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砾为你而伤,眼下,你就守在她身边,好好照顾她把!切莫辜负了她对你的一片痴心……”
花砾对重筑,溪叠原不想说破,可重筑偏偏一门心思都在他身上,丝毫没有注意到花砾的感情。
如果不是今天,怕重筑也永远不会发现。
“主人,眼下可不是讲这些事情的时候,您……”
“重筑!!“
溪叠怒了。
重筑应声而跪:“主人,还请息怒..。”
溪叠看着跪在地上的重筑,突然又觉得自己可能多此一举。
重筑,多么迟钝木讷又铁面无私的男人,他不是最清楚么?所以,他才敢当着他的面,对他所爱的女人下手,还名为‘一切都是为了他’的名义。
如果不是重筑,如果不是花砾,这样的人,他早就处以极刑了。
能忍住,也是因为溪叠还没有无情到那种地步。
然而,不能再跟重筑这个木头脑袋说下去了,他怕好不容易忍住的怒火会将自己吞噬。
“我最后再说一遍,你记住了,记好了……”
溪叠因为放弃纠正重筑的思维,因此声音变得有些低沉。
重筑抬头,视线与溪叠相交,在迎上那双悲凉的眼睛之后,本就荒凉的心情不免更加的悲凉。
“你差点杀了我喜欢的女人,这是事实,且无法改变。而我之所以留你性命,全凭花砾舍命护你,因为花砾,你现在才能在跪在这里。”
“……”
“我喜欢鲤笙,或许已经走火入魔。可既然我连一手打下的北流冰都能为了她而舍弃,其他更没什么问题。虽然不可思议,但我不会后悔现在的决定。你如果胆敢再打鲤笙的主意,下一次就没人能救你了。”
“……”
重筑没有回话,因为不知道说什么,
而他也清楚,这种时候,不管他说什么,溪叠都听不进去。
如果要劝他,至少现在的他是不行的。
溪叠见重筑没有抬头,更没有吭声,就当他听懂了,同意了。
甩袖,离开,“花砾的伤好之后,你们便离开北流冰,想去哪就去哪,总之,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
重筑浑然瞪圆了眼睛,抬头,面前已经不见了溪叠的影子。
那曾经屹立于心头上永不磨灭的桀骜身影,在这一刻,化成了孤星,消失于澄明。
“主人……”重筑早就料到溪叠定然不会给他好脸色,可他做好了百般的对策,却唯独没有想到溪叠会将他放逐。
溪叠不需要他了?
不对。
而是他恨他罢了。
几百年的主仆之谊,因为一个只见过几次面,连她的真心都不知道的女人,就轻易葬送。
重筑难过于此。
“那个女人……必须死……”
所有忏悔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重筑心中只剩下对改变了这一切的鲤笙的恨意。
而这股无尽的恨意,必将给重筑招致毁灭,而他浑然不知。
看看溪叠消失的方向,再看看自己的行宫,两相比较,重筑用力才将眼底的满腔愤怒遮掩,轻轻吸了口气。
不急,不要着急,总有一天,他会让鲤笙付出代价……
随后,身影消失在天地之间。
溪叠会到流幻阁,门口站着天羽月,想必他是随着鲤笙的的灵压追随至此。
看到溪叠,天羽月没说话,扭头看着流幻阁的层层结界。
“鲤笙就在里面。”溪叠轻声说,语气微沉,说着,挥袖,将那层层结界挥散。
不会儿,面前出现一座二层阁楼,一楼门口,可见鬼夜明正抱臂往外张望,看来察觉到了外边的动静。
天羽月看到鬼夜明瞬间,自然吃惊,可在察觉到鲤笙不甚微弱的灵压后,不等鬼夜明反应,便嗖的一声冲上了二楼。
鬼夜明看他风风火火,眉头紧锁,但想到之前感觉到的微弱灵压冲撞,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结果,真的是天羽月本人。
“既然天羽月出现在这,那证明洛爵……”
“洛爵的话,刚才已经离开了。”溪叠倒也诚实,直接承认,且直接将结果告知。
说着,便坐在了大厅方椅上,并没有想去二楼的意思。
鬼夜明又不是不知道洛爵跟鲤笙的关系,顿时惊诧:“洛爵既然来这里,肯定是为了鲤笙。他怎么可能在没有见到鲤笙的情况下离开?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是你……”
溪叠突然将目光投向鬼夜明。
那双暖如春风的眸眼,此刻却像酝酿暴风雨的天空,晦暗无神,更别说一丝丝温度。
这个男人,变脸也太快了吧!
