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全国的视角来看,东北地区在教育水平方面,应该算得上是中等的水平。蒋玉成曾经听那些考进帝都的同学介绍:皇城脚下的高中生们从来都没有节假日补过课,双休日两天都放假,而且也没听说过晚上要上什么晚自习——即使是面临高考的高三年级,也是一样的。相比之下,实验的学生面对每天晚上从六点半一直持续到九点的晚自习,每周六都得上半天课的现状,虽然怨声载道,但是也只能接受——毕竟,相比葱省好汉和来自中原大地的“飞翔的荷兰人”,他们的日子其实过得也还算轻松。
严格意义上说,对于以后要上大学的高中生们来说,在高中阶段用心努力学习,打好基础才是最重要的——欧美“先进国家”实行的所谓“素质教育”的公立学校,最后培养出来的人大部分都只能去搬砖,而权贵子弟上的私立学校,其实优质教育资源更集中,而且课业压力比国内很多高中都狠···虽然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正所谓“人不中二枉少年”,蒋玉成是到了大学才领悟到这些,而现在就能理解这一点的高中生实在是凤毛麟角——因此,实验严格的校规,和阎罗一般的教导主任等人,自然也就成了高中生们嫉恨的对象。
作为“助纣为虐”的主力,实验中学的保安也被广大同学们恨之入骨——这虽然有失偏颇,但是实验中学作为全省赫赫有名的重点中学,这些光吃饭不干活整日游手好闲的家伙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存在的意义。课间操期间偷学生的篮球这样的小事姑且不说,就在当初蒋玉成毕业的那一年,学校就曾经爆出过一件“震惊海内外”的大事——虽然引起的实质性损害远不如东北理工大学MBA作弊事件,然而要论轰动效应却也不差到哪去了。
实验中学的主教学楼内,有一个宽阔的大厅,号曰“阳光大厅”——在这个大厅内,有一个巨大的LED公告板,用来显示各种通知什么的。而这个公告板,本质上其实就是一台类似于投影仪的现实设备,视频信号的输出源仅仅是一台普通的电脑。这样的公告板,在国内其他地方也很常见,本来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但是,在蒋玉成毕业的那一年里,很多不用做课间操的高三毕业生,课间在阳光大厅散步的时候都见到了这样神奇的场景——原来那个正常情况下应该显示通知信息的LED大屏幕,现在却好像有一团模糊的人影在晃动,仔细一看,却是苍老师正在毕老师的胯下游龙戏凤!尽管这一幕场景当时只出现了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但是仍然有不少在场的高三学生目睹了这“精彩”的一幕,甚至还有学生拿出手机照下了这历史性的一刻!最后,这一事件以当事的保安被判“在公共场所传播YHSQ内容罪,情节特别严重”,在号子里捡了七年肥皂告终,同时“大屏幕”也成了实验中学广为流传的黑历史之一···
总而言之,实验中学的保安队伍,不仅在学生中广受嫉恨,而且自身的业务能力也确实很烂——蒋玉成和余宝晨两个“校外闲散人员”,靠着两人身上穿着的老校服,借着上学放学的时机,就十分顺利地混进了校园···虽然实验中学的初中部跟高中部是分开的,但是似乎是为了让应考生尽快进入状态,提前熟悉高中的气氛,初三的教室,倒是跟高中部在同一栋楼。而蒋玉成和余宝晨所需要调查的对象,就是珊珊所在的班级,初三(9)班。
但是,中学毕竟不比大学,想叫出珊珊的同学来问并不那么容易——一点半一过,学校就开始上课。刚才还是人声嘈杂的走廊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偌大的教学楼变得十分安静,安静得能够分辨出每个老师讲课的不同声音。想要找人就得等到下课,在这之前,怎样打发时间好呢?····
“要不去我以前的教室看看吧。”蒋玉成提出建议,“虽然进不去····”
“那就去看看吧。”余宝晨说,“反正也没别的事情···”
“话说回来——你不想看看原来的教室吗?”蒋玉成的话刚出口,他就觉得这问题实在有点画蛇添足。余宝晨的回答完全在他意料之中:
“算了——那地方没什么美好的回忆。”
余宝晨曾经眉飞色舞地表现她初中时的叱咤风云,但是却很少提及高中时候的事情。
于是两个人就先不着急去初三的楼层,准备先到当年蒋玉成上课的二楼走一遭——他们的步履故意放得很慢很慢,很慢很慢····
“啊···我有点怀念当初的高中时代了···”
蒋玉成像个小清新一样发出了感慨——这倒也并不是蒋玉成在矫情。毕竟,在高中时代,虽然没有什么自由,但是另一方面同样也不需要像现在一样,为了好多事情烦心。那时候的生活虽然单调,某种意义上却也充实而淡定。大学相对于高中,已经算得上是小半个社会了——想要像高中时代那样,无忧无虑地学习,已经是不可能了···
“嘛,这也算是青春啊。”余宝晨说道,“虽然这回忆也不是多么美···快走!!”
