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们怕死不敢阻拦,六人顺利出了二门,小路上果然停着一顶小轿子,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媒婆正不耐烦地往内院里探。
远处,秦笑领着一群女兵飞奔而来,看见何素雪走到轿子边上,急忙大喊:“小何!不要上!”
可怜的媒婆,压根不知道眼前穿着奇怪衣裳(工作服)的漂亮女子,就是她要接的人。
听得秦笑喊,媒婆愣了一下,等她反应过来这个就是她要接的小何大夫,人家已经被一群凶悍的女兵团团包围,她就是想抢也不敢下手了。
何素雪看见秦笑的那一刻,心里有那么一丁点失望,以为秦晓月又故态复萌,无下限帮助娘家了。
秦笑那一喊,何素雪刚冒头的落寞马上消失无踪,原来不是来送她上轿子,而是来阻止这出闹剧的。
少将军,您这回站对队伍了。
媒婆眼睁睁地看着女兵们簇拥着准新娘离开,阻拦的话在嘴边打滚了无数次,硬是不敢冲出口。
轿夫们坐在太阳底下等着满身流油,不耐烦了,问媒婆:“妈妈,这新娘子到底啥时候出来呀,吉时都快过了,误了时辰可别怪到咱们身上来。”
媒婆把红帕子一甩,叉腰面向内院,“新娘子?新娘子跑啦!你们在这等着,老婆子倒要看看,这老何家怎么向夫人交待!”
媒婆闯进内院,好一顿吵闹,贺氏被何其政踢出来道歉,给了媒婆好大一笔封口费,国公府送来的聘礼也如奉还,这回何家二房真是便宜没赚到,反惹一身骚。
老太太又羞又恼,一病不起,最后还是由分家出去的大房接走,从此大房与二房形同陌路。
老太太一走,二房就是贺氏当了家,一夜之间,府里的丫鬟婆子悄没声换了一批,何其政抱着最嫩的小妾睡一觉起来,再想打听当时何素雪说的毒发是怎么回事,却再无一人能够告诉他答案。
不得不说,贺氏把人性看得太透彻了,老太太碍于何府的面子,绝对不会主动往外倒家丑,而当日参与此事的下人,又全部被远远地发卖,半点痕迹都没留下。
至于何素雪兄妹,贺氏当晚就得到了老主子的信,让她不必担心,那几只蹦达不了多久了。
贺氏心知老主子神通广大,但何素雪那暴发的一幕,仍是在她心里留下了阴影,每天晚上一做梦,就是两条从天而降的大腿,以力劈华山之势,朝她当头劈下,最后,满视野都是喷溅的血珠。
再说何素雪被秦笑护送回常府,路上,得知秦笑出现在何府的缘故。
原来这件事情,还与老公爷有关。
老公爷秦世安,自打那回在战场上犯了心疾,战事一结束,就被送回京城疗养,他在房里闷了好些时日,听说儿子就要胜利班师回朝,心情有些激动,躺不住了,想出来花园散散心,赏赏菊。
这一散步,散出问题来了,下人们窜来窜去的,这府里好像在办喜事,但是为什么没有人通知他这个一家之主?
奶奶个熊滴,老子不就病了两天,竟然被人架空了,这帮兔崽子,一天不打就敢上房揭瓦!
愤怒的老公爷绝对不甘心被人无视,一招手,某个暗卫便去打探,然后回来如实禀告,二公子今天要抬个平妻,夫人说就是个妾,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就没让人打扰老公爷的清静。
一听说那平妻的名字,把老爷子吓得差点没趴下。
当初常得贵为那孩子操持婚事,整个西北军高级将领也都有所耳闻。作为同盟军,常得贵自然也把皇帝看好赵本真、给何素雪口头赐婚之事告诉了老岳父,
当时老公爷听了,感慨了好几天,皇帝赐婚那个小丫头,不是没道理的,他宁肯赵家娶个娘家式微的何氏女,也好过与其他百年大族联姻。
老公爷与常得贵仔细分析,认为这也是皇帝给出的一个信号,默许三家暂时联盟,帮助他平衡朝中势力,但先前老公爷设想的秦赵联姻,是不受欢迎的,他要的是纯臣,不是和他的儿子一起算计他的权臣奸臣。
老公爷还庆幸当初没逼着赵本真接受秦玉美呢,这边梁氏就整出妖蛾子来了。
娶何氏女给二孙子做平妻?亏她想得出来啊,那是皇帝都看好的人啊,哪能容她胡来。
老公爷气得心口疼,派了暗卫去敲打梁氏,暗卫去而复返,说少将军已接到消息,带着女兵打上门来了,梁夫人已经得知何素雪被口头赐婚一事,吓晕过去了。
