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的捧场下,艾格妮丝的生日庆祝会热烈地开始了。腪
不过,虽然看上去这是非常温馨幸福的场面,但是仔细观察的话却着实有些扭曲,因为权力的力场,少女原本的人生几乎变得面目全非,纵使她的家人们都在为此感到欢呼雀跃,但恐怕在她内心当中也找不到多少喜悦吧。
艾格妮丝已经学会了强颜欢笑,享受自己此刻的“尊荣”,但是在旁边的比昂卡看来,这一切却显得荒谬而且刺眼。
她原本就对这个少年人满怀怨愤,此刻因为他的无耻行径而更加多了几分。
只是她此刻却对一切都无能为力,她自己都身为囚徒自身难保,更别说帮徒弟的忙了——更要命的是,徒弟也根本不想要她“帮忙”,反而已经默认了现实,甚至还站在了对方一边。
既然什么都做不了,那还能怎么办?只能干看着了。
所以她只能气呼呼地喝着闷酒,只当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见没有听到。
好在,大家也都知道比昂卡身份特殊,所以也有意地孤立了她,对她视而不见,所以她也得以相安无事。腪
虽然名义上艾格妮丝是庆生会的主角,但几乎所有人在都对少年人满口恭维,希望借此来讨好陛下,而艾格隆对这种场面早已经习惯了,所以只是面带笑容,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他的注意力反而集中在了喝闷酒的比昂卡身上。
“比昂卡女士,您好像有很多心事?”过了片刻之后,艾格隆主动开口询问。
他说出这个问题之后,艾格妮丝的亲人们顿时都不敢再说话了。
他们摸不清陛下这到底是什么用意,所以连忙沉默下来,深怕影响到陛下的心情。
被少年人所注视,比昂卡心里只觉得更添几分烦躁。
按照她的脾气她是不想理会的,但是她还记得自己答应过艾格妮丝,不能给她的生日会添堵,所以她只能按下心中的恼怒,冷淡地回答了对方。
“如果处在我现在的处境下,很容易就会心事重重的,陛下。”腪
“是的,我能理解,您在我们这里过得非常不愉快,但是我认为,主要责任并不在我身上,我已经做了最大程度的宽容了,否则您会比现在还要更加不愉快几十倍。”艾格隆并没有因为她冷若冰霜的态度而退缩。
在暗搓搓地揶揄了对方一句之后,他继续面带笑容地说了下去,“我想,艾格妮丝小姐已经告诉过您最近发生的事情了吧?”
这个问题,正好戳到了比昂卡的痛处,让她更加难受了。
“您是指检察官的报告吗?”
“是的。”艾格隆点了点头,“现在我不瞒您说,这份报告引起了议会里诸位先生们的莫大兴趣,他们将会组成委员会来调查此事,作为当事人我当然会出席听证会,检察官作为报告的书写者他会出席,艾格妮丝小姐在报告书上签了名,她也会出席……至于您嘛,您也是当事人之一,您想必也会受到传唤的。”
“所以呢?”比昂卡不客气地反问。
“所以您现在可以为自己出席听证会做准备了,到时候我会让人把您带到议事厅的。”艾格隆不慌不忙地回答,“就我来说,最好的结果当然就是您配合我们,您愿意吗?”腪
比昂卡沉下了视线,然后露出了冷笑,“您不是知道结果吗?又何必去问呢?”
艾格隆当然知道,以比昂卡这又臭又硬的脾气,当然不会选择配合他一起在听证会上撒谎。
不过,他之所以说这些,目标反而不是比昂卡,他要在艾格妮丝和其他人面前,表现出自己已经“尽力而为”的姿态。
毕竟,接下来是他政治攻势的关键时刻,如果比昂卡不配合的话,他就需要其他人的配合了,艾格妮丝既是比昂卡的弟子又是整个事件的见证人,她的态度至关重要,艾格隆需要稳住她。
“好吧,我猜得到,您肯定不愿意配合我们。”艾格隆装作不爽地叹了口气,“那么,本着我们两个人的名誉,我希望您到时候能够如实地回答听证会上的问题,最差最差也得保持沉默——我饶恕了您的性命,而且这段时间一直都让您享受着礼遇,我认为我有权利提出这个要求,您认为呢?”
