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素雪也不催促,容杨海慢慢想。
她是想要培养自己的势力没错,穿越过来之后,还是头一次碰上主动要求卖身给自己的人,怎么说心里都有点小得瑟,已有几分愿意,只是从杨老汉不反对不支持的态度来看,他心里其实不赞成小儿子卖身。
杨海低头苦思,连何素雪离开病房都没察觉,当他艰难地下了决定,却发现对面只有他那一脸伤感的老爹。
杨海安慰好了老爹,便去中院求见何素雪,堂屋中,何素雪板着冷脸问:“可想好了?一旦立了契约,可就没有后悔一说的。”
杨海一鞠到地,“小人决不后悔。”
何素雪瞬间笑开,如同三月里的迎春花,娇嫩又迷人,把杨海都看傻了眼。
这就是俺杨海的新主子啊,多好看,多有气势。俺多有眼光,这么好的主子要是错过了得后悔一辈子,不,两辈子。
“听说过岭南吗?”何素雪循循善诱像诱拐小红帽的狼外婆。
“那里四季如春从不下雪,水果吃不尽,鱼虾随你挑,还有巨大无比的西洋货船,上面装满你从没见过的稀奇物品。嗯,后面这个是重点,听我慢慢和你说……”
两天后,杨海背着一个小包袱,带着一马车药妆产品,揣着一万两银票离开了甘州城,而杨老汉正式成为江南药铺的一名员工,职责是扫地看大门。
方灵替主子心疼,“一万两诶,就这么叫人拿走,要是他一去不回,这钱就打水漂了。”
何素雪竖起一只手掌,“五千,另一半是赵本真的。”
方灵无语,五千两不是钱啊,那也是一大笔啊,多少人奋斗一辈子都见不到五两啊。
一万两,对于何素雪来说多它不多,少它不少,那就是块试金石,只要杨海还回华夏来,拥有他的卖身契的自己就不会吃亏。
“方灵姐,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等着吧,杨海会叫你大吃一惊的。”何素雪对杨海有信心,杨老汉在这里,那个孝顺的娃一定会回来。
第一场雪的到来,凑响鞑靼大军退兵的号角,已经抢到不少过冬物资的各部落首领纷纷要求回去,无论奥登怎么威逼利诱也无济于事。
鞑靼汗王自打离开草原就生了病,在几个小儿子的劝说下也萌生退意,尽管奥登再三努力,这支临时凑合的侵略军仍旧在汗王的命令下,一夜之间退得干干净净。
消息传到甘州城,全城百姓自发走上街头,燃放鞭炮庆祝西北军大胜。
在这场短暂的战争中,西北军后发制人,吃掉敌军一万余人,奴兵占了很大比例,但数千人的损失,也让草原部落元气大伤。
方再年叫张老板送来一万头的大鞭炮,噼里啪啦很是热闹一番,伤兵们都跑出来欢呼庆祝,琳琅街像过年一样热闹。
常得贵恰好也在这一天走进甘州城,他从车里请出圣旨和皇帝赏赐的物件,引来无数百姓围观,看到三盘金光闪们的金元宝,以及十多件有钱难买的稀世珍宝,还有从江南药铺跑出来的数量众多服装统一的伤兵,甘州城的杏林界终于不淡定了。
暂且不管其他几家医馆药铺是如何蠢蠢欲动,酝酿着暗流,单讲常得贵回归,仨徒弟和众伙计高兴万分,方再年又去杂货铺买回一万鞭,噼里啪啦声中请了圣旨和赏赐进堂屋供上,随后由林有文率领着,向常得贵行了跪拜大礼,祝贺他顺利面圣归来。
附近几条街上,没跑的老板都来了,济济一堂,两位婶子领着五个来当义工的军户家属使出浑身解数,整治出六桌席面大宴宾客,堂屋、厨房、学习室各摆了两桌。
至晚罢席,要宵禁了,街坊们还没听够常得贵面圣的故事和京都的繁华,也不得不走。
一下午的时间,足够何素雪跟方灵搬家了,如今左院和右院都住满了病人,跟常得贵报告一声,俩小姑娘就搬进陈有亮原来那个房间。
那间房自打陈有亮出事失踪,焦婶子就狠狠打扫过一通,但凡陈有亮使用过的东西,全部送人的送人,烧毁的烧毁,一点都没留下。
众人都知道何素雪很膈应陈有亮,没想到她肯住进那间房,实在出乎众人意料。
又一想,小何大夫是普通人吗?她做的事情,又是世间几个女子能做的?搬进仇人的屋子和给病人开膛剖肚比起来,真算不了什么。
送走了街坊邻居,常得贵洗漱一番,披了工作服就去查房,他不在的情况下,仨徒弟能做得这么好,实在让他倍感欣慰。
