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举人过奖了,犬子顽劣,哪比得上您才华出众。不巧家中有事,先行一步了,那事我们先这样定下来吧,后面在商议细节。”星楼的表情太过明显,王氏看出不对,找了个借口离开,将事情留给他们自己解决。
“王夫人慢走不送。”看人走后,林礼有些恨铁不成钢,只是月影还在不好说的太明显了。
“对了,月影,我有样东西落在那边亭子了,你帮我去取来吧。”叶素也是有话要说,将月影先支开。
“这是什么意思?”星楼还是第一次这么气,语气也带了质问,就是林氏以往做同样事情时都没有这么愤怒,主要是面前二人在星楼印象中都很好,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要说起媒来。还是绕过自己先行把事情订下了。
“我原来也是没有想到的,还是叶先生提醒了我。月影年纪也到了,这吴思凡确实不错,年纪轻轻考了秀才,家底也丰厚,吴家在颍州有三家银楼两个布庄……”
“家底丰厚?我家底也丰厚,林三叔你要考科举我也能支援你。”话一出星楼也有些后悔,知道林礼不是那样的人,但事情来的太突然,不仅没有事先预告和自己商量,还全部都订下了才被自己猛然发现,星楼有些不能接受。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林礼听到这诛心的话也有些控制不住,本就是一片好意,哪能想到星楼反应这么大。
“方少爷你别怪林举人了,这都是我的主意。”叶素见势不妙赶紧说合,星楼果然将目光转来,语气也有些不善“叶先生,我待你不薄。”
“正是不薄,我才想报答你呀,我早就把月影当成自己亲妹妹了,还会害她吗。你们男人考虑这事情少根筋,迟早要耽误月影。”叶素也确实是一片好意,她本就喜欢月影,星楼又送了贵重的布帛,见月影年龄要到了,家中却还没人提起这事,这才特地提醒了林礼。本来想和星楼好好商量的,没想到林礼那里刚好有合适的人选,他们就先行见了王夫人。言谈也甚欢,双方都比较满意。
星楼不是没有考虑过“可是月影才十二岁。”这才是星楼最在意的,而面前两人完全没有当成一回事,这便是思维习惯不同引来的冲突了。林氏本就在星楼眼里是个奇葩,做什么都不奇怪,但林礼叶素在星楼看来都是可以相处的很好的人,怎么就在月影这么小就给她相看人家了。
“十二岁也不小了,再下去就迟了。”叶素语重心长,在她看来现在是刚刚好,知道星楼在意年龄还有些不能理解。“你不能把你们男人成家的年龄算在姑娘身上呀。”
“可是……”三观不同,无法交流。星楼生出一股无力感,就是自己无法理解他们,他们也不理解自己。
“我知道你是不喜欢我们做事绕过你去,知道你心疼月影我能理解,刚刚的话不怪你。”见星楼表情苦涩,双眼通红,林礼又有些不忍“但正是因为我们也心疼月影,这才要为她考虑。你毕竟不是月影亲哥哥,她在大点别人都会说闲话的。”
星楼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似愤懑,似无奈。恰好月影取完东西,见哥哥一言不发的注视着自己,有些疑惑,拿出自己刚才得到的糕点献喜“哥哥,我还拿来了糕点,味道和你做的不同,尝尝吧。”
星楼强行扯出一个笑容,接过糕点,声音颤抖“月影,告诉哥哥,你觉得那吴思凡怎么样?”
月影不疑有他,到是显出几分羞涩来。认识的男子中,哥哥有几分秀气,荆原虽然人好但是脸上刺了字,月影平时很少看他的脸,杨爷爷和三叔都是长辈。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男子可以用高大英武来形容,平生了好感。“哥哥问这个做什么?”
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是她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星楼万分不能理解,古代对女子婚事多严苛啊,才见了一面为什么这三人都觉得可以托付终身,自己和他们思维格格不入。
已经多说无益“还是要麻烦叶先生先照看月影几天,我这段时间有些忙。”星楼还需要一段时间来调整自己心态,不然看见月影就会生出一股无力感,影响兄妹感情。
“不麻烦的,方公子回去好好静静。”叶素见星楼有松口的迹象,也松了口气,自己也是想帮忙,别到成了怨事。林礼看着星楼状态有些不对,但是自己也不能理解他怎么这么大反应,回去静静也好。
别过几人,星楼失魂落魄回了家,本想先收拾好负面情绪不要带去给其他人,却在家门口发现了已经打包好行李的杨治,顿时一惊,上前询问“师父,你这是做什么啊?”
