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长山明白赵慎三已经听进去了他的劝告,只是嘴上不愿意承认对郭晓鹏网开一面罢了,他心里暗笑赵慎三如今真是长进了,面对他这个大哥兼大舅子,也学会故作深沉不露出所有底牌了,却也并不拆穿,话锋一转说起了另外的事情。
赵慎三一听,好似打了鸡血一般瞬间精神起来,激动万分的问道:“哎呀我的亲哥,这女人是谁?到哪里能找到她?你怎么会知道这个重要线索的呢?如果是真的,你可是帮了我大忙了!”
“哼哼,我就知道你小子只有听到对你有利的事情才会激动。”
朱长山故意冷冰冰说道。
赵慎三赶紧倒上酒,笑嘻嘻说道:“哥哥哥,我的亲哥哥,您吩咐的事情我那次没有放在心上?我怎么不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呢?来来来,我敬您一杯酒,谢谢哥哥多年来如一日对我的疼爱!”
“德行吧,少恶心我了!”
朱长山得意的接过酒杯喝了说道:“那女人就是赵培亮托我帮他找的,我们矿产局接待办的宁菊花,这个女人结了婚没多久男人就出车祸死了,她也不再嫁,就喜欢利用姿色赚钱,也曾经找过我,的确有几手。怎奈她闲不住,就把她变成了我的武器。这女人也是贱,我一个人养着疼她不乐意,被我当交际花倒干得很出色,没有一次不成功的。这次就是我派她出马配合赵培亮,果然不辱使命,把那个姓雷的给彻底迷惑住了。”
朱长山原本就是个是非观念很非同一般的人物,说起这种事情来也不以为怪,听的赵慎三暗暗皱眉:“大哥,你都已经是矿产局的一把手了,怎么还弄这些道上的玩意儿啊?万一被谁捅出来了多丢人啊!丢给德哥他们干不行吗?”
朱长山一晒说道:“这算什么?你以为云都市的领导有多干净?他们巴不得我用这种法子巴结他们呢,我当了一把手,才更需要用多种手段来满足各路神仙的需求,这仅仅是两厢情愿的一种手段罢了,你权当不知道就得。”
赵慎三也不再劝说了,心里跃跃欲试的说道:“好吧,我回头就让人叫这个女人问问,希望能够找到雷震天的突破口。”
朱长山嗤之以鼻的说道:“小三,当官当傻了吧?你以为那姓雷的走了就不会留下消息来源了吗?老实告诉你,东新区当时拜在他门下的人多了去了,这人能够走了以后给宁菊花打钱,你怎么知道他不会给留下的眼线打钱呀?我是早就料到他这一手了,才嘱咐宁菊花憋死也别再勾搭人,就是留着这条线以防万一的,现在倒便宜你了。我警告你,想从这女人身上得到想要的东西坚决不能公开传讯,只能是你私下出马偷偷询问,必要时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下让她不防备你,但绝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这女人是雷震天的,否则对你绝没有好处!”
赵慎三一阵懊恼:“难道这个人这么手眼通天吗?无非就是一个康振云的走狗罢了,看你说的那么厉害,我就不信他逃走了还能在云都留下眼线的!”
朱长山盯着赵慎三,突然奇怪的问道:“小三,你跟郑焰红在家里谁更厉害点?遇到事情谁的话更算数?”
“……怎么这么问?当然是郑焰红了!我是个气管炎,你妹妹是个家长好了吧!”
赵慎三莫名其妙的答道。
“那么我再问你,你怎么知道康振云跟雷震天谁厉害?是谁告诉你雷震天是康振云的走狗的?”
朱长山接着问道。
“……呃,康振云说的呀,还有……什么?难道雷震天在铭刻集团的地位并非表面上这么微不足道吗?那为什么他会亲自出马来商谈云都的事情呢?”
赵慎三好似脑袋里一根弦被拨动了,盯着朱长山问道。
“很简单,他错看了肖冠佳,没想到这个看似很精明的总监、他拟定的长期合作伙伴会那么草包,把一个女儿放在国外招摇过市,导致他连续性的计划这么快就失败了。”
朱长山淡淡的说道。
赵慎三更加瞠目结舌了,他看得出来,朱长山在这件事里的牵连肯定不浅,听朱长山刚刚略一提及,就出现了两个重要的线索:第一,他出面就替郭晓鹏求情,还振振有词的说出那么多条理由来,其中居然还有他投资的一千万,这可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没有利润的事情他会贸然参与吗?足以说明事先他是怀着必然盈利的笃定参与的;第二,宁菊花这个人物,是他在赵培亮的请求下帮忙提供的,由此可以看出,赵培亮跟他关系匪浅;第三,肖冠佳跟雷震天的交易他是清楚的,足以说明他若不是参与了这个交易,最起码也跟肖冠佳有着密切的联系;第四,雷震天在这件事里的角色,大家都认为是一个执行者,他居然就笃定的推翻了这个论点,逆天般的提出了雷震天为主,康振云为辅的这个论调,更说明他连铭刻总部的情况都是非常清楚的!
