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郁第一眼就不喜欢毕骆这个人是有道理,谁大概都有那种第一眼就觉得性格和自己相冲,认为对方不适合来往的时候。
而宁郁所讨厌的,大概正是毕骆那种不动声色的强势,以及那全身每个细胞都隐隐预示着的冷漠,毕骆强烈的气场所给宁郁的感觉就像浓得化不开黑烟,看不清楚,却正是因为这种不清楚,才更加让人觉得危险。
平日里在学校,在学生里,他虽然刻意的压抑住了,但宁郁却看得分明,这个看似毫无波动的人骨子所带着强制的侵略感。
正因为都是强势的人,所以才会相斥。
宁郁原本以为,毕骆跟他的想法也应该是一样的。只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他一眼就能看出,毕骆似乎在用一种无声的方式踏出他给他们两个人之间设下的界限,准确来说,是警戒线。
而此时此刻毕骆离他这么之近,捉着他的手臂,紧盯着他的深绿色的眸子深处却是一片暗黑色,虽然没用太多言语表达,却是实实在在的告诉他,要他照他说的去做。
可是,他又凭什么?
手上挣不开毕骆,似乎处在弱势的宁郁心里嗤笑,面上也忽而的嘴角一弯,一只脚却直直的冲着毕骆最不能踹的地方踹过去,而长期养成的对危险的本能让毕骆往后一退,捉住宁郁的手也下意识的放开。
他看着宁郁的眼里流露出些许错愕,最后,不知道为何却被一片淡淡的笑意覆盖。
深井冰吧。
觉得自己身边的人都有些不正常,或者说这个世界的人都不是很正常的这种想法再次浮上宁郁心头。
宁郁冲毕骆冷冷的勾了勾嘴角,确认毕骆没有再动手动脚的意思,才放下了半抬起的脚,修长的脚在半空中高高的抬起,形成好看的一条直线,放下的时候也利落如同笔直的杆。
他这一动作引得毕骆眼里飞快的闪过一丝深色。
宁郁细长的眼角在他眯起来的时候显得越发意味深长,可他吐出的话却满怀恶意,近乎无礼:“我说,离我远点。”
说完,他也顾不上一旁汤姆惊诧的表情,手插在裤兜里朝发现情况不对跑过来的陈西辰走了过去,光看背影,都能感觉到他那一股无所顾忌嚣张至极的意味。
“这个人。。”汤姆皱了皱眉,用c国语言道。他对宁郁的这种态度很是不悦。显然不论毕骆做了什么那都是自家金贵的少爷,而宁郁显然就显得十分无礼了,而且看宁郁刚刚毫不留情,完全干净利落的一脚,如果不是毕骆躲得快,他是真的想让毕骆“叫痛”啊。
而毕骆看着宁郁上了陈西辰车,半晌才摇了摇头,用同样的c国语言回答:“刚刚,是我举措不当。”
汤姆还想说什么,却被毕骆眼里的笑意惊的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
就如同宁郁所想的那样,毕骆从小到大虽然不像一般的孩子那么好动,甚至冷静早熟的不像话,但他却同很多被溺爱宠大的孩子一样有个通病,那就是对自己看中的东西有异于常人的执着,一直以来,小到小时候的玩具,大到现在自己坚持要回喜爱的a国读书,他对于自己想要的,从来没有妥协的时候。
而他也总是有能力,去得到他想要的。
不管是别人同样喜爱的玩具,还是说服固执的父亲。
...
“宁郁...”陈西辰坐在宁郁旁边,手脚不安的动了动,才嗫糯着叫道。
陈西辰虽然腼腆,但面对他这么吞吞吐吐的样子却很少,虽然宁郁也奇怪自己哪里让这个三好孩子觉得自己很好相处。
似乎比起毕骆他们,他更喜欢跟在他身边,更愿意亲近他。
宁郁撑着下巴看着车窗外面的景物一边想着,一边回答就漫不经心了许多,只是惫懒的应了一声:“嗯?”
陈西辰不知为何就涨红了一张脸,少年常常都是看心情说话,说不准什么时候说的话就多了,什么时候就只有一个字。而当他每次说着“嗯?”的反问时尾音轻轻上翘,让人听着那总是带着微微的鼻音的字眼,就忍不住浮想联翩。
而他觉得自己的想法并没有什么奇怪,因为他总是发现在少年身边的人,也或多或少,和他抱有一样的反应。
努力让自己的脸色变回正常的颜色,陈西辰继续道:“你刚刚和毕骆,是发生了什么?”
谁知道他这话才一出来,就像点开了少年身上哪一个不爽的点一样,一直盯着窗外似乎在出神的少年转过头来,细长妖异的眼看向自己,里面满满是一种压抑的不悦:,声音压低了好几度:“没什么,别在我面前提这个名字。”
诶?看着一说完这句算得上针对性和敌意极强的话。就把头又转了过去的人,陈西辰错愕的眨了眨眼睛,可是也从这个时候知道,似乎宁郁对毕骆非常非常的讨厌。
陈西辰的这种认知在到了金沙下车后,宁郁见到先到后站在在门口的毕骆时,只是面无表情的绕过他走进去就更加真实了些。
陈西辰四人到齐进入金沙,王洋对着迎上来的询问的服务人员微微一笑,报上自己预定的房间名。
看着装潢不菲的金沙环境,宁郁并没有看到服务人员在望到自己时,那清秀的脸上一瞬间呆滞的神情,只是拧着眉,非常的想对那个此时就站在自己旁边,根本没把刚刚自己说的离自己远一点这句话放在心上的高大少年飞去一记冷眼。
毕骆和宁郁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王洋自然是有感觉到的,他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明显把注意力放在宁郁身上的毕骆,心里浮现一种奇怪的感觉:毕骆他...到底是...