鬼夜明一下子语噎。
溪叠不说话,视线下沉,又落在面前桌上摆着的茶壶,目光氤氲,不知他在想什么。
不过,看这个样子,他是不打算开口了。
他不说话,可是鬼夜明着急啊!
无语间,见天羽月从二楼下来,便急忙上前。
“天羽月,怎么就你自己?其他人呢?”
天羽月好像魂游了一样,没有反应。
鬼夜明晃了晃他的胳膊,又问:“天羽月,你倒是说话呀!”
虽然与天羽月接触的时间不长,但天羽月可不是这么话少沉默的一个人。
天羽月这才抬头,回神,看了鬼夜明一眼,似乎刚反应过来:“你、你是……”
“鬼夜明。是我啊!”鬼夜明急忙自己说出口,省的从他口中蹦出什么别的玩意来。
说着,拉着天羽月坐到溪叠对面,“我刚才问你的话,你可听到了?”
“什么?”天羽月一脸懵逼:“你有跟我说话?”
看吧,刚才果然在神游。
鬼夜明无语,只好又问一遍:“我问你,只有你自己来了?方才明明有洛爵的气息,他人呢?”
鬼夜明与他们分开的这些日子,殊不知洛爵与鲤笙中间发生了什么,因此并未冒犯之意。
天羽月并不是个对谁都能发火之人,看了鬼夜明一眼,喃喃道:“他走了。”
“走了?”这话从天羽月口中听到,鬼夜明更是不信:“怎么会就那么走了啊?他都没有见到鲤笙……”
“所以,他就那么走了,不行?”天羽月微微发怒,声音往上提高了几分。
然而,突然想到鲤笙在楼上,立马声音又主动压了下来:“不说那个没心没肺的男人了。鬼夜明,你不是在惊阙山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既然你在这里,那你肯定知道小鲤身上发生了什么吧?她身边那层根本靠近不了的结界是什么东西?竟然连我也靠近不得……”
说到最后,俨然已经气到不行。
方才上楼,他抱着终于可以触碰鲤笙的想法,结果,进门就发现,躺在床上的鲤笙,身上被一层氤氲的雾气包裹,任凭他用任何咒法也无力前进半步……
为此,他下楼时,才会神游物外。
“你说什么?”
然而,这话溪叠一听,顿时觉得奇怪,站了起来。
鬼夜明也问:“怎么了?有什么奇怪的吗?”
“我可不记得有在鲤笙身上施加什么结界。”溪叠紧锁眉头,觉得不对劲,说完,便赶紧快步上楼。
天羽月没有跟上,而鬼夜明也没有跟上。
啊,不是鬼夜明不想上去,而是他的手被天羽月死死按住,想动弹也动弹不了。
鬼夜明很是无奈,慢慢又坐了回去:“那个……”
“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天羽月的声音突然低沉,一双眼睛紧盯着楼梯,眉眼如炬:“说。这里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是指……”鬼夜明有些吞吐,很是矛盾要不要将真相告知。
天羽月压低声音,浑身释放凌厉的灵压:“别跟我来这套,把你知道的全说出来!”
啊,这个男人其实也不好应付……
鬼夜明耸耸肩,看着仍旧被天羽月死死按住的手,无奈的叹口气:“这话说来就长了……”
“废话少说,长话短说。”天羽月这个精辟。
鬼夜明:“……”
天羽月的人设都有些不对了。
沉默了下,只好又重启:“鲤笙她被溪叠的手下所伤,溪叠为了救她,自愿舍弃了北流冰的王位,动用了象征王家之力的永生珠。不过,因为北国众臣以没有王位继承者为由,求溪叠暂时继续任命国主之位……”
稍稍停顿,看看天羽月的反应。
然而,天羽月没什么反应,有些出乎意料。
鬼夜明清清嗓子,继续说:“永生珠的力量虽然救回了鲤笙性命,但身子骨着实也受到了重创,一时半会恢复不了。溪叠便将她带到了这里,潜心为她疗伤……”
再看天羽月,此时,终于有了点反应,微微皱眉,单手抵着太阳穴似乎在思考。
鬼夜明莫名觉得尴尬,原本他就不是个话多之人,尤其对方原本是个比他要聒噪之人,反应自然更加僵硬。
“是谁伤了小鲤?”