艾格隆的话,让比昂卡原本高昂的意气又重新跌落了下来。
她自己也知道,自己能活到现在,确实是对方大发慈悲了——尽管这个少年人肯定是另有所图,但事实终归是事实,她得认。腪
可是,她更加知道,在面对着听证会和报告书的时候,哪怕她选择沉默,那也无疑是对奥尔良公爵和高丹先生大大不利——之前她已经在检察官身上多次领教过这一点了。
那无异于还是成为了一个出卖朋友的叛徒和卑鄙小人。
顿时她就痛苦的纠结当中,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她的反应也没有出乎艾格隆的意料,而且他也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自己心想事成。
于是,艾格隆故意装出了一副为难的样子,又看向了艾格妮丝,仿佛是在表示‘我已经尽力了,但是她实在太不识相了……’的表情。
“艾格妮丝,我感觉我被大大的冒犯了。”
看到两个人的互动,艾格妮丝也心里觉得大大不妙,原本强行提起来的一点欢乐情绪也随之一扫而空,“陛下,师傅一直是这样的脾气,请您再宽待一次吧……”腪
“我已经宽待她一次又一次了,可是结果呢?她连我最底限的要求都不肯答应,试问这是不是不尊重我?!”艾格隆不客气地回答,
接着,他故意加重了语气,“作为曾经受重伤的受害者,我只想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请问我有错吗?我只想她在面对问讯的时候如实回答、至不济沉默以对,这难道不合理吗?你想一想,万一她在问讯的时候胡言乱语,甚至当众污蔑我和检察官故意编造谎言来欺骗世人,你说我应该怎么办?我又该为自己的仁慈付出何种代价?!”
眼见陛下雷霆大怒,气氛陡然变得压抑了起来,在场的人们大气都不敢出,然后纷纷把视线投向了艾格妮丝,希望她能站出来安抚突然暴怒的陛下。
艾格妮丝心里也觉得非常歉疚,毕竟在这件事上,陛下确实已经尽了最大的让步,她都看在眼里,她也明白陛下的担心确有根据。
于是,为了避免让所有人不愉快,艾格妮丝也顾不得什么羞涩了,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揽住了艾格隆的手,然后轻轻地抚弄了几下。
“安心吧……不会发生这种事的。到时候我会看着她的,如果她说了什么跟事实不符的地方,或者说在污蔑你的话,那我就跟她决裂,把一切真相都展露出来!
在这件事上,您已经做得很好了,谁也没有资格要您付出更多代价……我一定站在您这边,这样您满意了吧?”腪
艾格隆不知道艾格妮丝所说的“一切真相”是什么意思,但是他的目的,确实已经达到了。他让这师傅两个互相牵制,互相“督促”,他也知道,只要艾格妮丝坚定站在自己这边,比昂卡就会投鼠忌器不敢乱来。
而只要她在接下来的听证会当中保持基本的沉默而不是胡言乱语,那么艾格隆就有足够的把握控制整个场面——反正,对大家来说,真相到底是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一个“共识”。
现在对这一切,他已经成竹在胸,所有的要素都已经齐备,只等着好戏登场了。
不过,虽然心里窃喜,但是表面上他还是做出一副余怒未消的样子,“好吧,好吧,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好啦,别在意这个了。”艾格妮丝拿出了自己并不常见的温柔,继续小心地安抚着少年人,“今天不是我的生日会吗?你如果发脾气、板着脸,那大家都开心不起来,那我还怎么庆祝呢?”
经过艾格妮丝的安慰之后,艾格隆总算才由阴转晴,“你说得对,我确实不该为这种事发脾气,影响你们的心情……那我们就不再谈这件事了,我们等会儿一起跳支舞怎么样?”
