧熙道:“你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子,等你清醒了,我再来看你。”
萧庆林刚刚离开,妧熙就慌乱地下床要穿好鞋子,采薇赶紧过来侍奉。
“我知道他没有死,只有我知道。我要多念几遍经书,或许菩萨会因为我的虔诚,就不让他死了。或许他现在就在这世上的某个角落,只是……只是我不知道而已。”妧熙的眼眶已经被满满的泪水充盈,睫毛全部被泪水染得湿润。
“公主……”采薇想劝慰些什么,却是欲言又止,这么些时日,就连皇后的劝慰,妧熙都是听不见去,何况是别人呢。
木场,白硕楠开始宣布比赛规则。
“图格,你原本不是我村子里的人,可是数百年来,我们村子也有嫁外姓人的先例。祖宗定下的规矩,只要是谁能够赢得这踩豆子,就不管你是什么人,都能娶得自己的心上人。不过踩豆子有踩豆子的规矩,我要将这规矩都与你给清楚。第一,踩豆子是先祖的意思,所以先祖会给你暗示,眼前这个签筒里装得是带着数的竹签,你们两个要比数。谁抽到的数大,谁要踩掉的豆子就多,谁抽到的数少,谁要踩掉的豆子就少。”白硕楠着,伸手指着自己身后的两个陡坡。
果然,很容易看出那两个陡坡上的红豆子数量是不一样的。
一个陡坡上好像只有十多颗,可是另一个上面好像就有三四十颗,若是谁抽到那个少的豆子,用的时间肯定会少,自然在起就占了优势。
“还有就是一会你们上了神岗(挂着红豆黑豆的陡坡),就要各安天命,我们彝族的规矩,在比赛过程中可以使用暗器来阻止对方踩豆子。谁要是在比赛当中受伤,或者是命丧当场,不需要对方负任何责任。图格,你可不要觉得这是危言耸听,你的身体刚刚好,若是觉得自己爬不上去这么陡的坡,或者有承受不了的危险,现在退赛还来得及。”白硕楠的眼睛里全是轻蔑之色,因为他在心里根本就不相信,眼前的这个男子能够跟彝族最勇猛的武士相较量,不过他如果真的愿意自取其辱,他也完全没有必要阻拦。
“族长,为了兰儿,我什么也不怕……”淳于澈斩钉截铁地道。
“好,既然这样,抽签开始。你们两个同时过来,抽签……”白硕楠命令道。
淳于澈的手伸进签筒,签筒里有二十四支签字,里面标着二十四个数字,而他的竹签上却写着醒目的“叁”字。
众人开始交头接耳起来,“这是神明不保佑,竟然抽到这样的数字。”“陈峰还没有抽,还没抽呢。”“很难会抽到一跟二的吧。”“这个应该也是不准的吧。”
陈峰的签字缓缓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