终于,天羽月开口,然而所问之事也在鬼夜明意料之中。
嘛,这个问题肯定是回避不了的。
只好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
天羽月紧紧皱眉,双眼皮都出来了。
看来不信。
鬼夜明毕竟不想给溪叠惹麻烦,继续摇头,很是肯定:“我真不知道。我发现的时候,鲤笙已经受伤了,至于伤了她的人……”
“是溪叠的人?”天羽月难得的聪明,“是吧?”
“……”
“事关溪叠,所以已经归属溪叠的你,不敢说实话。”
“!!”
我去,他怎么知道的?
鬼夜明瞪了瞪眼睛,岂止吃惊作罢。
天羽月一副看透的样子,冷冷一笑,却没有想象中的掀桌子暴怒。
起身,叹息间,走到了门口,那双总是满是浮躁的眼睛之中,流淌的却是沉稳。
鬼夜明抬头看他,看他背影孤高,但脊梁却微微有些弧度,好像没等舒张开一般,显得有些佝偻。
“天羽月……”
“不必吃惊,如果溪叠为了小鲤而放弃了王位,这等牺牲,足以让我放弃去为难他下面的人。只要小鲤平安无事,我并不打算计较……”
但也就一次,他不会要了胆敢伤害鲤笙之人的性命。
天羽月在心中道。
天羽月原来也会讲道理啊?
鬼夜明再次吃惊,又突然想,也对,这都一年多了,他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何况像天羽月这种不死不灭的存在呢?
变化自然更大。
“天羽月,感觉你成熟了不少……”
“成熟?”
天羽月眉头皱的更紧:“那是什么?”
“……”
好吧,就当没说过吧。
鬼夜明起身,走到楼梯口,伸长了脖子卡二楼的动静。
然而,寂静无声,也不知道溪叠在上面干什么。
“我不认为洛爵适合小鲤……”
天羽月突然又道,冷不丁的。
鬼夜明回头:“什么……?”
这人说什么呢?
“如果将来到了不得不做出选择的一步,鬼夜明,你会选择谁?”
“???”
这问题……总感觉不好回答。
鬼夜明不打算回答,因此沉默。
天羽月也沉默,好像沉默就等于了回答。
抬头,看天,看那漫天风雪在晴空中慢慢滋长,却仍旧无法掩埋一丝一毫的阴霾。
是晴空,也是夜。
另一边,溪叠在二楼,面前的景象令他吃惊。
好像有无数圈散发着灵光一样的东西,在鲤笙身体周围旋转涌动,任凭他动用多少灵力都无法打破那层薄如蝉翼的浮光。
这种景象,别说鬼夜明从未见过,就连见多识广的溪叠也从未见过。
就好像是一股神奇而又不可多得的力量,将鲤笙与整个世界隔离,她的身体在这里,而她的魂魄却不知道飞到了哪里一样,多么奇妙。
没错,鲤笙的灵魂的确不在这里。
此时的鲤笙,正处于一个混沌而又凌乱的时空中,所有的一切交织叠加,虚无而又飘渺。
好像是一个梦,因为,此时的她。身段妖娆不说,更是穿着现世才会有的昂贵黑丝晚礼服,踩着镶钻的恨天高,化了精致的妆容,正站在一幢摩天大楼前,任由夜风将身后的大卷长发吹得凌乱。
“笙儿!”
突然,身后有人喊。
鲤笙回头,视线却穿过淅淅沥沥的夜雨,转眼雨下。
对面的男人,气质出众不说,穿着剪裁得体的灰色西装三件套,细看面容,那不是她的叔叔龙生还能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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