“诶?”
蒋玉成愣了一下——然后他就被余宝晨拉着,转身一路小跑,冲下了楼梯。
“怎么了这是?”蒋玉成皱了皱眉——他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这一惊一乍的···”
天生神将的脸上是一副混杂着仇恨,惶急和兴奋的神情:“躲起来——雪里蕻来了!”
“纳尼?!”
蒋玉成一抬头,正好看见一个黄脸婆老师手里拿着几本英语教材走过——因为楼梯和走廊成直角在侧面,此人并没有看见躲在里面的蒋玉成和余宝晨。
“啊···徐老蔫啊···”
“看她的脸色比两年前还要黄了。”余宝晨饶有兴趣地幸灾乐祸。
“雪里蕻这个外号,是你起的吗?”蒋玉成这般问道。
“不,是我爸起的。”余宝晨似乎因为被老爸抢了先而感到很不甘心。
徐老蔫这个人,蒋玉成还是记得很清楚的——之前在第一次跟余宝晨见面的时候,蒋玉成首先回忆起的就是当年她是如何“大战”徐老蔫,把徐老蔫的脸气成猪肝色的“光荣往事”——但是能有这样清晰的记忆,实在是因为蒋玉成自己也跟徐老蔫有着一段“不解之缘”···
实验中学的班级,按照成绩被划分成了三个等级:C级(以前叫“英才班”),B级(以前叫“重点班”)和A级(以前叫“平行班”)。C级有五个班,B级和A级各八个班,每班的人数都是60人上下。其中在同一等级中的班级,整体的成绩和学力也是有区分的。
当年,蒋玉成所在的班级,是B级重点班里最好的两个班级之一——之所以说是“最好的两个班级”,是因为这两个班级不仅成绩不相上下,而且教室只隔着一堵墙,老师的配置完全相同,彼此之间的人员交往也很是频繁,可谓不分你我亲如一家。而徐老蔫带的两个班级,则是A级平行班里最烂的两个班(她是奇艺的班主任)。实验中学的特点是“因材施教”,分班的时候老师的知识素养和教学能力,跟他/她所带班级的水准是基本匹配的。由此可见,这个徐老蔫(余宝晨他们班的人一般称她为“雪里蕻”,因为这个绰号读起来跟她的名字非常相似)在老师里到底是怎么样的水准···
蒋玉成高二的时候,他们班的英语老师星姐(是个年轻而身材高挑的大美女,广受本班同学爱戴)曾经因为怀孕生孩子,回家休产假去了——在此期间,他们班的英语课是由徐老蔫代课的。对于徐老蔫,蒋玉成班级的大多数人倒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恶感——不过更准确的说法,则是这帮“准天之骄子”(英才班的人是“真天之骄子”,基本上都以清北为目标)压根就没把徐老蔫这个人当回事。
至于徐老蔫被无视的原因呢,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她这个人教学的本事也就只有那么点三脚猫功夫了,面对重点班的“学霸”们,自然也就成了蔫茄子,只敢规规矩矩,不敢乱说乱动所以蒋玉成他们才叫她“徐老蔫”。显然,这个所谓的“学霸”其实是要打上引号的——因为在实验中学,真正的学霸显然是英才班的那些目指清北的“真天之骄子”。不过,蒋玉成班的“学霸”们,成绩碾压徐老蔫手下两个班的一众搓货(包括某神将在内)还是毫无压力的——
