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书房内,禹璟瑶听着探子回禀不发一言,片刻后,书房内寂静的针落下的声音都能听见,下面跪着的人惴惴不安的抬头看了一眼又底下头,后背不禁渗了一层冷汗,殿下威仪依旧。
“是时候回京了……”这声音似呢喃,消散在寂静的室内,却无人敢忽视。
福海示意跪着的人退下又奉上茶应和道:“殿下离京已近半年,太后和长公主都来人催了好些回了,就惦记着殿下呢。”
禹璟瑶面上带笑却是不走心,他求的玉佛只怕是催命的吧……
“皇祖母和姑母慈和,自然惦记着后辈,对了……给皇祖母请的玉佛可要吩咐底下人仔细些,这可是福祉,要是……”禹璟瑶说的狠决,“可别怪本殿不留情面。”
“殿下您放心,这是殿下的一番孝心,奴才就是拼了命也要护周全。”福海是伺候的老人了,自然明白此事事关重大,太后千秋将近,要是在这上面出了岔子,可不好看。
福海又问:“那二公子如何安置?”
“他啊……”禹璟瑶眼中抹过一丝玩味,万事俱备,棋已开局,想逃也不逃不了。
禹璟瑶步入寝殿内,已近亥时三刻,见寝殿内烛火通明,慕汐朝正依在塌上看他之前看的画本,似入了迷,都尽没有察觉自己回来。
小禄子忙要请安,便被禹璟瑶摆手拦住,福海会意,给小禄子使了个眼色一起躬身退到外间等候吩咐。
禹璟瑶放轻脚步走到塌边,剪影透过烛光印在画本上慕汐朝才惊觉,忙要起身行礼,就被禹璟瑶拦着:“你还病着,别闹这些虚理。”
慕汐朝这会见到禹璟瑶还有些不自在,低着头坐在塌上,手紧张的拽着画本一角,不一会页面就褶皱了起来,慕汐朝反应过来忙抚平,又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一眼,禹璟瑶只是含笑看着他,慕汐朝忙低下头,呐呐道:“殿下,臣不是有意的……”
禹璟瑶被他逗乐了,“你看你的吧,我去梳洗梳洗。”
福海在外面听到动静忙进来:“殿下,这会是去浴沁池,还是在寝殿内?热水也都是备下的。”
禹璟瑶摆摆手道:“大晚上了,别折腾了,就在这里吧。”说罢就抬步就去了侧殿。
慕汐朝松了一口气,又抬手抚画本,可是这画本也不知道是什么精贵的纸质,越抚越糟糕,慕汐朝有些泄气的合上画本,又想到这里还是禹璟瑶寝殿,禹璟瑶没让自己离开,难不成晚上还要与他共寝吗?
慕汐朝被吓了一身冷汗,想着马上禹璟瑶出来一定要提让自己住到别的地方去,自己这身份就这么大咧咧的住在皇子的寝宫算怎么回事?可又担忧万一禹璟瑶不肯呢?各种思绪在心头,慕汐朝不禁有些烦躁,偏偏这会又觉得脸上痒的厉害,控制不住的就要伸手去抓,却被一只白玉般骨骼分明的手握住。
禹璟瑶披着雪锻的寝衣,露出胸前一片紧致的皮肉,一头墨发随意披散在肩头,透着一股慵懒,发尾处还沾着水滴,滴落在雪色的寝衣上一瞬就隐去,禹璟瑶也不在意,微蹙眉头,沉声道:“不是说了不能抓吗?真是一刻不看着你就不安生。”
慕汐朝挣扎了下没挣脱开,只好低声道:“可是痒的难受。”
禹璟瑶坐到他身边凑近看了看,这才放开他的手腕,从床头的描金小匣子里取出膏药,“过来,该涂药了,太医说早晚都要抹才好的快。”慕汐朝看禹璟瑶脸色不大好,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他了,只好慢慢的把脸凑过去。
禹璟瑶刚刚洗漱过手也干净,就直接挖出一些在手上,细细的给他涂上,之前禹璟瑶给他抹药的时候他昏睡着,也没什么感觉,这会只觉得清清凉凉的分外舒服,缓解了痒痒的感觉。
禹璟瑶见人脸上这般,偏偏这小可怜还一点都不注意,有些恼怒,可看人现在又这么乖巧有点心软,可想着还是要吓吓他才好,让他知道分寸,故意冷声道:“身上还有,解开衣裳。”
慕汐朝睁大了双眼,猛的离禹璟瑶远了一分,身子往里面躲,忐忑道:“臣自己来就好,不敢再劳累殿下。”
禹璟瑶冷笑一声:“还真当自己天仙不成?这幅鬼样子本殿还能作甚?”
