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要不然,你把我放在湖边吧,我想一个人走走,你先回去,下午等我电话再接我。”
郑焰红说道。
“什么?大冷的天……”
赵慎三下意识的反对。
“大中午的有什么呀,这大太阳底下还能冻死了我?让你停你就停,啰嗦!”
郑焰红突然烦躁起来。
赵慎三果真不敢违抗,叹着气把车停下了,郑焰红拉开门就下了车,精神恍惚的沿着湖边一直往前走,赵慎三一开始还开着车缓缓地跟着她,后来她感觉到了,很不满的回头瞪了他一眼,他才无奈地把车开走了。
默默地踯躅在湖岸边上,冬日的暖阳把风也变得不那么刺骨了,凉凉的吹拂着郑焰红因为薄薄的醉意而发红发热的脸庞,按道理应该是十分舒服的。但她心里好似打翻了五味瓶一般百味杂陈,一种成为了小人般的罪恶感深深地笼罩着她,想起上次跟乔远征吃饭的时候曾经很别有用心的提到高明亮走后如果留下林茂人对云都的整体局势不利,想必这次林茂人也要走肯定与这几句话有着很直接的关系,那样的话,岂不是因为她的一己之私耽误了林茂人的前程了吗?
平心而论,对于林茂人这个男人,她始终爱不起来,但却也始终恨不起来,总是处于一种躲也躲不开,接受又不甘心的被动状态,在一起的时候又能随时随地被他的真情所打动,但分开了也就分开了,虽然会时不时的掠过一丝因思念引发的隐痛或者是甜蜜,却也并没有达到茶饭不思的地步,越是日子久不见面,反倒越是平淡下来。
但是,虽然经过这么多次的纷纷扰扰,郑焰红已经彻底断了跟他藕断丝连的兴趣,撇开感情因素,林茂人并不是一个坏领导,说到暗算他,她还是于心不忍的。也不知道上次到底中了什么邪,居然会为了自保,跟乔远征说那么些混账话!
“唉!林主管呀林主管,我也不是有意的呀……但愿你不要恨我……”
郑焰红呐呐的低语道。
“上车。”
突然,一个不大却很威严的声音在郑焰红耳边响起,她吓了一跳,猛转身就看到林茂人开着他曾经无数次接过她的那辆车停在身边,车窗落下,露出他那张看似永远淡定漠然的脸庞。
“哦……茂……呃……林主管您怎么会在这里的?我不是……我是在……呃……您忙吧林主管,我中午在这附近有个饭局,喝了点酒出来走走,在等我的司机接我呢。”
郑焰红一看到林茂人,那种负疚感更加明朗了,她居然有一种做了坏事被当场抓到般的无措,好容易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调整好了思路,赶紧推辞掉了,忙不迭就想跑路。
“上车!”
林茂人开车追上了她,声音里更加充满了命令。郑焰红不知怎么的就站住了脚步,木偶般走近了汽车,还没等她拉后面的车门,林茂人就伸手打开了副驾驶,用深邃的眼光盯着她。郑焰红就好似中了蛊惑一般迷失在他的两汪湖水里,迷迷瞪瞪的就坐了进去。
车沿着熟悉的路线没走多远,就到了那套学院楼,开进园子里郑焰红才清醒了一半惊愕的低喊道:“啊?怎么到这里来了?林主管,我下午还有会,坚决不能在这里待下去的!您让我下车吧,我要走了!”
林茂人却根本不理会她,用电动钥匙遥控打开电动门开进了院子,又有条不紊的把门紧闭了,从容的停好了车,才下了车走到郑焰红这边,把已经如同惊慌的小兔子般跳下车准备逃走的郑焰红拦腰抱了起来,大步就往屋里走。
郑焰红虚弱的挣扎着,因为愧疚而心虚的低声抗议着:“您干吗林主管?我不是说了我要走了吗?您放开我好不好?”
“别动也别说话,要不然我就在院子里吻你了。”
林茂人低沉的一句话就把郑焰红制服了,她赶紧说道:“那我不逃了,您放我下来自己走好不好?”
林茂人果真把她放了下来,自己掏出钥匙打开了门先走了进去,郑焰红低垂着头慢吞吞也跟了进去,心跳的如同擂鼓一般,让她自己的耳膜都有些受不了了。
林茂人却并没有如郑焰红担忧的那样缠着她亲热,而是自顾自的走进屋沏了一杯浓茶端给了她说道:“喝点茶解解酒,看你一个女孩子家一身的酒味像什么样子?刚刚一个人在湖边转悠啥?是不是想过来找我?”
郑焰红愣住了,她还真没想到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间要求在湖边下车,更加没有意识到她徜徉的路线居然是通往这里的,此刻被林茂人一点破,才觉得自己简直是昏了头了!
“您为什么会在这里呢?我不是听茂玲姐说您跟您夫人住在主管办招待所为您安置的套房里吗?这里……现在空着的吧?”