娃们都长大了,没有家长也能独挡一面了,这是做师傅的日夜盼望的结果,可这心里咋就涩得紧哩。
回到中院,何素雪抱着师傅大人的胳膊,依恋地蹭蹭,“师傅回来,徒儿心里终于有了主心骨,很多大事等着您拿主意哩。”
苦涩的常得贵瞬间被治愈了,原来自己还是有用的,不是教会徒弟忘了师傅。
林有文含笑扶起师傅的另一只胳膊,“您旅途劳累,先好好歇息一晚,明儿再和您细说别后。”
关有树跳上台阶打开堂屋门,笑说:“炕烧好了,不凉也不烫,夜里有伙计随时照看柴火,师傅安心歇着。”
有这么聪慧孝顺的徒弟,人生还有什么遗憾?常得贵笑眯了眼。
第二日,常得贵亲自去给赵本真换药,何素雪想帮忙,但被拒绝。
常得贵还把房门关起来,换完药之后接着密谈,事关赵家,不想有第三人在场。
何素雪只得先去了治疗室,不久毛永青神神秘秘地跑来告诉她,说听见赵哥哭了。他很惊讶的样子,好像赵本真哭泣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仔细一想,也是的,赵本真极少在人前流露真性情,开始两年是忧郁冰山,后面几年是快乐爽朗,还带着点点邪气,看见过他流泪的,大概只有何素雪跟常得贵了。
何素雪立刻扔下镊子往左院跑,“方灵姐,后面的病人交给你了。”
方灵上前接着给病人换药,心里默默吐槽,一遇到赵校尉的事主子就失了平常心,要说两人没什么,鬼都不信。
哎,老是这么亲近不是个事,要不回头跟娘亲说说,叫常东家先给两人订个亲?
方再年匆匆走进治疗室,“诶?方灵妹子,小何哩?”
方灵抬眼,声音娇柔地问:“再年哥,有事?”
方再年点点头,“有个摔断腿的病人,很严重,既然小何不在,我去请小关大夫。”
方灵也没在意,主子交待她换药,这一上午别想离开治疗室了。
然而,隔壁的治疗室没过多久就有人高呼起来:“江南药铺治死人啦!!!”
这一声破锣嗓子,打破了江南药铺的宁静,方灵手上在操作没办法离开,但伤兵们多有眼色呀,能走的哗啦啦跑去侦察情况,然后回来告诉她。
伤兵甲:“方灵护士,隔壁是个农民。”
伤兵乙:“他摔断了腿。”
伤兵丙:“断腿刚才方二掌柜都说过啦,真实情况是那腿都被石头砸碎了,哎哟那个惨。”
方灵急得头上冒火,“为什么说药铺治死人!”
伤兵甲抢着说了:“小关大夫就给那老农查了下伤,他就口吐白沫晕了。”
伤兵乙截话茬:“老农的家人马上就喊起来了,好奇怪。”
方灵无语黑线,奇怪,当然奇怪,什么治疗都没做哩,就喊治死人了,别是碰上讹人的黑心狼了吧。
又有一个伤兵挤进来报告:“现在开始吐黑血了,小关大夫说是中毒,那些人都说不可能,进来之前还好好的,怎么一进来就中毒了。”
病人家属嚷得那么大声,方灵也听见了,她快速包扎了手上这个,收拾了垃圾便往外走,“我去看看,大伙别到处乱窜,小心染了怪病,先回病房吧,听通知再来换药。”
一听说可能会染怪病,伤兵们迅速撤退,还把在第一治疗室看热闹的同袍拉走,“别看了别看了,方灵护士说可能会传染。”
伤兵们走了,铺子门口却又闹了起来,听见方再年和什么在争执,方灵顾不得进去看病人,飞快地跑出去,只见方再年张开双臂,正在努力阻止一群凶神恶煞的男女往治疗室闯。
方灵朝站在柜里发呆的李业春吼道:“还不进去喊人?”
李业春一个激灵,掉头往后院跑,“快来呀,有人要砸铺子了!”
小门里立刻咻咻撞进来两个趟子手,举着大刀四处张望,“谁敢砸铺子,看老子活劈了他。”
闯门的人群静得一静,随即有人尖叫起来:“杀人啦!江南药铺杀人啦!!!”
治死人升级成杀人了,一群人跑到铺子门口,大声地叫喊,引得一条街的人都出来张望。
徐小哥拖着一条木棍跳上来,砰一声敲在墙壁上,怒吼道:“喊啥喊,药铺是看病的地方,救人的地方,哪有人杀人,再乱喊俺要揍人了。”
两个趟子手特高大威猛,一看这个乱,马上收刀还鞘,用大手往外赶人,“里面住着西北军的杀贼英雄,没事到别处玩去,妨碍了英雄们养伤,请了军法鞭子来抽你们。”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