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1年春末,岭上春寒未消,山风飕飕。
晨曦初露,勤快的小麻雀就叽叽喳喳的开始觅食。
岭上人家的一天就这样在晨曦初露,山风飕飕中开始。不管前一天活忙到多晚,岭上人家的屋顶烟囱最先冒烟的是荷花家。荷花起了床,生了火,饮烟袅袅地飘在岭上半山腰,水缸的水已挑满,荷花娘玉子接过灶头活。荷花才挑起尿桶去菜地,路上遇着挑水回家的秋月婆。
“秋月婆早!”荷花挑着尿桶侧着身让秋月婆先过,一边打着招呼。
“荷花妹子更早,水都挑满了,生着火去浇菜了。其他妹子还在床上暖被窝荷花妹子已做了一大早的活。”秋月婆一边应着荷花的招呼,一边驻足问荷花,“荷花妹子跟狗子的婚事什么时候办,昨晚商量了一宿结果怎么样?”
“狗子死活不肯,再怎么商量也不会有结果。”荷花正不知如何回秋月婆的话,后面挑着空桶正要去挑水的桂花婶听到秋月婆的话就替荷花接了话,“朝云叔公差点掀了桌子,狗子都没有松口。”
“狗子真不好歹,荷花妹子这么勤快贤慧哪里去找啊!”秋月婆听了替荷花愤愤不平,又为狗子可惜。
“桂花婶早!”荷花一听与狗子的婚事,心中就就是隐隐的痛,回过头和桂花婶打一招呼,就想早点溜。自已的婚事荷花知道自已是没有发言权,自已不是娘玉子娘胎里出来,是娘去官庄捡回来做狗子的媳妇。“狗子的布娘”小时候蛮牯、善子、广子都是这么叫她,只有旺牯叫她荷花妹子,有时还替她抱不平。小伙伴们蛮牯、善子、广子都笑着叫狗子为“荷花的男子”。狗子被小伙伴这么讥笑越不愿和荷花走在一起。昨晚朝云叔公们所谓商量其实都是在说狗子的不是,做狗子的工作劝狗子敢紧把和荷花的婚事办了,自始至终大家都没有问一声荷花愿意不。朝云叔公们在大厅里商量狗子与荷花的婚事桂花婶也一直在场,倒是荷花不太好意思躲在闰房。
岭上人家的菜地都是祖产遗留下来的,先祖兄弟们分家析产都尽量公正把房产菜地、田地、山林都按兄弟多少平均分割。一幢祖屋常兄弟各分一间,楼上是哥哥的,楼下是弟弟的。一块菜地也被分割多份每人各占一畦。桂花婶接过荷花和秋月婆谈与狗子婚事的话题,荷花跟桂花婶打过招呼后,敢紧先离开去了塘头的菜地。
岭上人家座落在竹石寨、观狮山二座大山的半山腰,与梁山顶遥遥相对。岭上人家塘小而多,家家户户均有,鱼塘一口连一口,塘与塘之间分界处便为塘头,塘头便为岭上人家每户的菜地。岭上人家的房子都是泥墙黒瓦户户相连,大多数是一字结构上下二层,中间是大厅,一边为厨房一边为谷仓或家畜用房,二楼为厢房,只有三二户的房子是四合院式,有上下厅二边是厢房,但室内没有卫生间,都是房内配一尿桶,以便解决晚上出恭问题,所装之尿又可做肥料之用。每日凌晨岭上人家的主妇除了起早煮饭洗衣外还要倒尿浇菜。荷花来到塘头,塘头还一片安静,太阳刚露,阳光温暖明亮,池塘里的荷花还是枯萎干杆,新生的荷花杆叶还未长出,阳光照在池塘上,水波粼粼。荷花整理了塘头菜地的菜架,小心翼翼把緾绕在茶树上南瓜枝系下牵到菜架上。钟子婆的声音从塘头对面飘过来:“荷花姝子早!菜架都搭好了?狗子同意了么?”狗子狗子,绕不去的狗子,荷花讪讪一笑还是不知如何回答停一手上活抬起头先回应一声:“钟子婆早!狗子人家看不上咱!”“狗子生在福中不知福,既然狗子不肯,玉子婆就要想开点荷花姝子做不了媳妇做个女儿也不错。当一个女儿嫁了到时过年过节送二只公鸡也蛮不错的。”钟子婆热心起来,“荷花姝子有没有心上人,让我给你牵牵线。我看寨子里的广子、旺牯、蛮牯几个小伙子都不错。”
荷花没有应钟子婆的话,也不知怎样回答。钟子婆所说的小伙子都是一起长大的玩伴,他们在广文公四合院的私塾念着“之、呼、者、也”的时时候,荷花却要去砍柴或放牛或拨兔草。当然有时荷花也会和他们一起去德叔那听德叔讲稀其古怪的故事,也会路过广文公四合院子时驻足听听旺牯他们啷啷的读书声。他们看见了,先生不在场时蛮牯就会大声的说“狗子,狗子你媳妇看你了!”小伙伴们哄笑起来,狗子急了就朝她嚷:“死丫头你来做什么还不快走!”荷花一直认为和狗子结婚是迟早的事,她从未想过和其他人结婚,现在狗子不肯和他结婚听钟子婆这么一挑拨,荷花心就象池塘的水淌起阵阵波粼。
塘头上没多久就热闹起来,岭上人家的主妇们穿凌于塘头菜地里一边浇菜一边闲聊昨晚狗子不肯和荷花结婚那点事。主妇们骂狗子不知好歹为荷花抱不平,狗子那点事很快聊完,主妇们就聊些风情趣事或拨弄些无关紧要的是非。岭上人家寨子很小总共才三四十户人,每家发生的一丁点小事大家都知道而且津津乐道,谁家鸡被谁偷了,谁家的牛踩了谁的田,哪家又吵架了,谁家男子打了老婆了都会在这塘头传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