老公爷骂了一句活该,又心疼自己老婆死得早,没能好好调教儿媳妇,让她做了那么多蠢事,“等儿子回来,定叫他教训一番才行。”
要说这次平妻事件,受打击最深的是秦仁义,其次是梁氏,最后才轮到贺氏。
秦仁义一大早就起来梳洗更衣,把自己整得香喷喷红通通的,在房中坐等心上人,梁氏赐的几个娇俏丫鬟来回穿梭卖弄风骚,他都没正眼瞧一下。
他是真心喜欢何素雪,那样自信爽朗清新的女子,真是世上难得一见,他想着平妻还是委屈了她,只是母亲梁氏太固执,他便想了个拖字诀,平妻也是妻,往后咱一直不娶正妻,那还是何素雪为大嘛。
可惜,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这句话,就落到二公子头上了,当梁氏满脸愧疚来告诉他,何素雪娶不了,人家许了人家了,还是皇帝赐婚的,二公子当场吐血晕倒。
定国公府有个当太医的女婿,梁氏却另外请了太医来给儿子看病,她对常得贵的怨恨,又加深了一层。
“姓常的不是好人啊,教出那么一个狐狸精徒弟,抢走我女儿的婚事不说,现在又来害我儿子的性命。”梁氏望着昏迷不醒的儿子,暗暗发誓定要找机会报仇雪恨。
常得贵走出制药厂,便从暗线那里知道今日这出闹剧,气得眼睛都红了,“那个蠢货,是要把我们这些人的小命都葬送掉吗?她还能再蠢一点不。”
得,原本打算回家陪老婆吃晚饭的,这下好了,转道定国公府吧,不给徒弟出头的师傅还能叫师傅么?
发小的老婆怎样,名义上的大嫂又怎样,敢打老子小徒弟的主意,是活得不耐烦了?拼着亲戚不做,也要骂得你颜面扫地,无地自容!
到了定国公府,还没见着梁氏呢,就被老公爷的暗卫请去了,敢情人家在这等着呢。
“贤婿呀,仁义都吐血了,那孩子也是用了心的,只是被他那个娘拐沟里去了,你就放他一马吧。”
“什么?二小子吐血了?怎么会这样,当初不是问了他的意见,他不愿意娶我徒弟的嘛。”
老岳父都开口了,常得贵也不好不给这个面子,只是,他不能理解秦仁义的所为,曾经,他也很看好这孩子的说,后来听说他不愿意,而且小徒弟又丢不开赵小子,他才作罢。
说起这个,老公爷又是一阵好气,“哪是他不愿意,压根就是他那个娘搞的鬼,接了信问都没问,就回绝了,今天才说穿。”
常得贵沉默了一会儿,心说好在没有强行把徒儿嫁过来,否则即使二小子对徒儿好,在那蠢妇的手下讨生活,只怕也会过得不开心。
这么一想,还是徒儿眼光好,老赵家比老秦家简单多了,那冯氏虽然古板一点,有那么一点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但她头上压了两个娘娘,她也蹦达不起来。
嗯,还得和徒儿想法子好好挣钱才行,跟娘娘们搞好关系,徒儿的日子才会更好过。
“算了,岳父大人,怪只怪二小子跟雪姐儿没缘分吧,小婿这就接了月月家去了,她现在不能多操心。”
“行,回吧,叫月月好好在家养着,给老头子生个好外孙。”
“哎,好,您老也好好保养,长命百岁。”
常得贵出去,让下人去通知老婆,他在二门上等他。
真心的不想见梁氏,怕自己忍不住要骂人,让老婆夹在中间难做人。
秦晓月听说相公来接,心里还有点不安,见了面,她首先申明:“这件事,真的跟我无关啊。”
“我知道,这事不怪你,来,咱们回家。儿子今天乖不乖?有没有让你难受……”
秦晓月享受着爱人的小意温存,心里积攒了一天的郁闷渐渐消散了。
回到常府,常得贵安顿好了老婆,又赶去安慰徒弟,哎,原来一家之主也不好当,操心的都是大事。
到了小徒弟的院子,丫鬟们却说不在屋里,还在少爷那边,常得贵又转去外院。
想到小徒弟的房子已经修好了,再过些日子就要搬出去住,常得贵心里就像被人挖了一块肉似的,空落落的,难受得慌。
可他也明白,小徒弟最多一年半载的就要出嫁,让她在师傅家里出门子,总归好说不好听,没得让那冯氏说嘴。
那处院子,算是嫁妆,先住几天,等老何家的事情摆平,还得想办法让她从何府发嫁,想来,那时候,何其政应该没什么话说了。
想到那人的计划,常得贵微微拧了眉头,还有两天,事情就要有结果,今后是龙是虫,就看那一击。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