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没人动地方,程小杏可是着急。
她连忙松了她大姐姐的手,撒腿就跑出门外去看。
不大会儿功夫,不远处的官道上就踢踢踏踏地走过来一辆骡车,两个苦力在一边护着,后面还跟着村里那另一个闲汉。
车上蒙着一块儿苫布,里面盖着一个鼓鼓囊囊的东西。
程小杏连忙跑过去,跟着骡车一边走一边用手比划着,觉着比她自己还高出一截去。这下子心里就立马着急的不行:这花咋这高呢?真是海外边过来的?真值二百两银子?
她也顾不得别的了,等骡车刚一到院门口,还没停稳当,便一把把苫布掀开了。
这遮雨的苫布也老沉,她力气那么大,也还是被扯的往旁边倒,多亏跟着的一个苦力就手拽了一把,这才没摔倒。
程小杏还没站稳,就听围过来看的村民们哄的一下又大叫了一声。
她连忙抬头看,心里也是‘啊’的一声。
只见车上稳稳当当地摆着一个木架子,上面托着一个大花盆。
花盆里面的花不像是花,倒像是一棵小树,那花枝粗的就像小树的树枝,而且还瞅着就特别结实。还有那花叶子也跟树叶子似的,又大又厚实,都快赶上他们家的大蒲扇了,绿油油的,看着就让人稀罕。
这咋这大?还没见过?
程小杏白了脸。
还不等她瞧明白,那两个苦力就上去一边一个一较劲抬起了木架子,直接送进了院子里。
程小杏眼瞅着花离了眼睛,就又看到
那个大木疙瘩是个树根,看着黑黝黝的不好看。
程小杏可不管,上手就给抬起来抱怀里了。
她现下也想明白了:她爹的手印儿都按了,那二百两银子看这样不认也得认了。既是认了,那她大姐姐说的就对,那这花儿不管是死是活也都是归他们家的了,可不能留下给那个满肚子坏心眼子的伙计赚银钱。
要说这树根黑不溜秋的难看,在他们这儿山上也有老多了,她还仗着力气大搬回家来几个呢。
庄户人家啥都是好的,更别说这还是关着二百两银子的饥荒,她是说啥也不会留下的。当下就抱着噔噔噔地跑回院子里去了。
两个苦力把花架子直接抬到了伙计面前,敦敦实实地放地下。
程小杏紧跟着跑过来,把怀里抱着的大木疙瘩也往他爷眼前地上一放。
又噔噔噔跑回她大姐姐的身边,拉住她的手,紧着说:“大姐姐,花盆底下还垫着那个大黑木疙瘩,我也给抱回来了。”
她大姐姐听了,就看了一眼那块木疙瘩,紧接着,程小杏就觉着自己拉着的手被紧了一下,之后,她大姐姐就转头对她露出一丝笑来。
“抱的好。”
她大姐姐轻柔柔地说,还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程小杏被她大姐姐软软的手摸在头顶上,心里软软的舒坦,就嘻嘻笑起来。
这时辰,程老爷子已是上前围着那盆花转了两圈,还上手摸了摸那绿油油的厚叶子。
问那伙计:“我看着这咋也没事儿啊?咋就不能活了呢?”
伙计此时也缓过劲儿来了,又摆出那副瞧不起人的架势。
盘着手冷哼一声,抢白程老爷子:“好不好活不活的你能说了算?我们这养了这多年花草的还不如你?你搬开花盆底瞧瞧,底儿都磕掉了,直接落地下了,当时就断了根儿。你说,咋能活?还咋看着没事儿?这不就是时间短不显吗?你没看见底下有片叶子都泛黄了?这要是时候长了还不得全枯死了,咋能活的成?你侍弄庄稼还不晓得这事儿,还问我?”
老话说树挪死人挪活。程老爷子也是个种了几十年地的老庄稼把式了,这事儿能不懂?一听说根儿坏了,心里当下就凉了半截。
他蹲下身子,瞧了瞧那片有一星星泛黄的叶子,又搬住花盆边沿往起翘,想看看底儿。
一旁的程忠连忙上去,帮他爹扶着旁边儿挪起来。
这一挪起来不打紧,只听咔嚓一声,底盘上勉强合着缝儿的那块盆片便落了下来,露出里面断了半截的土根。
程老爷子看着那断了大半的土根,心里最后的念想也跟着一起断了。当下‘唉’地一声长长叹了口气,又把着盆边把花盆压了回去。
“哎呀,真坏了!”
有眼尖的村民围得近也跟着看见了,就也失声叫起来。还啧啧叹息着说‘完了完了,这可咋办?这根儿是真断了,真的救不活了,老程家这回可是真的得赔那二百两银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