甩开自己脑袋里出现的荒谬想法,王洋掩去了眼睛里的深思。
撇开了由于毕骆这个人而产生的,让宁郁不快的插曲,今天的a班聚会整体来说还是很顺利的。
宁郁靠在包间的沙发上,听着其他人在点歌唱歌,a班的都是人才,这种人才指的并不仅仅是学习上,应该是各个方面,在音乐这方面也一样,所以宁郁听了半天,倒还是挺享受的。
不过他从头到尾只是兴致缺缺的听着,歪歪斜斜的靠在沙发上,修长的腿交叠,一手放在膝盖上一手抵在太阳穴,昏暗奢靡的光线下,细长的眼半垂着,偶尔因为大家的笑声掀起,嘴角也挂上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他的姿态褪去了平日在学校的冷淡毒舌,带上了一份说不出的惫懒。
那模样,实在不大像一个青涩的少年郎,反而像涉世颇深的男人,浑身都散发着一种有别于这个年龄人的成熟魅力。
“班长也来一首嘛~”有大胆的女生忍不住对少年发出邀请,说完后,见那人眼神扫过来,忍不住脸色染上绯红。
“对啊,不能光坐着啊,班长也得来一首让我们听听啊。”
其他人早就蠢蠢欲动,有人带了头,赶紧就开始附和。
对于众人的殷切希望,当事人只是勾了勾嘴角,抵在太阳穴的手放下,接过王洋递过来的话筒,在手中摩挲着转了一圈,才道:“好啊。”
既然已经答应出来了,宁郁就不会又刻意的划开自己和别人的距离。
拿乔和扫兴这种事他信手拈来,但也是看对象的,面对这一群并没有恶意的少年少女,宁郁并没有太多的反感之意。
而且他之前也想通了,重新来一个十六岁的生活,那他也该放松一些,享受一些他没享受过得少年生活。
这也算是,其中的一种吧。
这样想着,宁郁点了首旋律和歌词他都还算熟悉的歌,说实话这个世界的歌他听的不多,不过托原身留下的一些零碎记忆的福,他不至于一首歌都不会。
歌曲开始后,看着墙壁屏幕上出现的歌词,宁郁漫不经心的开了口。
可是。
惊艳。
这个词语在他一开口之后,出现在了在场每个人的脑袋里。他们也有人想到了之前所听说的关于宁郁参加比赛的事情。
《禁区》,这是一首原唱是女声的歌,可是经由宁郁一个少唱出来却毫无违和感。
他低迷的音色还含着些许模糊的鼻音,把本就暧昧不明的歌词衬的越发的纠缠而黏意十足,甚至比原唱还要更上一筹。
“在你嘴角呼吸一口空气
轻轻随着血液
充满我的身体
开始不由自己
oh你的神秘
操控着我们的关系
和你的眼睛没有距离
我继续靠近
想解开秘密
你却把目光闪避
暧昧得让人窒息
这就是我们的默契”
有什么在他的歌声中一点点被轻而易举的拨开,收紧,像是任他揉搓。
“你看着房间的角落
不为任何理由困惑
让禁区里的对峙更加沉默
我看到面前的漩涡
难道它没有好的结果
除了你我能偏执什么”
“我只好
(不相信我眼睛)
我只好
(不相信我耳朵)
完全去相信你的触摸
你肯定爱我
我快乐
(天花乱纷纷坠落)
我快乐
(沉默地惊心动魄)”
屏幕上的光反射到他的脸上,勾勒出他的五官轮廓,在这样的光线下,这样的场景氛围下,那样的歌声那样漫不经心的模样,却只让人觉得简直暧昧的要死。噢,才发现,自己盯着那双动着的薄唇,已经许久。
明明并不是旋律多么激烈的歌,却让人听的人心神恍惚,后知后觉的感觉到口干舌燥。
却不知道是因为歌词本身,还是,只是因为唱歌的那个人。
毕骆坐在另一边用绿眸沉默的望着宁郁,周围人的心思却已经了解的透彻,他们的心底,绝对或多或少的都对那个正在唱歌的少年产生了暧昧的幻想。
这种认知让他心里升起一种淡淡的不悦,即使他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样的立场来感到不悦。
这个时候,他突然的转头看向门口,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推开了一个角,一只手抵在门把那里,只是露出来的半个身子和半边脸,也足够毕骆知道那个人是谁。
秦烈。
他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疑惑后,毕骆的直觉却在告诉他,秦烈的出现,和宁郁脱不了干系。
因为那个即使只是露出半张脸,但秦烈的目光停留的地方,却清晰可见,正是正在唱歌的少年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