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玩了一会,回到家后,霍根把自己收到的邀请函给大家看,锡德里克发现连自己都没有收到呢。
亚琼也收到了邀请函,但他是罗夫特中将的夫人,中将在荒星为帝国而战,皇室怎么也不能忘了邀请他的夫人。
锡德里克嘟哝说:“皇帝可不是知恩图报的人。”他眉头皱起,虽然用那一贯的满不在乎的语气说着话,神情却有些紧张过度,眼中甚至无法挥散的忧虑。
霍根狐疑道:“皇帝很可怕吗?”
锡德里克望了望霍根,撇撇嘴,换上轻松的神情,笑嘻嘻道:“怕什么?我跟你一块去,就说我是你的女伴好了。”
“……”霍根无言地斜了锡德里克一眼。
虽然这个话题就这么被岔过去了,但霍根总觉得锡德里克瞒了他什么。不过这次锡德里克突然机智起来,不管霍根怎么旁敲侧击,锡德里克就是笑哈哈地岔过话题,闭口不谈。
不过,这样也太明显了,果然是有事瞒着他啊。
只是期中考试很快到了,又要照顾咻咻,霍根倒有些忙不过来,考完试,又听说理论知识学完,要开始真正操纵机甲,即使霍根已经实战过,但是没有系统学习过,跟同学们一起兴奋起来。锡德里克少有比他出色的领域,见他喜欢开机甲,便叫着要带他去俱乐部玩机甲——锡德里克虽有自己的机甲,却归属军方,普通人不能玩。
总之狠忙了一段时间后,皇宫邀请的日期马上就要到了。
霍根忽然接到安格斯电话。
“上次你不是让我注意一下你们家老宅的情况吗,我这里有点发现。”安格斯道,“西本弗元帅是不是和军部有矛盾?”
霍根皱了皱眉:“为什么这么说?”
“那里处于军部的监控之下,而且我怀疑……”安格斯对着霍根没有犹豫太久,直言不讳,“还有内部的人在监视西本弗。”
霍根听到“内部的人”这几个字眼,冷笑一声,道:“你是不是查到乔斯林了?”
安格斯道:“我就知道瞒不过你,你们不是一直在查家族的叛徒吗?我把我查到的乔斯林行动记录发给你,看完你就清楚了。”
锡德里克走进卧室,看到霍根放下通讯仪,又打开了智脑,纳闷道:“不是说好一起去试衣服吗?”
霍根接收了安格斯传过来的文件,飞快扫了一眼,关掉智脑,穿上外套,说:“走吧。”
锡德里克问道:“刚刚是什么东西?”
霍根道:“安格斯传来的文件,接收了一下。你和乔斯林有接触过吗?”
锡德里克动作一顿,警惕道:“怎么,他找过你了?”
霍根摇头,问道:“怎么这么紧张?”
“没。”锡德里克伸了个懒腰,目光冷冷,“他只是你名义上的父亲而已,没必要和他有牵扯。你的家人是我和咻咻,知道吗?”
霍根犹豫道:“你的意思……应该是……他这么多年对我不管不问,不配称为父亲吧。”
锡德里克扯起一个勉强的笑容,对霍根眨眨眼道:“当然啦,不然还能是什么?”
霍根耸耸肩:“总觉得你有事瞒着我。”
锡德里克抱住霍根亲了一口,认真地说:“我可是要为你遮风挡雨的男人,我不希望你为此忧愁。试着相信我?”
霍根道:“可以,带我去军部吧。”
锡德里克面色变了变:“去军部干嘛,不是要去试衣服?”
霍根打量着他的脸色,心中疑窦丛生,道:“你应该有办法让我再见一次邓肯吧。”
“没有,没有。”锡德里克连忙道,“你不是已经见过他一次了吗?该问的都问了吧。”
霍根退开一步,皱眉看锡德里克。锡德里克心里一突,强装镇定。
霍根道:“好了,不用再隐瞒了,我都知道了。”
“!”锡德里克道,“你、你知道什么了?”
霍根凉凉道:“邓肯在都库塔家族内部有内应,而那个内应就是乔斯林。当初科林的恐怖分子袭击基地,也是乔斯林从中接应。对吧?”