“哎,事情来得急,都来不及和你商量。”杨治到是笑呵呵的,没有发现星楼的异样“我在永州的旧友,那万鑫,你也认识的,今日要回永州了,邀我一同去呢。”
“师父你和万鑫的关系何时这么好了?”
“祖上有些渊源,不过我混的没人家好不好上去攀关系,没想到他还一直惦记我,昔日落难时也帮过我。这次一聊才发现理念有许多相同处,邀我去永州一同探讨。他刚好家中有事今日要走,本来定在两月后还能看完你最后一场名厨会,但事情来得急,我只好客随主便了。”杨治虽然残疾但也是成年人了,总还是有种自尊心在,以前是还有向志远这个毒瘤在,现在向志远已经伏法,总这么住在徒弟家靠着徒弟养着也不是办法。这次万鑫来请,就想着到永州谋一条出路。
“我……那师父你一路走好。”想说些挽留的话,但喉咙里像梗着什么,最后只得放弃。
“这次我去可能要一段时间,短则一两年,长则四五年。永州那地方好啊,比颍州更适合养老,你下次来我带你玩。”师父想做什么确实有他的自由,不用事事向徒弟报备,杨治年纪这么大了阅历足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这事情又来得急,确实没有什么好指摘的,一切不过是世事无常罢了。
星楼一直将自己定位于一家之主,也确实这么承担着自己的责任。没想到事情发生,自己的理念与他人却是毫不相同。这种格格不入带给他一种焦急感,几件事情堆在一起发生,竟没有了应对方法。
回到家,空落落的院子,荆原在护府卫还没有回来。
“只有你还陪着我了。”抱起大圣,就是只剩一个人,一只猴儿,也得做出一桌子好菜来。何况荆原一会还要回来。调整好心情,让自己不去想那些糟心事,这次没用技能,花了大半个时辰弄出了一桌菜。从夕阳余晖等到繁星满天,心情越发低沉下去。
大圣等不及,星楼给它装了小碟子,自己却是没有心情,一口都吃不下去。
等到戌时,门口才终于传来了木栓声,星楼合衣躺在床上半睡半醒,一听到动静赶紧跳了起来,这时候太需要一个人听他叙说了。
“怎么还没睡?”荆原见到星楼跑到院中,屋内也没点灯,月色下脸色看着有些惨白。
“等你呢,饿了吧,我还留……”
“别忙了,我在外面吃过了。”荆原见这么晚了也心疼星楼不想他太累,便制止了星楼的动作。“对了,有件事要告诉你。”
星楼此时心中生出些许惶恐来,但还是听到了荆原用平静的语气说出最后一根稻草“我恐怕得调到汴州去了。”
“……什么时候走呀?”星楼不知道他现在表情又多难看,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荆原心中有事,本来不想就这么急地离开的,但局势变化太快,慢一步就可能万劫不复。自己答应了星楼要保护他,但现在完全没有那个实力,去汴州到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明天一早。也别喊月影和杨大爷了,让他们睡吧。”
心脏疼的有些抽搐了,这不该呀,为什么一切都变了。心中还带着一些期盼“要去多久啊?”荆原这段时间不是没去过外地办差,少则一两天,多则三五天。说不定时间短很快就回来了。
“五年。”一个不长不短的数字。一天之内,这屋子便可以只剩下星楼一人,五年之后,又不知道是何种情形。想到自己到此方世界七年,身边的人来了又走,最后只剩一个孤家寡人。
爷爷年迈去世,这是早就有心理准备的,最后去的也还算安乐,星楼并不为此郁结。余伯要走虽然郁闷,但还是可以理解,毕竟余伯跟了刘执二十年,不是自己两年的情分可以相比的。妹妹要出嫁,虽然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但没想到来得这般突然,自己的顾虑也被他人所不能理解,观念的不同造成了在这件事情上星楼与林礼他们的隔阂。师父要去寻旧友,杨治是师父,自然有自己的想法,人都这么大已经不需要相互担心。最后连荆原也要走。
突然发现,这世界上没有谁是能长长久久在一起的,从相遇那天起,就面临着分别。前世星楼本就是孤儿,没有享受过家庭的温暖。现代人的生活方式也习惯自己独处,时间久了虽然寂寞但也没有不自在。
到了这里后陆陆续续多了许多家人,星楼自认为是大家长,尽力给大家一个好的生活环境。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追求。终会自己成立一个个家庭,与现在的人形成一个渐行渐远的两条线。
恍然间,已经满脸泪水。沉默的回到屋内,荆原也发现星楼不对劲了,赶紧跟上却被关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