慕汐朝脸色一白,负气道:“臣自知相貌丑陋,不敢在殿下跟前污了殿下的眼,还请殿下让臣住之前的别苑吧。”
禹璟瑶听了又好气又好笑,也不和他瞎折腾了,把人拉过来拥在怀里,不理会他的挣扎,轻声道:“好了,大晚上别和我闹了,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好吗?乖乖的让我给你上药。”
禹璟瑶都这般说了,慕汐朝也顺势下了台阶,一脸别扭的解开衣裳,禹璟瑶刚一碰触到他就感觉到手下的身子抖了抖,本来苍白的脸也渐渐红了起来,禹璟瑶只当没看见,一本正经的帮他涂抹好,末了还拿过褥子帮他虚围上:“药膏沾上衣裳就没用了,先这样吧。”
慕汐朝点头,两人一时无话,慕汐朝觉得有些尴尬,突然瞥到禹璟瑶的头发,鬼使神差的道:“殿下,虽说寝殿里暖和,可是头发还是快些擦干的好,免得受凉。”
禹璟瑶闻言恍惚,印象中甚少有人这般关心自己,心中一暖,语气越发温和:“恩,这就擦干。”
慕汐朝受宠若惊,他没想到禹璟瑶真会听自己的,抬头看向拿着帕子轻轻擦拭头发的人,突然觉得心里怪怪的,不过想睡别苑的话却没再敢提。
后几日,禹璟瑶除了用膳和就寝的时候与慕汐朝一道、早晚抹膏药喂汤药不假与人手外,其余时间都在处理事务,回京之日已定,还有些事情需要提前布置。
映潺阁中,禹璟瑶看着从京中传来的密函勾了勾唇,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进行,他上一世知道不少人的把柄,如今倒是可以利用起来,就在他离京的半年间,暗中收买了不少官员为他所用,此举就是想慢慢脱离太后的掌控。
突然福海快步的从外面进来,声音还有些喘:“殿下……殿下,老奴刚刚得了个消息……晋远侯府又闹出事了。”
“公公莫急。”禹璟瑶收敛了心绪,推了杯茶过去,“晋远侯如此无用,他们府上不闹出事本殿才觉得稀奇。”
福海连忙谢恩,喝了口茶平息下来回禀道:“殿下所言不差,那李氏又闹出幺蛾子出来了。”
原来李氏那天见禹璟瑶居然亲自前来,就知道又打错了算盘,又见慕汐朝被接到行宫去,气的心口直疼,可依旧不死心,想着若是再不有所动作,在江州城的时候不解决慕汐朝,回京再想做什么可就不易了。脑中一算计,就想起慕汐朝的胞妹慕澜彤还在府中,便想用计谋骗慕汐朝回去,慕汐朝要是回府了想要再来出来也就没那么容易了。
福海笑了笑道:“也亏得李氏想的出来,知道二公子最在意的就是这位嫡亲的妹妹,就让她的陪嫁丫鬟们在园子里谈论夫人准备给小姐议亲什么的,故意让二公子的大丫鬟听见,那大丫鬟也是个忠心的,一听可不就急坏了?老奴听说那大丫鬟当即就找机会逃出了侯府,这会往行宫来了。”
禹璟瑶低笑出声:“有时候觉得这李氏真是来帮本殿的。”
福海笑了笑,又问道:“那可让公子见?”
“自然是让他见的。”禹璟瑶叹了口气,却说得凉薄:“也是他命苦,这不是上赶着把人送到本殿手里吗……”所以也不怪他心狠,只怪这世道逼得人如此。
福海笑了笑没接话,这是主子的事,还轮不到他来多嘴,便吩咐人赶紧安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