锡德里克心中松了口气,笑道:“昨天才审出来的,你的消息网也太牛逼了。以后我是不是藏个私房钱都能让你发现啊?”
霍根斜他一眼:“你敢藏私房钱?”
锡德里克叫道:“我已经把所有卡都上交啦,偶尔想给你点惊喜,却一点钱都没有,岂不是很尴尬?”
霍根耸耸肩,抬脚就走。
锡德里克跟在他身后,霍根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锡德里克踌躇了好一会,慢吞吞道:“乔斯林的事……”
霍根道:“你们是不是派人去抓他了?”
锡德里克吓了一跳:“不是我干的,我没那么大权力。”
霍根道:“没怪你,就像你说的,我的家人可是你和咻咻。”
这是“管他去死”的意思?
锡德里克见霍根确实没有伤心的表情,放松下来,圈住霍根腰,道:“我跟你说,军部是有人要保他的,但邓肯把什么都说了。科林那个克里斯蒂安,一开始是咬死了没交代,说要坚守职业道德,结果看完邓肯交代的视频,索性也全说了。西本弗发怒了,别看他老头子这个样子,在军部还是有点余威的,已经派人去缉拿乔斯林了。”
霍根道:“会不会太容易了?乔斯林一心弄死都库塔家族的继承人,无非就是要上位,这么多年你们一点察觉都没有,可见他蛰伏得很深,他就一点准备都没有,这么随便就被抓了?”
锡德里克挑了挑眉,正要说话,通讯仪想起来,他接了电话,听完对方说了句话,面色登时沉下来。
霍根停下脚步,看向锡德里克。
锡德里克挂断电话,声音沉重地说:“你说的没错,乔斯林不见了,他派的杀手击中了邓肯。”
霍根皱眉道:“邓肯死了?”
“还在医院抢救。”
两人对视一眼,走进车库,上车,向医院驶去。
霍根感到胸腔中有种莫名其妙的慌张:“为什么他要杀邓肯?邓肯不是把所有事都交代了吗?他要想杀邓肯,也该趁早,而不是现在。”
锡德里克说:“这说明邓肯还隐瞒了某件重要的事。”
想到邓肯口中的往事,霍根心想,所以,乔斯林和当年的事也有关系?乔斯林一定要杀邓肯,是要掩盖一个惊人的真相吗?
刚飞车进医院停车场,一名下士就狂奔而来,站在锡德里克面前立定敬了个礼,然后问霍根说:“请问您是霍根大人吗?”
霍根点头:“我是霍根。”
那名下士道:“那名犯人说还有件重要的事要说,但一定要你在。”
“你说邓肯?”霍根说着,已经跟着那名下士走起来。
对方答道:“是,医生说他最多还能活一刻钟了。”
霍根飞奔起来。
***
走进急救室,霍根看到邓肯身上所有的仪器都已经被摘除了。他干干净净地躺在病床上。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对一个垂危的病人,只有他即将走向死亡,医院才会这么做。这代表着医院已经束手无策。
霍根走到邓肯身边,弯腰问道:“你有话要对我说?”
邓肯目光已经涣散,听到他的声音,却坚持着,颤巍巍地,努力地伸出手来,要握住霍根的手。霍根犹豫了一下,锡德里克走上前,和他一起握住了邓肯的手。
邓肯一震,眼眶中缓缓淌下两行浊泪,漫过面庞的伤口,沁入床单时已经是血水。
邓肯道:“你……是……小亚呀?”
霍根一怔。
邓肯苦笑说:“怎么……不……早……早告诉我呢?”
霍根没说话。
邓肯注视着霍根面庞,很久之后才叹了口气,眼一闭,突然没了声息。
霍根一愣,抓紧他的手:“邓肯!”
