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
视线模糊不清,极度疲倦的身体也让微生澜无法思考更多,只知她还活着。
“主子?”察觉到微生澜忽然变得急促的呼吸,跪在地上呈报事宜的女子不由出声询问。抬头却见端坐于上位的人似乎正忍受着什么难耐的痛苦,汗水染湿了鬓角且面色苍白,又僵硬着身体一动不动。
面对这毫无缘由的突发状况,女子刹那间也慌了神。她自是不可能知道就在这瞬息之间,这具身体已更换了一个掌控者的事实。
眼前光线渐弱,微生澜虽勉力支撑,身体依然是渐渐脱离了她的掌控。
失去意识支撑的躯体顷刻倒下,还未感受到落地的疼痛,就已再度陷入那一片黑暗之中
……
……
微生澜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已是躺卧在床榻之上,房间内还算熟悉的摆设让她感到迷惑。
这是她的卧房,更准确地说,这是她还居于王都时的卧房。虽离开三年有余,她也尚不至于错认自己曾居住过的地方。
又在床头靠墙处轻易地摸索到旧日亲手设置的暗格,连格中摆放之物都与记忆中一般无二。
在这般撕破脸皮的情况下,她的二皇姐必不会给她留有生路。假设有人救了她,又为何将她带回这势力中心。凉州偏远且都躲避不过,何况王都这鹰犬遍布之地……
思考再三,微生澜仍是无法为此找出合理的解释。
反正她也再没什么可失去的东西。
这般自嘲地想着,微生澜准备坐起身。然刚挪动上身,一阵有如针扎的绵密痛感便蜂拥而至。她闷哼一声,冷汗淋漓。
“给我躺好了,嫌只有内伤不够还想添点外伤是吗。”容璟入门探视恰巧看到还在折腾自己的微生澜,本就轮廓冷硬的俊美面容上更是覆上一层寒霜。
给她说过多少遍‘习武需心如止水’,现在看来,怕是都当耳旁风去了。
微生澜在听到这熟悉声音的一刹就怔愣如僵硬的雕塑,满眼不可置信地呆望着来人。
这不可能……怎有可能?!
“咳咳!咳咳咳咳!”剧烈的情绪起伏中,方才强压下的痛苦霎时如找到了突破口般再难抑制。
容璟眉头微蹙,抬起左手迅如疾风地封穴止住微生澜体内翻涌紊乱的内息。
看着那要撤离的手,微生澜忽而紧紧攥住眼前之人的衣袖,从泛白的指尖可见用劲之大。
“师尊。”声音是未预料到的嘶哑,微生澜开口才觉喉咙一片涩然。
容璟便看着她,训斥的话语在看到微生澜泛红了眼眶,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的时候,顿时就都说不出口了。
“嗯。”容璟轻声回应,暗叹这人真是从小就知道如何教他心软。
“师尊……”光是看着这人还安然无恙地站在她面前,微生澜已是哽咽着除了这二字之外再说不出其他。
排除所有的不可能,最后剩下的无论多么不可思议,也一定是事实。
掌中实质的触感和这不容错认的人无一不告诉她——她重生了,且是重生到至少三年前,一切都还未发生的时候。
见着在他扯回袖子后竟隐隐露出些不满情绪的微生澜,容璟不由失笑。
这是只有年幼时的微生澜才会轻易表现出来的,容璟也已多年不再见到她这般情绪外露的模样了。
“先不与你追究事端,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容璟为免他人闲言闲语,在确定微生澜已无大碍后便推门离去。
容璟刚踏出房门,在外等候的小童就迎了上来,低头行礼后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这药膳真的要端入内吗?”
除了微生澜的少数心腹知晓容璟的真实身份外,王府的其他下人都只道这是被自家王爷奉若上宾的贵客。
客人是年轻又容姿俊美的男子本就引人遐想,暗地里认为容璟会成为自己未来主子之一的下人不在少数。不过即便不是,凭着微生澜对其的态度,他们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嗯,你须伺候她用完。”容璟只略微颔首,说完便径自离去。
小童望着自己手里端着的东西,一时有些犯难。自家王爷不喜药材的味道,他作为贴身侍子对这点自是清楚的很。
进房将手中之物放置于桌上后,小童揭开了器皿上的盖子,原本还算被掩盖住的气味顿时也弥漫开来。
“云笙,快端出去,让厨子重做一份。”微生澜面色微变,显然是闻到了这浓郁的气味。
云笙面带讨好的笑了笑,没有停下布膳的动作:“主子,这是容公子吩咐厨子做的啊。刚还叮嘱我一定要让您吃下去,您就别为难奴啦。”
换做对别的主子,他是万万不敢如此说话。微生澜待他素来宽和,平时他犯的若不是什么大错,也只训斥几句便就此揭过。这才让他偶尔敢如此‘放肆’。
师尊这是有意惩戒,微生澜只好摆摆手:“罢了,不用换了。”
一边蹙着眉喝下云笙用勺子舀过来的粥,微生澜像是闲聊般的突然出声问道:“云笙,你跟着本王几年了?”
“回主子,五年有余。”云笙不知她为何问这个问题,回话的语气变得恭谨。
微生澜轻嗯了一声当作回应。
也就是说,现在是景初十七年,恰巧三年之前。微生澜垂眸掩去眼中森冷噬人的寒光,心中是沉重亦是清明。
以为离开王都、迁往凉州此偏远之地,便是脱离了这场皇位之争。而无论众皇女中谁任新帝,都没有理由来为难她这并无实权的王爷。
远迁之后,任由手中势力渐渐散落,微生澜也毫不心疼。
但如果不争不抢的做法都不能让这群人心安,而非要对她赶尽杀绝……她为什么还要退让?
微生玘,龙椅御座……这一世你可还坐得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