在实验中学,每年高考过后,毕业班的班主任们都会根据自己班级的高考成绩,拿到不同数额的奖金,而以徐老蔫班的高考成绩,估计徐老蔫恐怕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奖金”了。而毫不夸张地说,蒋玉成班的学霸们,随便调一个到徐老蔫班都能让徐老蔫有机会拿到奖金——而高考成绩全班第一的蒋玉成,成绩更是可以直接让徐老蔫“翻身农奴把歌唱”。面对这些战力爆表的学霸们,徐老蔫自然也就没了之前面对自己班级时的戾气,上课的时候虽然还是一如既往地干巴巴照本宣科,好歹也不会出什么大的差错。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讲得越多,出错的可能性也就越大,徐老蔫上课一般情况下总是非常“大度”,能自习的时候都会尽量给大家自习,而且通常还会对蒋玉成班的众人说不少奉承的话——那态度几乎可以用“跪舔”两个字来形容了。这跟她在自己班级时抓住就骂,骂起来就问候亲属的的抽风行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更加叫人不齿。
毕竟,如今不单是老师选择学生,学生也在选择老师,敢对重点班的“学霸老爷”们抽风,学校可是无论如何都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的。在听说了余宝晨的“光辉事迹”之后,蒋玉成班的“学霸老爷”们,对于徐老蔫这个人呢,给出了较为一致的评价:文雅一点的说法是“欺软怕硬”,而直白一点的说法就叫“贱骨头”。
不过不知为什么,徐老蔫这家伙面对蒋玉成的时候,态度便有些倨傲。她似乎错误地以为,同样也忝列“学霸老爷”一份子的蒋玉成,似乎英语成绩不怎么好的样子——于是在蒋玉成面前,她也显得有点不那么“恭敬”,自习的时候还连连嘱咐,让蒋玉成不能学英语以外的其他科目···当然她也没至于对他抽风,但是蒋玉成自己也能明显感受到,自己被小瞧了。
跟理科综合(包括物理化学生物)一样,英语作为蒋玉成拿来吃饭,提高总成绩的看家本领,肯定不是徐老蔫这种货色能随便踩的——蒋玉成为人虽然有点懦弱,但是同样也不会对徐老蔫这种弱逼忍气吞声:
当初,成绩不佳的余宝晨,面对徐老蔫的抽风只能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来进行“非暴力不合作”的抵抗。经余宝晨自己承认,这一事件之后她的父亲似乎也颇费了一番周折才摆平此事,而“雪里蕻”这个外号似乎也是这一事件之后余宝晨的父亲给起的——能被学生家长起外号,由此可见徐老蔫此人作为老师多么失败。而身为“学霸老爷”的蒋玉成,对徐老蔫的“解决方案”则是干脆利索,直截了当地当场打脸,“分分钟教她做人”:
在高三的第一次月考成绩发出后,蒋玉成在她上课的时候,有礼有节却又完全不留情面地当场指出了她犯的几个错误,顺便“漫不经心”地晒出了138分(满分150)的全班最高成绩。于是乎一脚踢到铁板上的徐老蔫,脸顿时变成了猪肝色——可惜的是,跟之前面对余宝晨的时候不一样,面对“学霸老爷”蒋玉成她可只能满脸堆笑地恭维一番,可谓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毕竟,徐老蔫的业务水平如何,实验中学的整个教研组自然也是心知肚明的——在实验中学的大环境下,如果徐老蔫这种学艺不精的货色居然胆敢对学霸们发飙的话,第一梯队的英才班和重点班的老师、学生与家长,可是有无数种方法能让学校把她就地正法以平民愤的——“弱逼无人权”,这就是实验中学的生存状态,对学生是如此,对老师也是一样。
