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皖僵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幸好路青檬一直和那个男的在*,没有注意到她,约莫过了十来分钟,可能是江风太冷,路青檬连打了两个喷嚏,那男的慌忙把外套脱下来披在了她身上。
“这就是你说的浪漫吗?”路青檬慵懒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
“姐,我不知道晚上会这么冷,”那男孩撒娇着说,“别生气嘛,晚上我好好伺候你。”
“走吧,下次别带我来这种鬼地方了。”
“那我们去酒店?”
……
说话声渐行渐远,只留下了呆若木鸡的纪皖。
她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分析着自己看到听到的一切。
路青檬很有钱,有好几个相好的。
路青檬是闹着玩儿的,根本没有真心喜欢上卫瑾彦。
路青檬嫌弃卫瑾彦无趣,无聊之下找那个男孩当临时的调剂品。
她气得手指都在哆嗦,霍地站了起来,几步就跑下了人行道,四下搜寻着路青檬和那个男孩的身影,只是这一忽儿的功夫,那两人就已经不见了。她在原地犹豫几秒,立刻打了一辆出租车,朝卫瑾彦住的地方开了过去。
卫瑾彦工作了以后换了新的住处,小区的名字她记得,具体的房号却有些模糊了,她不想开手机,贺予涵的手段神出鬼没的,谁知道他会不会有办法定位到她在哪里。
在小区里转了两圈,保安大叔都开始用怀疑的眼光看她了,她只好硬着头皮打听。
卫瑾彦真的是挺出众的,纪皖才形容了几句,保安就知道了:“哦,你说的是那个年轻人啊,你在这里等着,我给你问问他在不在。”
现在小区都有门禁通话系统,保安按了按钮,不一会儿纪皖就听到了卫瑾彦的声音在听筒里响了起来。
卫瑾彦的这套房子是在研二的时候就买下来的,研三的时候装修好了,一直空置着,工作了才搬进来。房子一共两室两厅,装修得简洁大方,客厅中间的大茶几上堆放着一些的建筑模型和厚重的专业书籍,看起来稍显凌乱。
卫瑾彦随手整理着茶几上的模块,歉然说:“你坐,我正在整理模型,这里乱了一点。”
“我……是不是打扰你了?”纪皖小心翼翼地问。
卫瑾彦的手一僵,好一会儿才抬头看向她,苦笑了一声:“皖皖,我们俩什么时候需要这么生分了?难道拼模型能比得上你重要吗?”
的确,从前的他们向来把对方当做最亲密的亲人,在一起的时候无拘无束,相处时的一言一行都是自己的本色和本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之间变得渐渐生疏了?
如果不是结婚以后这样那样的顾忌,她一定能看出来路青檬对卫瑾彦是真心还是假意,也一定能在路青檬对卫瑾彦造成伤害以前阻止这段感情。
纪皖的眼角有些湿意,掩饰着笑了笑:“那我就不和你客气了,有什么热的没有?我都快冻死了。”
“喝杯热茶吧,喜欢普洱还是龙井?”卫瑾彦喜欢喝茶,家里常备着各种茶叶。
“随便。”
“那就龙井吧,口味清甜一些。”
沙发旁装着一个小型的泡茶器,卫瑾彦熟练地烧水、温杯,滤去了第一道水后,一杯馥郁的龙井放在了纪皖面前,仔细地打量着她:“到底怎么了?你看你的嘴唇都冻紫了。”
一杯热茶下肚,纪皖总算有点暖和了,房间里空调打得很热,热意钻入了毛孔流入四肢百骸,她靠在沙发背上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忽然开口问:“瑾彦,当一个人的原则有可能和你的幸福冲突时,你选择坚持还是妥协?”
卫瑾彦沉思了片刻,微微一笑:“这个问题很深奥,没有标准答案。如果是我,可能会坚守原则吧,妥协得来的幸福,可能不会长久。”
仿佛一枚针刺入了心脏,一股细密的疼痛泛了上来,纪皖努力想让自己忽略。
“可能吧,”她失神地说,“我妈就选择了前者,结果……她这辈子都过得那么苦。”
“你和贺予涵出了什么事情了?”卫瑾彦敏感地问,“为什么忽然纠结这种问题?”
