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兰宫的房顶传来‘咔嚓’一声脆响,然后有几簇灰尘扑扑簌簌的落到了墨千君的头顶。
墨千君打了个喷嚏,拍了拍脑袋后退了两步,皱着眉头瞪着高高的房梁,小声的嘀咕,“宫里头的建筑还偷工减料,这幽兰宫的房子是年久失修,导致房顶瓦裂落灰了么……工部尚书不想混啦……”
话音刚落,墨千君就听到面前又传来了一声炸裂的脆响,她愕然的抬头一看,就见姬韶渊缓缓的抬手摘下了锦带,露出一双血红的眼睛,正似笑非笑的凝视着她。而他的手中,原本挂在那软剑剑柄的玉扣,生生的被姬韶渊用手指捏碎,然后又将那碎屑在指尖一点一点的碾成了粉尘。
墨千君脖子一缩,知道自己这又是口无遮拦的把姬韶渊给得罪上了。
哎,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一张嘴,每次看到姬韶渊就忍不住找机会跟他呛上两句,然后再惹来一顿收拾,她这是欠啊还是欠啊还是欠啊…溲…
墨千君沮丧的低下头,发现自己在姬韶渊不知为何就是压抑不住汹涌的作死之魂。只要看到姬韶渊优雅淡然的神情,她就忍不住想在他面前折腾写幺蛾子出来,看能不能戳破他完美的伪装。
姬韶渊目不转睛的看着墨千君,拼命压抑着任督二脉不停上涌的真气。
方才头顶的那声脆响,是他身边向来行事稳重的暗卫,因为听到墨千君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抱怨,脚下失力将屋顶的琉璃瓦给踩爆了…恧…
向来都面色淡然表情优雅,行事稳重雷打不动,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被整个京城的人称赞为最温柔最和善脾气最好的六殿下,安安稳稳顺风顺水的活了二十几年后,第一次有了想捏死一个人的冲动。
而这个人,就是眼前看上去娇小可爱完全没有杀伤力,但每每探出爪子都能把人气的内伤吐血的小狐狸。
墨千君吞了吞口水,觉得此时的姬韶渊委实有些可怕,尤其是那双血红色的眸子,似是冒出了幽幽的血光,想要将她烧成灰烬一样。
“殿……殿殿,殿下……我错了……”墨千君背着双手低下头,然后又偷偷抬眸瞥向姬韶渊,“我……我我……我不该随便扯殿下的腰封,不过殿下放心,以殿下的武功,断不会犯臣女所说的那种幼稚的错误,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裤子扯……嗷——”
姬韶渊不等墨千君说完,一步上前就将墨千君扯到怀中,看着她惊惶中又透着一丝调皮捣蛋的模样,姬韶渊眼睛一眯,惩罚性的低头便咬住了墨千君的唇瓣,狠狠的将她的红唇掠入自己的口中。
“唔唔……呜呜呜……”墨千君被他咬的两眼噙泪,但用尽了力气都无法挣脱他的怀抱,只能发出可怜的呜咽。姬韶渊盈着丝丝怒火的双眸近在眼前,墨千君眼睛一眨,泪珠儿顿时滑过,眼底写着大大的求饶两个字。
看着她眼中泛出的水光,姬韶渊心底瞬间仿佛被蚁虫啃噬了一口,于是便不自禁的放缓了齿间的力道,墨千君顿时双手使力将姬韶渊推开,一边吸气一边哽咽的控诉,“臣女只是跟殿下开个玩笑,殿下竟然这般狠心,呜呜呜……”
妈的,她的嘴唇被咬破了。
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墨千君一边揉着眼睛使劲的把眼泪往外挤,一边在心底咒骂着姬韶渊的名字。姬韶渊看着她憋屈的模样,先前被她逼出来的火气立刻消失不见,他拉着墨千君坐下,将她钳制在自己怀里,捉住她的下巴抬起道:“看来本宫近些日子给你的教训还不够。”
以至于让她越发的蹬鼻子上脸,爬到自己的头顶作威作福。
墨千君连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双唇,只露出一双晶亮的眼睛讨好的干笑,“查案……殿下,查案要紧。荣华宫的宫女们应该已经过来了吧……”
“转移话题的功夫练的不错,方才的眼泪果然是装的。”姬韶渊淡然的将她眼角的泪光拭去,墨千君心虚的轻咳了两声,“殿下,臣女真的知错了,再也不敢造次了,查案……查案……”
丫的,她方才要是不挤出点眼泪博取同情,还不被这个该死的男人咬死啊!小肚鸡肠心胸狭窄,不就开个玩笑说他可能会掉了裤子么,再说了,这裤子不也没掉么……还有,他下嘴完全木有留情,她是真的被咬的疼哭了啊!
