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王祖勋看到了以后感到触目惊心的是,平躺在手术台上的孙斌,上身的胸腹部位竟然有多达七八处大大小小的伤口,据他目之所及,最大的伤口有差不多二十公分长,最小的伤口也大概有五公分。
连续几天下来,他紧急救治的伤员都足足有上百人之多,可他还是头一次见到,一个从前线的战场上下来的士兵,光胸腹的部位都有如此之多的伤口。
并且,这一道伤口的外沿都覆盖上了一层大概有半分钟厚度的血块,由于天寒地冻的寒冷天气,血块都结成了晶莹剔透红褐色的冰。
长舒了一口气之后,禁不住摇头叹息的王祖勋,赶紧让站在一旁的一名戴着口罩的女护士,为躺在手术台上晕厥过去了的孙斌,胸腹部位上的那七八道伤口上进行清理和上药。
站在一旁的那个小护士,一边流着眼泪,一边为孙斌清理伤口和上药,她待在这个用帐篷搭建的简易手术室之内,跟随着上海东华大学医学院的教授王祖勋,一起救治了不下百名从前线被抬过来的伤员,却还是头一次见到她为了一个伤员而痛哭流涕呢。
见此情景,站在手术台前的王祖勋,忙不迭用急切的口吻,对站在旁边为孙斌处理伤口的年轻女护士,提醒道:“你此时看到躺在咱们手术台上的这名伤员,他的伤势如此严重而流下眼泪,这个我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呢,我在这里必须要提醒你一下,你流下来的泪水,肯定会掉落在这名伤员的伤口上面,这样一来的话,很有可能让伤口感染的。如果你真想哭的话,那就在给这名伤员把伤口处理完,并且上了药包扎好以后,再到旁边去哭。”
听完了王祖勋善意的提醒之后,站在手术台前为孙斌处理伤口的那名年轻女护士,当即就赶紧用衣袖把眼泪擦干净,不敢再继续往下掉眼泪。
用了大概五分钟的时间,王祖勋和年轻女护士一起把孙斌胸腹部位上的七八处伤口都进行了清理,并上了药包扎完毕。
紧接着,在年轻护士的协助下,王祖勋让平躺在手术台上的孙斌翻了一个身,从此前的前胸朝上后背朝下,变成了此时的后背朝上前胸朝下。
随后,他们两个人又分别拿着一把做手术用的剪刀,一个负责剪开后背上的衣服,另外一个负责剪开两只胳膊上的衣服。
过了大概两分钟的时间,等待他们两个人分工合作,把孙斌后背和两只胳膊上的衣服都剪开了以后,顿时,又让他们两个人再一次领略到了什么才叫做更加地触目惊心。
只见在孙斌的后背上有七八道十几米公分的伤口,而在孙斌的两只胳膊上,也有五六道伤口,顿时,那个刚停止哭泣了几分钟时间的年轻女护士,眼泪又再一次不听使唤地夺眶而出。
不仅如此,就连站在手术台前的王祖勋,此时也来泪纵横,从裤兜里面拿出来干净洁白的手绢,不停地擦拭着从脸颊上流淌下来的那一颗颗泪珠。
王祖勋和年轻女护士他们两个人,蹲在手术台前哭泣了大概有一分钟的时间这才停止,强忍着悲痛的泪水在眼眶里面打转,继续为孙斌处理后背上和两只胳膊上的十几处伤口。
大概用了有二十分钟的时间,孙斌后背和两只胳膊上的十几处伤口才处理完毕,并上了药包扎好。
鉴于孙斌的两只胳膊上的伤口大了一些,为此,还专门在上了药包扎完毕以后,还打了厚厚的绷带。
在处理完孙斌的前胸、后背和两只胳膊上的伤口以后,接下来,王祖勋又对孙斌的脑袋和双腿双脚进行了检查,发现并没有伤到这些地方,不免让他为此大松了一口气。
当然了,孙斌上身二十几处的伤口,都是在跟日本士兵进行对战时,被日本士兵手中握着的三八大盖步枪安的刺刀给扎伤的,幸亏不是被子弹给打伤的。不然的话,孙斌伤口如此之多,没有个一年半载恐怕是很难痊愈。
把孙斌全身上下的二十几处伤口处理完毕了以后,王祖勋觉得他失血过多,便让站在一旁的年轻女护士,为孙斌输了两瓶液,打的都是葡萄糖。
对于孙斌的伤势还有些不太放心的王祖勋,拿着听诊器,在孙斌的心脏和后背听了大概有两分钟的时间,便对站在旁边的年轻女护士叮嘱道:“这名伤员的伤势应该没有大碍了,我还要去旁边的手术室救治其他的伤员,你就留在这里照顾他吧。一旦发现这名伤员情况不妙的话,你一定要通知我。”
只待王祖勋的话音刚一落,年轻女护士便鸡啄米似的点着头,毫不犹豫地答应道:“医生,请您放心,我肯定会照顾好这名伤员的,绝对不会让他有什么三长两短的,他一定可以很快醒过来的。”
吩咐完毕,王祖勋就有些不舍地离开了以后,这个用帐篷搭建的简易手术室里面,只剩下了这个年轻的女护士和孙斌他们两个人。
又过了一个钟头的时间,那两瓶的葡萄糖刚输完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平躺在手术台上的孙斌,在昏迷的情况之下嘴巴里面,却含混不清地说着话。
一直守候在手术台前的那个年轻女护士,自打从王祖勋离开那一刻起,她就静静地站在手术台前,用他那一双温热的小手,紧紧地握着孙斌的那两只有些冰凉的大手,一秒钟都没有松开过。
与此同时,她的泪珠也扑簌簌地落下来,一刻都没有停过,简直都快要把她给哭成了泪人,这不是同情,也不是悲悯,而是发自她内心深处的真情实感。
当她发现了躺在手术台上的孙斌嘴巴微微张开,好像在有气无力的轻伤说着什么,先是擦拭了几下俊俏脸颊上留下来的泪痕,随后慢慢地俯下身子,把耳朵凑到了孙斌的嘴巴上。
就在此时,她清清楚楚地听到孙斌微张着嘴巴,在不停地叫着一个人的名字,“赵菲雪……赵菲雪……赵菲雪……”
等到昏迷不醒的孙斌,含混不清地叫着赵菲雪的名字不下十遍之后,站在手术台前的年轻女护士,便缓缓地摘下了被泪水打湿了的口罩,泣不成声地回答道:“孙斌,我……我是赵菲雪,我……在这儿陪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