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四川的新建陆军第十七镇是一支很奇特的队伍,与清末其他新军有很大的不同。它最初是岑春轩任四川总督时开始编练,后来岑春轩离开四川,也带走了相当部分的官兵。再后来锡良接任四川总督,重新开始编练,这就是后来的第三十三混成协。再后来,分别经赵尔巽、赵尔丰两兄弟经手后,才扩编为新建陆军第十七镇。
第十七镇经过数次的重新编练,人员不断的裁撤和增添,所以里面混入了大量的同盟会的同志和四川哥老会的袍哥成员。但是就是这么一支有着非常不错起义基础的新军,在保路运动开始后,非但没有反清,反而服从清政府的命令镇压保路同志军和各处的起义。
也可以说,第十七镇是辛亥革命时期,除了北洋新军外,唯一一支没有起义的新式陆军。
成都凤凰山,留着八字胡须的朱庆澜带着白色手套的手拄着一把指挥刀,脚蹬长筒皮靴,身上的灰色军服烫的笔直丝毫没有褶皱。朱庆澜的这个形象和当今的多数军官一样,不管是派头还是行为做事的风格和北边的北洋军都差不多,表面上看去和日军也差不多,但是往深了说,那就是都有着德国军人的影子。
之所以会有这种状况,其实原因很简单,朱庆澜是第十七镇的新军军官,而第十七镇学的是北洋,北洋又学的是日本人,但是日本又学的是德国。这么一层层下来,中国军队没有学到普鲁士军人的严谨和高素质,反倒是把军官的派头学了个十足。
“统制大人,云南革命党一路攻势猛烈,现已抵达新津县境内,总督大人命令我们克日南下迎敌。”身后参谋官朝着迎风而立的朱庆澜道。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朱庆澜口中答道,但心里却是说不出的苦涩。自保路运动以来,整个四川境内兵匪四起,烽烟不断,各路反清起义的同志军,土匪会党武装多如牛毛,犹如野草一般,剿完一批又一批。现在的四川,哪还有往日天府之国的那副宁静。朝廷除了能够掌握控制那些较大一些的城市,遍布全省那个县城不是在乱兵手中控制,现在又来了一群云南的革命军,天下将乱,局势堪忧吶!
于此同时,离成都不远的新津县。
“城内都清理好了!”李鸿祥此刻正站在城内府衙内,而他的身后除了第三师的一众军官外,还有五六个身穿马褂,面露胆颤之色的人。
“报告师长,城内的土匪余孽已经被肃清!”说话的是九团的团长黄毓英。
“不错!”李鸿祥点头,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随后接着道:“子和,刚才九团的兄弟们做的不错,能够一鼓作气拿下新津,可见子和平日带兵有方,我会向总部为你请功!”
“那里,这都是师长指挥有方,我可不敢居功。”黄毓英也笑道。
“哈哈,好了,我们也不用在这儿谦让了,我们现在拿下新津,等于打开了成都的南大门,兵进成都,指日可待。”李鸿祥笑的很大声。
事实上,李鸿祥的确有笑的资本,他自从整编会议上被任命第三师的师长后,那可是相当不乐意的。在他眼中,新装备了54门德国75山炮的第十九镇就是相比北洋六镇那火力也是丝毫不弱了,在国内也算是响当当的军队了,至于那个什么第三师,听都没听过,也不知道是什么杂七杂八的军队。
虽然心里面不怎么情愿,但还是在会议结束之后向攀枝花赶去。直到正式上任,在黄毓英这个老相识的带领下熟悉了部队的编制后,李鸿祥早就将先前的郁闷抛到了脑后,剩下的只剩下傻乐。
自从接到肖沐白北伐的命令后,李鸿祥沿着成昆铁路一路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向成都扫去。只是此时的四川境内,岂能用一个乱字来形容。自从保路运动以来,四川境内是各方势力粉墨登场,同盟会、立宪派、会党,甚至是土匪,各方武装力量是多如牛毛。一路北上,所遇到的杂七杂八的势力已经不下十几起了。
就像这次在新津县城,之前就是由一股会党出身的同盟会联合土匪攻占的。
对于这些会党出身的革命党,李鸿祥是没有丝毫好感,同盟会也还真是的,什么样的人都收,堂堂一个革命组织闹的乌烟瘴气,整个成了藏污纳垢的地方。
本来李鸿祥是不打算为难他们,就在城外驻营的,可是这帮人却是不识好歹,自己不去招惹他们,他们反倒是招惹自己来了。这种情况下,李鸿祥毫不犹豫的下令攻城,打着剿灭土匪的名号一举进入城内,然后将自称是革命党的会党、土匪剿了个干干净净。
在留下一个连的官兵等待后续增援的罗佩金第四师后,李鸿祥带着部队继续向着成都挺进。早在两天前,有感于四川的乱局,手中兵力紧张的李鸿祥就像昆明派发了要求增援的电报。肖沐白经过慎重考虑后,也不管罗佩金的第四师兵员不齐,装备不全,就派他去增援四川了。这可让罗佩金高兴了个够呛,在他眼里,自己的第四师再怎么兵员不齐,装备不全,但是比四川的那些乱军却是强了不止一点半点。
听到云南革命军到来的消息,连夜赶到温江的第十七镇迅速的展开了布防,对于这次战斗,十七镇上下还真是没怎么放在眼里,这两个月,十七镇的官兵接连转战四川各地均未逢敌手,说是身经百战丝毫都不为过。接连战斗的胜利,早就让他们生出骄横之心,让他们对于这些云南过来的革命党,是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在他们的认知里,不过又是一群连枪都没几条的土老帽,只不过是这次人数多了一些而已。
同样的,第十七镇统制朱庆澜也并不怎么看重这次战斗,在他的眼中,李鸿祥的第三师的这些云南蛮子,早就已经成了他砧板上的肉,任他宰割了。
虽说之前云南有个十九镇实力还不错,但是整个十九镇就那么万把人,这次革命党兵分三路北伐东征,肯定是经过临时扩充,这样的队伍又能有多少的战斗力呢?而自己手下这数千兄弟就不一样了,这两个月转战各地,那个没见过血。
不能不说朱庆澜的自负没有道理。但愿望是美好的,现实却是骨感的,放在这里形容此时的朱庆澜正好不过了。此时的他或许丝毫没有意识到,有些时候,猎人和猎物之间的角色是可以相互转换的。
几公里外,第三师的指挥部,这里丝毫没有大战前的紧张气氛,参谋长殷承瓛领着一帮参谋们有条不紊的做着战斗计划。
得到十七镇出现在温江并且布防的消息,李鸿祥心中并没有闪过多少的惊讶,毕竟这里是温江了,过了这儿成都近在咫尺。真正让他惊讶的是,阵地对面清军十七镇所表现出来的一系列情况。
按理说,这个时候,面对自己这样的劲敌,早应该是提着十万分的小心对待了,即便不是这样,严阵以待应该还是可以的。哪像现在这样,官兵散漫,整个阵地防守松懈。看来这帮十七镇的官兵内心还真不是一般的骄横啊。
想到这里,李鸿祥不由的一乐。同时心中也有些恼怒,这帮龟孙子,这不是明显的看不起自己么。看来很有必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