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灵根一事并未持续发酵,五位阁主同时沉默,无人将此事捅到堂主那,书墨长老观望了几天,见此情形便也不再吱声。
新弟子大都没有渠道知道沈初灵根的真相,即便是钱和这样的,因为教习师兄不得阁主深信也无法知道。
君长心虽知道一些,但君琳琅对沈初的态度是有些欣赏,愿意抬举的,他也不想多说,怕说了反而给沈初添了底气。
穆婉是最清楚的,但既然赭飞焰直言不用在意,她也没表示什么态度,一切照常,对沈初既不热情也不疏远。
至于娄虎更不用说了,临水阁主什么都没说,也没要求他怎么做。他当然是随了自己的心,愈发和沈初交好了。
这下试图观望的新弟子们大都迷糊了,琢磨着自己以后该如何面对沈初?
负责管理壹班的教习师父徐景发现了这个问题,及时敲醒众小孩:“不要想着自己刚入学就什么事都没有,两个多月后就是材料基础这门课的考核,成绩优胜者可以升入材料初级班学习。想要一鸣惊人也好,想要一飞冲天也好,先把这门课考好,这是得以拉开你们之间差距的第一次考核。”
这番话立刻点醒了众人。
天目堂授课以择优晋升为主旨,而不是一个班一个学期和和睦睦的过。在这个班里,成绩好的只会跟大家做三个月的同学,只有成绩不好的才会做一辈子同学。所以什么事情都不必放在心上,拿出实力来通过考核才是真。
众小孩们立刻投入了热火朝天的学习中,尤其是唐麟,法术课让他丢尽了脸,他发誓一定要在这次考核中找回面子。他自小就有哥哥唐麒教授基础知识,这门课的内容他基本都学过,但为了稳妥,他愣是把这门课从头又啃了一遍。
这劲头看得君长心都忍不住去看了遍书,要知道他出身名门,这门课三岁就倒背如流,他的个性是不太好,但基础打得还是很扎实的。
钱和自那一日唐麟输给沈初后,有些看不起他,现在看到他努力看书更加不屑了。只有灵根不行的人才会靠看书赢别人,钱和心里冷嘲。他并非出身偃术家族,身边没有会偃术的家人,孙玉也没提点,并不清楚基础课程的重要性。
穆婉本身就很优秀,对于这次考核并未表现出太大的积极性,对她来说通过很容易,她无需过分重视。
最反常的是娄虎,一听考核就拉着沈初胳膊要求补课。
其实这门课他早学过,基本知识熟记在心的,但他就是怕,怕他姐!从小因为记东西慢,他没少被他姐教训,久而久之产生条件反应了,一听考就怕,尤其是他姐还说了,要是这么一门课都考不过,以后别喊她姐。
沈初默默一手揉着太阳穴,一手感受着娄虎的害怕,随口问:“什么是桂?”
“桂出合浦,生必以高山之巅,冬夏常绿。桂有三叶:如柏叶皮赤者为丹桂,叶似柿叶者为菌桂,其叶似枇杷叶者为牡桂……”娄虎条件反射一般滔滔不绝的背了起来。
沈初叹了声,将目光投向桌上的书,伴着娄虎的背诵声看了起来。
《材料基础》这门课的考核分理论、材料基础处理和野外寻找指定基础制材三门。
理论部分只需看书,虽然所记载的材料一半是沈初所处时空早已灭绝或不记载的,但毕竟只是需要记的东西,沈大首席的记忆力是超群的。
材料基础处理是沈初的优势,对于制作过复杂机甲的他来说,处理几根简单的木头是十分容易的。
野外实践考核是沈初关注的重点,这部分考核采取抽签制,入门级所有材料都有抽中的可能,而考核的场地在山内,从山脚到山顶都是。沈初大致测算过,山顶海拔千米以上,山脚海拔不到百米,范围十分广。要想在有限的时间内找到准确的材料必须清楚植被分布,因此他决定利用所有空闲的时间上山去熟悉。
十岁以下的天目堂弟子,除考核时间外禁止独自进山,不过外门弟子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他们所在的班需要为天目堂提供材料,因此每天都会有人进山。
沈初征得陈江生的同意,每天跟随方无一道进山。
方无今年刚好满十岁,人机灵,手巧,悟性高,很得陈江生喜欢。就是人淘气了点,严宇本来是不同意的,陈江生用沾满机油的手拍了拍严宇的背:“男孩子嘛,淘气是天生的。”
严宇嫌弃的擦了擦背:“出了事别找我。”
“怎么可能……”陈江生笑说,就是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底气有点不足,他回头就对方无说,“争气点,啊!”