郑焰红问道。
“你为什么来,我就为什么来。红红,别骗自己了,咱们俩谁也离不开谁的。”
林茂人慢慢地说道。
“我没有!”
郑焰红好似吓了一跳般的分辨道:“我只是参加了给吴克俭同志送行的酒宴,顺路在这里走走而已,您已经跟您夫人一家团聚了,而我也跟范前进和睦……呃……总之各过各的日子,说什么谁也离不开谁呀?没意思的。”
“切!收起你的夫妻和睦吧!寻常夫妻就算是不能做到相濡以沫,最起码还能保持貌合神离,可你跟你的老公还能达到这样最基本的境界吗?我看现在已经是一地鸡毛了吧?”
林茂人少见的用讥讽的口吻说道。
郑焰红被他的话刺激的火冒三丈,因为愧疚引发的理亏瞬间消失,就气咻咻说道:“我们一地鸡毛也是夫妻,更加没有耽误了您林大主管夫妻相濡以沫,您一个领导注意我们的家庭状况干什么?是不是太闲了?还是太幸福了想晒一晒?”
林茂人一看郑焰红跟一只竖起了刺的小刺猬一般,却欣慰的笑了,抬起手就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发,叹息着说道:“唉……这才像我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宝嘛,刚才我在湖边捡到你的时候,你就跟一只失去了主人的小流浪猫一样无助可怜,让我看的心头发疼呢!”
几句话瞬间吧郑焰红的防范之心尽数瓦解了,她低声嘟囔道:“什么流浪猫,人家还不是为你能不能留下担心?要不是……呃……对了,茂玲姐跟豆豆她们呢?”
林茂人又不傻,怎么听不出来郑焰红明明是关心他却又不愿意让他知道,这才赶紧转换话题的,一丝欣慰的笑意在他眼底火苗一般闪烁。他抬起郑焰红的下巴,把手里一直端着的茶凑到她唇边,用温柔的滴水一般的口吻低声说道:“来,喝点茶宝。”
又一次被蛊惑般,郑焰红张开了嘴,苦涩的茶水喝下去,仿佛带着清泉般的甘甜,一口气喝完了,她才明白这样的状况太过暧昧,赶紧躲闪的说道:“哎呀林主管,我下午真有会,您还是让我走吧。”
“宝,有些事其实跟你表面看到的是不一样的。”
林茂人哪里肯让她走,放下茶杯就用一只胳膊拦住了她,轻声说道:“我跟刘佩佩之间有着你无法理解的约定,这一次她回来也并不是想跟我复婚,黏上我无非是想让我给她跟她的情-夫办成一件难事,如果我不答应她就一直不离开我。你也明白,像我现在的地位,如果家庭出现什么绯闻的话,对于即将来临的调整有多么不利,即便是我想平调离开云都恐怕都难。我只有暂时保持跟她这种虚假的‘相濡以沫’,等待调整的尘埃落定,才跟她摊牌。在这段时间里,我可能会冷落你,但是你应该明白的是--此生此世,我的心里除了你,是再也装不下任何女人的。所以,等我好吗?宝。”
郑焰红心里一阵阵迷糊,听着林茂人解释的头头是道,分析一下却是很有道理,但她总觉着这个解释里面有一个很大的漏洞,仿佛她一开口就能抓住这个漏洞痛斥他一番的,却在她仔细去抓这个漏洞的时候怎么也触模不到,一张口就说出了跟思想截然相反的话来:“你已经知道你可能要走了吗?那么,你怎么打算的?有什么应对措施吗?”
“云都……”
提到工作,林茂人意兴索然般的拖长了声音说道:“这个地方,我呆了六年。两年总经理,四年主管……现在要走了,回头想想却发现没有一点值得一辈子回忆的东西。六年中的差不多五年中,我为了总经理、分公司主管的身份,泯灭了本性,泯灭了感情,把自己变成一架工作机器,每天活在事业构成的单调生活里,一天天就那样过去了,却没有一天是为了‘林茂人’而活着的……”
郑焰红听着他的声音,没来由的一阵阵伤感,谁知林茂人却猛然间改变了语调,很激动般的说道:“直到……遇见了你……红红,你是我在云都最大的收获跟最大的成就。你信吗?从一开始认识你,我就仿佛失去了知天命的男人的镇定跟坦然,时不时就会像陷进爱河的小男孩一样冲动,有几次半夜想你想的太厉害了,我居然一个人开着车在你家门口的楼下默默地看着你家的窗户,想象着你正如同一个婴儿一般甜甜的睡着,我就会心里安定下来,然后怀着复杂的心情离开。有时候想到你可能是依偎在范前进的怀里睡觉时,嫉妒就会像跗骨之蛆一般啃噬着我的四肢百骸,让我痛不欲生,恨不能冲进你家拉了你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