“来人。”姬韶渊才在墨千君身上尝到了甜头,所以便懒得再搭理她的小小心思,松开手将她放开便传唤起殿外的太监。
闹了这许久,荣华宫的宫女果然已经在接到诏令后赶过来,像之前幽兰宫的宫女一样,大气不敢出的等在宫外,在太监通传过后,心思忐忑的进了偏殿。
仔细的将这批宫女也看了一遍,墨千君眉心一紧,脸上露出了惊讶又意外的表情。
“君儿。”姬韶渊抬手挥退了眼前的宫女,看着墨千君问:“如何?”
看她柳眉紧蹙的模样……应该是没找到吧……
“不科学啊……”墨千君一脸不解的转身来到姬韶渊面前,直接蹲坐在他脚下道:“殿下,制造了宫中这两件血案的一定是幽兰宫或者荣华宫的宫女,臣女不可能看错的。”
“将你的推测说与本宫。”姬韶渊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墨千君顺势就趴在了姬韶渊的膝盖上,侧着头解释道:“依殿下所言,我娘在十几年前抓到了太后想谋逆的把柄,所以被太后灭口,但那谋逆的证据却并没有找到。如今太后年事虽高,却一直都没有放弃想把持朝政,为自己的家族谋取利益的打算,所以就把将军府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想要拔去我爹这颗钉子,好方便她对皇上下手。”
说到此处,墨千君又问:“殿下,那日路公公说是到一扇门去传旨,但现场却并没有留下圣旨对吧。”
“事后本宫曾问过父皇。”姬韶渊回答:“父皇确实急诏本王回宫,但路公公死后,父皇却说那件事他已经解决,让本宫安心去捉拿杀害路公公的凶手。”
“由此可见,皇上定然是发现了什么凶险之事,所以便派了最信任的路公公寻殿下去商议,结果路公公在一扇门被灭口,皇上细细思虑之后,决定还是将那件事隐瞒下来。”墨千君的眼底闪过了一丝精光,“先前听殿下所言,宫中有四位皇子参与夺嫡,后面又有太后在虎视眈眈,只不过皇上应该不会忌惮自己的儿子,他所防备的应该一直都只有太后一人,所以,能让皇上慎重对待,急诏殿下入宫商议之事定然与太后有关。”
“你怎知父皇会如此信任本宫,会同本宫商议这种隐秘。”姬韶渊的眼神变得无比的幽深,看着墨千君的目光也多了一丝审视。
“因为殿下长的最俊气质最佳,脾性品格也是皇子中最好的!法度律例自古以来就是立国之根本。虽然现在的刑部是一团乱麻,但皇上若是不信任殿下,又怎么会将刑部交予殿下的手中。”墨千君停止了腰板对姬韶渊一阵称赞,却没想到,姬韶渊的眼底竟然划过了一丝震惊的神情。
法度律例为立国之根本……
这小狐狸竟然还能说出这么有远见的话来?这也是她出身的那个所谓的六扇门教的?
墨千君并未发现姬韶渊的异样,也没注意到自己此时与姬韶渊的姿势无比的亲密,她继续趴在姬韶渊的腿上,一边在脑海中整理着思绪一边说:“说不定,那日路公公出宫本就是太后事先算计好的陷阱。”
“她先制造了某些假想,让皇上无法定夺然后传殿下入宫,然后又派出凶手跟在路公公之后,让他在抵达一扇门之后将路公公杀害。徐公公按照太后的计划,随便寻个借口到一扇门去,算好了时间和殿下一同进入一扇门没,然后发现路公公的尸体,以及尸体身旁暗指我爹的玉佩。”
墨千君禁不住冷哼了一声,“将这件命案与将军府扯在一起,既能除去皇上身边最得力的公公,又能借机将我爹和将军府拉下水,然后再借口殿下办案不利来惩治殿下,一石三鸟,太后可谓是赚了个满盂。但臣女却发现,徐公公在看到路公公的尸体时并未露出得逞的表情,而是表现出了愕然与惊吓。这便说明,计划与他们之前安排的出现了偏差,路公公那凄惨的死状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也就是因为这一步之差,导致了之后事态的失控,让太后自掘坟墓,将自己也卷入了血案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