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和在门外偷听到这一句,吓了一跳,一面觉得再听下去,知道太多不是好事,一面舍不得走。
病房里,气氛陡然凝滞了起来。
本来锡德里克也打算说那句话的。
但是现在,锡德里克看着霍根笃定的神情,有些倨傲的脸色微微僵硬,冷着脸,打量了一下霍根。
锡德里克道:“你觉得是检查报告出错了吗?”
“医生跟我说过报告的事情。”霍根道,“但是我们今天才是第一次见面,怎么可能……”他一顿,“唔”了一声,忽然想起半个月前的一件事来。
那天刚刚考完试,班级毕业聚餐,他去后不免被劝酒,到后来,大家都喝多了。喝完酒又去ktv,唱歌的时候他有点闷,出门透气的时候,嗅到一股奇特的香味,脑袋不做主,没多想就跟着香味走了过去。
香味若有若无,一直在飘,他心里念着“闻香寻美人”,有点得意。本来就只是十八岁的孩子,虽然平时学习认真、做事严谨,但遇到这种事,还是有些飘飘然。
再加上他喝了些酒。
他记得自己大概是到了一个风景区,因为有上山的记忆。踏着山间小路,蜿蜿蜒蜒,蜂飞蝶舞,他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他就不记得了。只是回来的时候,丢了身上的内裤。
还有,身上不太舒服。
霍根压下心头渐渐涌起的不可思议之感,镇静地抓了抓床单。
不可能,他对自己说。
锡德里克毫无察觉,只是有些不满,但他家教很好,从小被教育不能以强权欺负别人,因此只是看着霍根道:“不管你怎么想,他的基因和我一样,是我的幼崽。”
霍根道:“这不是我怎么想的问题,机器并非百分百完美,也有可能出错。我会再做一次详细检查。”
见他一副怎么都不想跟自己扯上关系的样子,锡德里克神色彻底冷淡下来。
到底应该谁嫌弃谁啊?
两个人有点针锋相对的意思。他们俩都是自诩成熟的年轻人,其实心里早已经憋出了火气,偏偏要若无其事地谈判,装作对这件事满不在乎。
锡德里克道:“随便你。”这三个字就有点幼稚。
霍根占了上风,大度地笑了笑。
锡德里克板着脸道:“但有件事我要事先说明,如果你真的怀着我的幼崽,这个蛋就必须生下来。”
霍根诧异地看着他,对他的抵触情绪却消融了一些。虽然对方还是个孩子,可意外地愿意承担责任的样子。
霍根一出生就被父母抛弃,一开始在孤儿院,但孤儿院的院长是个猥亵小孩的变态,他有一次看到自己最要好的小伙伴,被院长叫进办公室。
他还记得那个孩子有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那个孩子是萨门族的孩子,善良、勤劳、勇敢。走进院长办公室前,那个孩子抱了抱霍根,对他轻声说:“为自己活下去。”
第二天院长瞎了一只眼睛,那个孩子,却死了。
霍根站在那个孩子小小的尸体面前,面无表情,很多孩子都在哭泣,有些大人见鬼似的看着他,说这个孩子太冷血。
半个月后,院长“意外”死在了一场车祸中,车祸原因是磁悬浮车磁场紊乱,从空中掉了下来。大家都传说这是做坏事遭了报应,只有霍根知道是怎么回事。
是他动的手脚。只需要稍微改变一下磁悬浮车底的绕组线,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
在警察深入调查之前,霍根偷偷跑了,从此和警察叔叔斗智斗勇,流浪在大街小巷,翻垃圾桶,和野狗赛跑,就是没再去过孤儿院。
直到他六岁多的时候,他的舅舅找到了他。
大概是因为小时候的经历,霍根很容易对有责任心的人产生好感。他不喜欢那些不敢负责却要偷尝禁果的男生女生。他有时看到初中生生下孩子后,害怕得把孩子丢了的新闻,会以为那是他的父母。
锡德里克继续道:“但是我不会和你结婚的。”作为全宇宙最高贵强大的种族,他也有自己的骄傲,“我会带走幼崽照顾他,但我会给你一笔钱。”
锡德里克感觉到自己很冷酷,下意识地放柔声音,但还是显得很冷硬,他想他是个天生的铁血军人,没有太多柔情:“不过你放心,我会让你每五年见一次他……你做什么?”
霍根从床上站起来,锡德里克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对方比他矮一个头,他怕什么?
锡德里克曾经与凶猛的铁甲兽作战,这时对自己的怯场非常不满。看着霍根幽黑的双瞳,他皱了皱眉,居高临下地傲慢问道:“难道你不想生下我的幼崽吗?”
霍根道:“我会抚育他,直到他长大,但这不关你的事。”
这个人居然想抢走他的蛋?
霍根感觉到蛋跳动了一下,他心弦柔软,充满了即将做父亲的喜悦之情,同时对锡德里克无礼的言语更加愤怒了。
“我说过,孩子的另一位父亲肯定不是你,你走吧。”在我动手之前。
霍根对自己的身手非常有自信。
锡德里克同样对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感到愤怒,头顶那根毛发笔直地竖着。
“你怎么能确定?”
霍根道:“但那肯定是我的蛋,我愿意这样认为。”
“你是只有三秒记忆吗?检查报告说,你怀了我的蛋。那也是我的蛋。”
霍根脑门青筋突突:“就你这个处-男样,做梦吧你!”
这句话杀伤力太大,病房里安静了一瞬。
贴着房门的张和心里一跳,正在犹豫是冲进去劝架还是偷偷溜走,只听锡德里克声音变高,不甘示弱、怒火冲天地顶了一句。
“你的意思是我不懂吗?需要我演示一遍,教教你吗?小、处、男!”
“……”张和决定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将虚掩的门牢牢关上,偷偷溜走了。
至于接下来,锡德里克会不会教教表哥,他、他也不敢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