急救室内一片死寂,霍根忍不住伸手去探邓肯脖颈,邓肯却陡然睁开了眼睛,双目明亮,炯炯有神地盯着他。
霍根缩回手,茫然地看了看医生们,医生们面容冷淡,眼中写着“回光返照”几个字。
霍根无言地收回目光,在邓肯的示意下扶起他。
邓肯小声地、沉着地说:“我终于等到你来,我终于能够践行这个承诺。”
霍根的手被他握得很紧,他的力气是那么大,你简直难以相信这是个快死的人。
邓肯的目光投向远方,也许已经穿越时光,聚焦在过去的某个时刻:“小亚,你的母亲将遗书交给我,我现在要将它交给你。这是乔斯林最想得到的东西,可他永远也得不到。”
霍根一个激灵,一下子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锡德里克下意识地紧紧圈住他,看他的眼睛,安抚他的后颈,却摸到他后颈上浮出的一层疹子。锡德里克小声叫霍根的名字,霍根面容平静地,或者说麻木地,说,没事。
邓肯叫道:“小亚,小亚,你是我要等的小亚吗?”
霍根木然道:“是。”
邓肯凑近霍根耳朵,警惕而慎重地轻声道:“打开我的头吧,我将它藏在那里。”
几乎就在说完这句话时,邓肯紧紧握住霍根的手骤然松开,而后颓然垂落。霍根怔怔地看着邓肯失去生机的面庞,望向他被洞穿的心脏,最后看向他的头颅。
邓肯的头颅中藏着一枚芯片。破解芯片的密码后,霍根听到了芯片的内容。
那个缓缓传出的声音和他想象中一样,是平缓的,温柔而又坚强的。
只有他一个人的室内,他安静地听母亲说话——
小亚,我的孩子。
妈妈对不起你。
妈妈就要过早地离开这个世界,即使要去的那个世界无忧无虑,妈妈也还是充满遗憾,因为没能亲手哺育幼小的你,因为听不到你咿呀学语,看不见你蹒跚学步,因为等不到你长大成人,等不到你牵着爱人的手来到我的面前,等不到时光驻留,让我爱你的心能再跳动片刻。
妈妈终究对不起你。
我们相伴的时间竟然如此短暂,这也是我始料未及的事。只是这件事既然难以避免,我与你也只能接受命运的安排。妈妈只希望你永远记得,离开你,本不是我的愿望,请你记得,妈妈爱你。
你不能在妈妈的怀中长大,终将遭受难以想象的磨难,妈妈有几句话,一定要告诉你。
你要长成一个内心强大的人,你要懂得,未曾经历苦难而勇往直前,那是天真的勇敢,历经沧桑却不改初心,才是可敬的无畏,有人害你、侮你、伤你,你要有百炼成钢的铮铮铁骨,你要去争取伸张正义之剑,斩断这一切的不正义。倘若你暂时无能为力,向西方看去,你的启明星将是你恒久的光明,它终将引领你找寻达摩克利斯之剑,你终将坚守住你的正义。
但你同时要内心柔软,你要永远相信爱,因你定能强大坚忍,你便能轻视周遭一切黑暗,永远看到那照亮黑暗的星星萤火。妈妈将爱的能力赋予你,你不可轻易抛弃,即使对最亲的人,也要斟酌用词,审慎行事,切勿伤害他们,只因伤害所爱之人的后果,即使是你自己,也难以预料,这是为了珍惜他们,更是为了保护你自己。
最后妈妈拜托你一件事,因你有不得不做之事,那是你终其一生也要履行的使命,是你出生伊始,便从我这里接受的荣耀的责任,你或许将与亲人有意见不同之时,也可能和爱人产生巨大分歧,你要尽力去找寻平衡的方法,当你感到疲倦时,想一想妈妈这样爱你,永远在天国守护你。
在母亲最后一句话说完之后的很久,霍根都保持着那个姿势,蜷在黑暗中,微微闭着眼。
有人在敲门,他很久都没有站起来,对方坚持不懈地敲了很久,他睁开眼,目光清澈,笔直地走到门口,打开门。
门外有很多人,锡德里克对那敲门的人冷眼旁观,靠在旁边的墙上,在毕恭毕敬的人群中格外明显。
霍根将握着芯片的手伸进袋中,对敲门的人问道:“有什么事?”
“请把犯人提供的重要证据交还军部。”那个人抬了抬鼻梁上架的无框眼镜,“因为我的属下无法完成这个任务,我不得不亲自来这里一趟。”
霍根瞥了一眼满脸不爽的锡德里克:“你的名字——”
“阿德莱德。”那个人微微抬起下颔,“希望你不会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桑麻星而来的年轻人。”
阿德莱德,姓氏为塔塔利亚,军衔,上将。
人群中有人嗤笑一声,投来不怀好意的鄙夷目光。
锡德里克怒瞪回去,几步走过来,站在霍根面前,冷冷看向阿德莱德:“我一直以为,以出身论高低的人都是垃圾。”
阿德莱德冷冷道:“那么见到长官不行军礼的你又算什么东西?别仗着父亲的威风在我的面前得意,滚开!”