纪皖苦笑了一声:“一言难尽,瑾彦,我想先和他彼此冷静一下。”
卫瑾彦体贴地没有追问:“好,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第一时间告诉我,还有,以后别折腾自己,让我看着心疼。”
他的眼里是满满的关切,纪皖心里暖烘烘的,挣扎了几秒,终于开口问道:“瑾彦,你和路青檬……怎么样了?我觉得她……”
卫瑾彦怔了一下,沉默了片刻,忽然哑然失笑:“她不适合我对吗?皖皖,我都不知道怎么会撞上这朵桃花,我和她在m国的时候根本就没什么交集,她是g&b娱乐的高层,在m国参加奢侈品的走秀,我和导师在一个朋友家聚会的时候碰到了她,她说她对我一见钟情,疯狂地追求我,你不知道她的招数,简直把言情小说里的那些手段都在我身上用了个遍。”
纪皖莫名地忽然想到了席衍,两个人一个孔雀男,一个桃花女,倒是挺般配的。
“我拒绝了她很多次,可能他们这类人都有这种特性吧,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惦记,”卫瑾彦苦笑着,“有一天大家一起聚会时我喝醉了,莫名其妙就和她上了床。”
纪皖倒吸了一口凉气,卫瑾彦向来就是温雅克制的,醉酒乱性的场面,真的很难在他身上发生。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她动了手脚还是我真的醉了,正好要回国了,我就躲回来避了两天,”卫瑾彦叹了一口气,“后来你就知道了,她追到了国内,我觉得我既然和她发生了关系,那也的确要对她负责,就这样吧,像她这样的人,应该很快就会厌倦我了。”
纪皖不知道自己应该松口气还是更加担忧,她小心翼翼地问:“瑾彦,那你对她到底……”
卫瑾彦盯着她的脸庞,眼睛一眨不眨,那眼神复杂,意味不明。
一直没有听到回答,纪皖困惑地抬起头来迎向卫瑾彦的目光,那双眼里澄澈通透,卫瑾彦猝然垂下了眼眸。
“我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吗?”他的声音有些喑哑。
纪皖心里“咯噔”了一下,顿时觉得有些不妙,卫瑾彦的这幅模样,显然是有心事,难道他已经深爱上路青檬不可自拔?那到底要不要把刚才看到的告诉他呢?
“瑾彦,”她吞吞吐吐地说,“他们这类人,可能感情对他们都是可有可无的吧,你也别太在意她,分了也就分了,说不定下一个会更好。”
卫瑾彦的手肘架在膝盖上托住了额头,手指插入了头发里,好一会儿才喃喃地说:“下一个……也不会更好……皖皖……我这辈子……可能都没那么幸运可以……”
他的声音中带着隐藏的痛苦,纪皖彻底被吓到了,眼前的这个卫瑾彦还是她那个温雅从容、被无数女孩拥趸着的邻家哥哥吗?“瑾彦……”她下意识地叫了一声,想要安慰,却发现所有的语言在此时都是如此得苍白。
卫瑾彦深吸了一口气全,终于抬起头来,冲着纪皖笑了笑:“吓到你了吧,没事,我已经习惯了,这么晚了,要不要在这里住一个晚上?”
纪皖心里难过,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反正她也没地方去,就陪着卫瑾彦聊一聊吧,说不定能让他好受一点。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一边聊天一边喝茶,抛开风花雪月,卫瑾彦的知识广博,思维敏捷,是个很好的聊天对象。再加上两个人曾经共同熟悉的邻居和同学,一聊起来一发不可收拾,一看时间都过了零点了。
纪皖躺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卫瑾彦却没有睡。
客厅的灯光昏暗,将纪皖的脸蒙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和小时候那带着婴儿肥的脸庞相比,此时的纪皖娴雅宁静,仿佛夏夜月色里的一朵睡莲。
他定定地看了很久,直到窗帘的缝隙里透出凌晨的第一道曙光。
纪皖醒过来时都快八点了,相比前几天失眠的状态,这一觉睡得还算香。
一觉醒来,所有的烦心事却都没有消失,生活还要继续。
和卫瑾彦告别后,她打车去上班,快到公司门口时留了个心眼,在车上观察了片刻,没有发现贺予涵的人影这才进了大厦。
手机不得不打开了,十来个未接电话一涌而出,夹杂着好几条短信,微信更是有十多条提醒。
“快给我回个电话,我保证不来打扰你。”
“人都会做错事,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你到底在哪里?”
“皖皖,我很担心你。”
……
最后几个留言全是这句话,一直到了凌晨三点。
浑身的力气好像被抽走了似的,纪皖不由得跌坐在了椅子上。
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小陈的声音传了过来:“投诉请往这边走,哎哎……你去我们经理室干什么……你这样我叫保安了……”
门被撞开了,贺予涵站在了门口,眼神森冷,表情阴沉,小陈被他的模样吓得手脚都僵硬了,却还是敬业地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只是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都快听不到了。
纪皖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贺予涵,神情淡漠:“你想干什么?难道我连冷静一下的空间和时间都不被允许吗?”
“皖皖,”贺予涵低低地叫了她一声,“我找了你一个晚上,整晚都没睡。”
他的神情的确有些憔悴,眼下发青,眼眶里都是血丝。
小陈愣住了,讪讪地说:“你不是投诉啊……你是纪经理的……”
“老公。”贺予涵冷冷地接了一声,“麻烦你出去,我有事情和你们经理说。”
纪皖示意小陈先出去,贺予涵一脚就把门踢上了,几步就走到她的面前,双手撑在她的椅背上,居高临下地逼视着她:“皖皖,告诉我,你到底想怎么样?就因为这件事,把我所做的一切都抹杀了吗?”
“这是两码事情,不能混为一谈,”纪皖的眉头轻皱,“大家都冷静一下,想想以后该怎么办。”
“不行,”贺予涵断然拒绝,“你一个人在外面我不放心,昨晚你到底在哪里?”
纪皖霍地一下站了起来,眼中闪动着愤怒的火焰:“怎么,你还准备限制我的自由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件事的确是我错了,”贺予涵恳求着说,“可你想想,我这样也是不得已的,你当初多狠心,宁可去求才见了几面的席衍也不肯求我,要是不出此下策,你会和我在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