既然都到了这个份上,艾格妮丝当然也没有再拒绝的理由和兴趣了,于是她马上就点头答应了下来。腪
“好呀,不过我的技术不行,你可不要嘲笑我。”
“没关系,我可以慢慢把你教好的,就像其他很多事情一样……”艾格隆意有所指,然后突然凑过去,亲吻了一下她的脸颊。
被他这么一偷袭,艾格妮丝顿时双颊通红,身体也微微颤抖了一下,但是她却默然接受了在自己亲人们面前如此亲昵的举动,没有做出挣扎和反抗。
这其中,既有因为师傅“得寸进尺”而产生的歉疚,也有对现实的屈从,更有一点点深藏于心的、被人钟爱的喜悦。
眼见两个人谈笑风生如此亲昵,原本的紧张气氛顿时一扫而空,众人纷纷发出了欢呼声和笑声。
而夫人满面笑容地看着女儿“成长”的一面,她也和自己的长子、艾格妮丝的哥哥暗暗碰了一杯,庆祝家族的复兴。
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刚才的风波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腪
当然,比昂卡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了,不过也没有人来关心她的心情,所以她只是继续喝着闷酒,权当自己是一个无言的旁观者。
她就这样应付着,不知不觉当中,双眼已经变得醉眼惺忪起来,周围的东西也看不太清了。
艾格妮丝也注意到了师傅的情况,她心里也知道,师傅在这个场合下坐了这么久,已经是足够表现诚意了,接下来每一分钟都对她是一种煎熬。
“师傅,您看上去已经不胜酒力了……要不您先回去休息吧?”她主动提问。
而比昂卡巴不得自己可以早点离开,于是打起精神来轻轻地点了点头。
艾格妮丝巴望着艾格隆,希望他放师傅离开,而已经达到了目的的艾格隆,也并不在意比昂卡的去留,于是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得到了少年人的允许之后,艾格妮丝向不远处恭敬等候差遣的侍从招了招手,然后命令他把比昂卡带回自己的住处。腪
比昂卡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然后她拒绝了侍从的搀扶,而是迈动着有些凌乱的脚步,一步一步地向自己的住处走去。
仍旧在场的人们并不介意她的离开,甚至反而觉得这个“罪人”走了更加轻松,于是他们继续他们的欢乐时光。
大家都已经酒足饭饱,接下来将是小型的家庭舞会,而作为当仁不让的主角,艾格隆和艾格妮丝将会携手共舞到深夜,享受众人的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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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昂卡摇摇晃晃地跟着侍从走回到了自己的住处门外,一路上户外的冷空气,让她原本昏沉的大脑清醒了不少,而且不用再看自己不想看的场面,也稍稍恢复了她原本低落的心情。
她打发走了这位侍从,然后打开了门,走进了房间。
因为不胜酒力的缘故,她此刻满怀困倦,只想要尽快走到床上躺着休息,度过这又一个不愉快的日子。腪
客厅里只有角落里点着蜡烛,此刻的光线非常昏暗,比昂卡也懒得再添加照明,摸索着向卧室走去。
然而,她突然感觉到了某种微妙的不适应感。
这是她多年来淬炼出来的对危险的直觉,然后因为重伤以及多日被囚禁,这种直觉已经被磨损了很多很多,但是此时,她在这个并不宽阔的客厅里,还是升起了一种警觉。
“谁?”她脑海里转过了许多念头,但是最终没有大喊出来,而是小声询问。
也许在心底里,她也是在等待着发生什么吧。
在问出来之后,她一动不动地盯着房间的侧门,而仿佛在呼应她此刻的期待似的,侧门慢慢地打开了,接着一个身材并不高大的身影,渐渐地从侧门当中闪现了出来。
虽然看不清楚对方的面孔,但是比昂卡却愣住了。腪
“是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来人没有回答,在黑暗当中,他的眼睛闪闪发亮,而随之一同闪亮的,似乎还有别的东西。
这种危险的感觉,比昂卡太熟悉了。
“你要杀了我?!”她嘶声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