可是,纵然是心里又再多的疑团,赵慎三也明白此刻朱长山说出来多少是多少,追问、套问、哄问、逼问,这一切伎俩在已经成了人魔的朱长山面前均没有丝毫作用,这世上很少有人能令赵慎三无法看透,朱长山就是为数不多的其中一个。
“难道说,雷震天亲自出马,跟肖总监的合作还有后续?但他们把股票这第一脚都给踢瞎了,后面还有谁肯当冤大头呀?”
赵慎三问道。
“你怎么就知道这只股票会瞎?”
朱长山反问道。
“不是已经瞎了吗?我看购买这些原始股的都是云都东新区的所谓聪明人自欺欺人,特么的连累的刘玉红都差点寻了短见,提起来我就一肚子气,还能赚钱不成?”
赵慎三气咻咻说道。
朱长山拍拍他肩膀说道:“丫丫母亲的事情我听说了,这仅仅是肖冠佳那个不成器的出事之后的连锁反应之一罢了。其实,这件事并不是这么预计的,后来的事情都是出乎意料的。我实话跟你讲吧,这只股票当初发行原始股五千万股,股价六块钱,除了云都当地散户购买跟留给肖冠佳以及几个大户的一千万股,剩余四千万股的确是被雷震天建仓储存,准备六一前后大肆炒作的,到时候突破二十不成问题,我投资给郭晓鹏的那笔钱直接转成股票留给我了。大家打算的是股票赚钱后后续继续合作,结果一切美好的预期都被肖冠佳那个不成器的闺女给打破了!”
赵慎三越听越是惊心,他默默地按照朱长山说的套路预想了一遍,还真是觉得这几个人的谋划如果不出岔子,每个人都能瞬间成为暴利的拥有者,看来,这世上赚钱的门路真是千奇百怪,算起来,小老百姓口里挪肚里攒存下来的一些小钱在这些玩弄资金的人眼里,简直是不值一提了!
“既然雷震天是铭刻的大老板,三个亿对他们来讲也无非是小意思,退赔了不就行了?至于跑路吗?”
赵慎三继续气咻咻说道。
朱长山笑了:“小三,你套我话呢吧?雷震天就算是再有钱,也无非是一个商人罢了,你说话说得好听,退赔了就没事了,真能如此吗?肖冠佳已经被逮了,肯定要追究沆瀣一气套取集团资金的同伙,那么雷震天就成了同谋,就算法律程序没有漏洞,给官员行贿算不算犯罪?用干股送人算不算犯罪?说来说去,商人再有钱,也是这个社会的弱势群体,被官方一抓起来屁也不是,所以他只有跑路了。”
“大哥,我可以给你一个态度,对这个案子我有一个宗旨,那就是钱必须追回来。”
赵慎三明白朱长山今晚来找他,也想从他嘴里得到一个官方态度,他就说道:“在这个大前提下,我可以保全郭晓鹏,也可以达到目的就结案,绝不深究。”
“小三,我没有看错,你果真成熟了。”
朱长山满意的说道:“宁菊花住在会芳小区六号楼三单元二楼西户,等下我会给她打个招呼,回头你看什么时候合适就去找她吧。”
赵慎三仔细记下了,两人不再说这件事了,开心的推杯换盏,一直喝到都熏熏然才罢休了。
朱长山告辞之后,赵慎三的酒意仿佛被一种发自内心,或者是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丝丝寒气给尽数驱散了!这一瞬间,他临危受命之后,辛辛苦苦四处调查、一下江州跟康振云斗智斗勇,对美人计来之不拒还捎带得到了一个死心塌地的内应的各种得意,以及对这个案子初步建立的那种笃定、胜券在握的情绪全部化为灰烬!
此刻呈现在他面前的这个看似非常明了的案子似乎变成了一个庞大的星云团,看上去是有形有质有边有沿的,但把精神力透进这团星云内部,却发现里面无边无际浩瀚无比,而且充满了大大小小他赵慎三无法摇撼的巨大星座,他想要彻底侦破这个案子,还必须把这些障碍尽数清除,才有可能达到胜利的彼岸,但他的胜算比例等于负百分之一亿!
且不说目前浮出水面的嫌疑人肖冠佳有那么一位奇特的、连黎远航提起来都忌惮万分的夫人是他无法触动的,就算是这个郭晓鹏,听朱长山的分析之后他敢动吗?他不敢的!朱长山虽然在此刻赵慎三的心目中绝对不是一个可爱的人,可他说的话却都是真的,那是一种让人极度恶心却又不得不承认的真实,如同被沙土覆盖住的腐肉蛆虫,虽然厌恶却不能否定。就算赵慎三可以不在乎所谓的“道上”人物对他的支持,他能够不在乎朱长山最后那个理由吗?从事跟郭晓鹏同一性质买卖的人后台都是谁,他赵慎三可能比朱长山知道得更加清楚一点,那也的确是他得罪不起的一个庞大利益群体,真的犯了二百五去触动了,只有一个结果--被人一人一口唾沫淹死在莫须有的罪名下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