方无用拇指一抹鼻:“包在我身上。”
然而事实立刻给了方无巨大的打击,首先来得不止沈初一个,有个拖油瓶娄虎。方无当即就鄙视了:“你小子不是临水阁的?你应该找你阁里的人带你啊,你是墨凝师兄的人,他吱一声就一大帮人帮你解决这事了。”
“不准跟我提墨凝师兄,提了我跟你急。”娄虎抗议。他才不要墨凝师兄帮忙,墨凝师兄身边的梓师都跟他一个样,冰块一样的,跟这些人上山,他还有什么人生乐趣?
“呦?你口气可真大呀!墨凝师兄你都敢嫌弃?是不是皮痒了?来!小爷给你松松。”方无说着就撸袖子了,占了天大的好处,还在那瞎嫌弃,这小子活腻了!不给点教训以后肯定拖累沈初。
娄虎一看立刻撒蹄子往山里跑了,他脑子有时候是不太好使,但力气杠杠的,入了山别想追到他。
方无一看就气了:“还敢跑?”说着就追了上去。
娄虎沿着搭建的山道一路向上跑,沿路有不少外门弟子或梓师在取材,见到两小孩追闹习以为常,还笑着添几句:“跑快点,追上来了。”
“好!”娄虎闻言加快速度。
方无一边喘着粗气一边不停脚。
沈初见状扶额,还说不要带娄虎进山,这不一转眼两人都进山了。他默默叹了口气,也跟着进山了,按着整理的笔记,沿海拔逐一比对着各类入门材料。遇到不清楚的就停下来仔细辨认,身边偶尔会经过些外门弟子,热心的也会停下脚步提点几句。
沈初就这样边走边看,不知不觉间到了人迹罕至处。
这是一处陡坡,有小溪流至此化为小瀑布,瀑布下有个水潭,不深,只及成人身高左右。溪边水份充足处长有一种细枝状灌木,其皮经加工处理后,韧性极佳,皮与肉之间有白色乳|状汁液,沉淀处理后可作粘合剂。
沈初蹲在离水潭几步远的溪边,割下一根细枝仔细辨认。
忽然他被人用力一推,膝盖猛然着地,磕到了岩石。他第一时间做出反应转身回看,不想膝盖受伤,身体平衡无法保持,岩石上又滑。转身瞬间脚跟打滑,向后倾倒。
来人见状立刻弯腰抓住沈初的脚,一提,一带,将他丢入了水潭。
冰冷刺骨的水立刻席卷沈初全身,此时正值冬季,虽然天目山的所处地界除非寒潮来袭,一般不结冰,但水温也没高到哪里去。加之穿了棉衣,一进水沉如铁,连浮起都十分艰难。
沈初努力保持平衡企图上浮,但五岁小孩的生理机能显然难以达到这点,自我调节功能尚未健全的身体遇到冷很快就开始僵。
不行!只能变自救为求救。
沈初当机立断,放弃平衡悬浮,猛得用力将头探出水面,放声呼叫。
推沈初入水之人并未离开,显然是准备下狠手的,见沈初还有力气呼叫,抡起溪边的石头就砸了下来。
沈初呼叫的同时一直注意着周围,他有看到那人,石头砸下的瞬间,他已收力任自己沉下水去躲避。但下沉时的浮力导致他的速度慢于石头,脑壳还是被砸中了。
耳便嗡得一下就炸开了,紧接着疼痛就蔓延开来,意识开始模糊起来。
沈初心道不好,不能丧失意识。但刚才的一番动作已经耗尽了他的力气,他只能尽力捂住口鼻,让自己不至于很快窒息。
就在意识即将完全消失的时候,他终于等来了救兵。
“沈初!!!!!!!!!!!!”
——是娄虎的声音。
“你是什么人?你在干什么?”
——是方无的声音。
“别管那个人了,沈初掉水里了,快拉起来!”娄虎焦急喊。
方无只好作罢,对娄虎吼:“我们俩不够,我先下去捞,你去喊人,跑快点!”
“好!救命!!!快来救人!!!!”
娄虎的声音逐渐远去,沈初放下了心,彻底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