就在种种蔑视的目光将锡德里克与霍根笼罩之时,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一队人排开人群,每一个都身着笔挺的军装,散发着肃杀的气势。
原本露出嘲笑的人脸色一变,惊惧地闭上了嘴巴,瞪大了眼睛。
阿德莱德望向最前方的高大男子,面无表情,可陡然紧绷的嘴角和剧烈收缩的瞳孔出卖了他的内心。
“那么仗着军衔,在后辈面前耍威风的你又算什么东西?”那个高大英俊的男子肩上的军衔是帝国最高级别的五星上将衔,他用西本弗的声音说着话,只是声音变得极有力量,沉郁而充满威严感,“我只不过病了几年,塔塔利亚家的年轻人,就已经这么没礼貌了吗?”
锡德里克惊掉了下巴:“西、西本弗?”一惊之下,他都忘了称呼对方为上将。
西本弗走到锡德里克面前,一脚踹在锡德里克肚子上,将他踹飞了数米远。锡德里克仰面摔在地上,懵逼地望着天花板。西本弗冷哼一声,看向霍根。
“……”霍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握紧了手心。
锡德里克默默爬起来,要过来保护老婆。
西本弗不屑地翻了个白眼,而后又回过头看向阿德莱德,再次用那充满威严的腔调说:“你可以滚了。”
阿德莱德脸色铁青,用颤抖地手指扶了扶镜框:“你可能不知道我来的目的……”
西本弗道:“不知道用敬语吗?”
“……”阿德莱德攥紧了拳头,可在对方的目光压迫下,他竟然连变身都无法做到,这是强大物种对弱小物种的绝对压制。西本弗竟然回归到了全盛时期的气势!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放低姿态:“您、您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西本弗身后的一名中将笑了笑,说:“阿德莱德上将的消息不太灵通啊,难道你不知道,西本弗上将在过去的十年里,被叛徒乔斯林下了一种致人癫狂的违禁药,经过这几天的治疗,西本弗上将摆脱了部分影响,已经清醒过来了。”
另一名少将说:“在虫潮之年,帝国的英雄回来了,这可真是一件幸运至极的事,你说是不是啊,阿德莱德上将?”
阿德莱德带来的人默默望他,他咬肌紧绷,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这可真是——太好了呢!”
西本弗摆摆手:“行了,祝贺的话我已经听太多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我和孙子孙媳还有些误会,无关人等,不必在这里待着了。”
阿德莱德瞥了一眼满脸无辜的霍根和锡德里克,不甘心道:“您的孙媳手上有邓肯的芯片。”
西本弗皱眉,问身边的中将道:“我听说那是这孩子母亲的遗物?”
中将点点头,充满同情地说:“您的孙媳一出生便没了母亲,那名罪大恶极之人临终竟能悔悟,尚有一丝人性,将他母亲遗物交还给他,只能说是不幸中的幸运了。”
锡德里克听得目瞪口呆,听听这说话的水平,说邓肯还有人性,能把霍根母亲的遗物还给他,不就是在骂阿德莱德毫无人性嘛。
锡德里克无言地看了一眼霍根,我们还是太年轻了。
霍根深有同感,微微点点头。
西本弗点点头,又看向霍根,问道:“你刚刚在房间里就是看这个吧,里面有没有不妥的内容?”
霍根摇头:“只有我母亲的遗言。”
西本弗点点头,对阿德莱德道:“听到我孙媳的话了吗?对这孩子,我有很多愧疚之处,他的品德是我不能相及的,我百分之百信任他的话,你呢,塔塔利亚家的阿德莱德?”
连昔日的帝国元帅都说了百分百相信霍根的话,阿德莱德还能说不信吗?虽然他百分百不信,可西本弗身后的中将和少将们,这次可不会袖手旁观了。
西本弗已经“醒”来,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变化得如此之快。霍根母亲的遗物,却是塔塔利亚必须得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