现在想想的话,自己经历的这一事件,跟网文里常见的扮猪吃老虎打脸情节简直就是一模一样——看来文艺作品果然还是来源于生活啊!严格意义上说,蒋玉成其实也是有些不尊重老师的——但是为了自保,徐老蔫也只得缩卵,打掉了牙往肚里咽。
可惜的是,她的厄运并没有就此结束——蒋玉成班的班主任“强哥”,听说此事之后居然大发雷霆。不过别误会,他并没有处罚蒋玉成,而是对高挂免战牌的徐老蔫一通“不近人情”地穷追猛打,把官司打到了学校教务处上面。
毕竟,除了少数奇葩之外,班主任终归还是不会“胳膊肘往外拐”的——而且跟徐老蔫不一样,强哥是一个业务能力精湛,责任感很强的好老师,他显然不可能容忍徐老蔫这种货色,误人子弟到自己班级头上来。至于人际关系方面,在实验这样一个竞争激烈的环境里,身为物理组精英王牌,原本应该去教英才班的强哥当然也没必要看徐老蔫这种败犬的脸色。最后这一事件的结果是,徐老蔫被学校方面严重警告,同时代课的补助也被扣除——正好“星姐”修完了产假回来上课了,于是徐老蔫的学霸班之旅,就这么画上了一个不怎么完满的句号···
当初,余宝晨曾经把徐老蔫气得摔门而出,蒋玉成更是当众打了徐老蔫的脸,而且还真的让徐老蔫吃不了兜着走了——对于徐老蔫来说,这一对组合可以说是“雌雄双煞”,给她留下的印象肯定不可谓不深刻。就算蒋玉成和余宝晨化成了灰,徐老蔫恐怕也能认出他们来,而潜入侦查大计自然也就面临节外生枝的危险。
“呼···看来我们得小心前进了···”
蒋玉成叹了口气——虽然学校的一切都是很让人怀念,但是现在蒋玉成他们终究已经从实验毕业了,两人的高中时代,终究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不过,他们好歹也是实验的老人,对学校内部环境的熟悉程度显然不是外人能比的——于是乎,在还没下课的时候,蒋玉成和余宝晨便在学校内的各个人迹罕至的走廊之间来回穿行,倒也没有被人看到。
绕了几个圈子,蒋玉成和余宝晨两人,总算是来到了当初自己班级所在的楼层——两个班当时恰好在一层楼里,只不过一个在楼道左侧,一个在右侧。当年自己应该也少不了与这个家伙擦肩而过,或者在学校开大会的时候打过照面,可是遍索自己全部的高中记忆,蒋玉成却发现不了任何天生神将存在的图景——也是啊,那时的她不过是同年级一千多学生组成的背景之一,总是被自己下意识地忽略掉。自己哪会想到彼此之间会有这么多的共同语言呢?从军事,历史,动漫,金坷垃,到与徐老蔫作对的历史,其实他们早就有很多共同话题可聊的啊!正如《CLANNAD》里面古河大叔说的那样:“走廊上和你擦肩而过的人,有可能会变成你一生的挚友,或者是对你而言无可替代的人物呢,但是如果不行动的话,他们永远只能是陌生人。”
····如果两个人在高中的时候就认识的话,或许余宝晨的校园生活也就能多一点色彩,不至于那么黯淡。她也就不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浑身上下都是槽点的天生神将,没准能变成一个更加活泼开朗,甚至挺讨人喜欢的女生。或许自己还能帮她辅导辅导学习,那么她也就不至于考进那个二表大学,而能和自己一起在东北人大就读了吧?那样的话,自己很可能一开始就和她结成写作的搭档,少走很多弯路。或许那样的余宝晨,不论是条件还是相互之间的了解都足以纳入自己的考虑对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