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梧桐院里,墨千君裹着被子,满脸憔悴的躺在床上。
紫苑换了新绞的冷帕子贴在她的头上,担心的叹道:“昨天还好好地,怎么今天突然就病了呢,小姐的身体明明一直很好的。”她转身往门外看了一眼,气道:“绿瑶也是,让她去找府医,这么久还不回来,这是要急死我啊。”
“不过是风寒而已……咳咳……”墨千君少气无力的开口,“绿瑶这才走了多大一会儿,不要……咳咳,不要急,你先倒杯水给我。”
墨千君的脑袋里嗡嗡作响,眼前就像是有成百上千的小星星在不停的晃动,身体明明冷的颤抖,但脸上却又烧的滚烫,明显是因为感染了风寒发了高烧。而这一切,全都是拜姬韶渊那个该死的混蛋所赐。
便宜被他占光了,好话也跟他说尽了,甚至都像他表忠心了,结果,他狠狠的蹂躏了自己一番之后,不让自己美美的泡个温泉不说,还让自己穿着湿淋淋的衣裳吹了半个时辰的冷风,于是,等她的衣服被夜风吹干,姬韶渊将瑟瑟发抖的她送回了将军府,她果不其然便华丽丽的感冒了溲。
紫苑飞快的倒了一杯热茶送到了墨千君的嘴边,墨千君咕咚咕咚两口喝了个精光,却还是感觉嗓子里像是烧着了一把烈火,烤的她不停的咳嗽。
“君儿!”一声急切的咆哮从门外传来,墨千君懒洋洋的睁开眼睛,就看到他老爹拎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冲到了她的面前。看到墨千君小脸通红却嘴唇干裂的模样,墨长歌将手里的老头儿往墨千君跟人一扔,扯着嗓子咆哮道:“刘太医,你快看看我闺女这是咋了。”
他才刚下朝回来,本打算来梧桐院小坐一下,刚好撞见了要去请府医的绿瑶。听说墨千君突然生病,墨长歌直接扭头又回了宫里,拎着太医院的院首刘太医就冲了回来恧。
刘太医年纪已不小,被墨长歌一路这般折腾回来,早就头昏眼花身体颤抖,那样子看上去比墨千君好不了多少,墨千君无奈的支起身子,礼貌的对刘太医说:“爹爹心急,一时怠慢了太医,我代爹爹向太医赔罪了。”
刘太医淬不及防下被墨长歌像拎鸡崽子一样拎过来,胸口堆积了满心的愤懑,原本想喘两口气后指着墨长歌的鼻子大骂一顿,但听到墨千君轻柔却掩不住沙哑的嗓音,他心头的火气顿时消了一些,面色不虞的看了墨千君一眼。
映入视线中的少女面色憔悴,烧的通红的小脸上透着一丝明显的病容,原本应是恬静动人的五官轮廓,可添上她右眼上那块紫黑的胎记,顿时就夺走了她所有的风采。
刘太医禁不住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探上墨千君的脉搏,一边为她把脉一边哼哼道:“大小姐先请躺好,容老夫为你诊视一二。”
墨长歌的脑袋顿时又凑了过来,“君儿没事吧,刘太医你可得好好看看,要是我闺女有个三长两短,老子就去拆了你太医院的药庐。”
“爹!”墨千君无语的瞪了墨长歌一眼,“紫苑,带将军到外间去等候片刻,不要在这里打扰刘太医诊脉。”
不过就是个小小的风寒,至于他这样小题大做搞得她好像得了什么绝症一样么?没看到刘太医的脸都黑的像锅底了。再被她老爹这么激怒下去,墨千君毫不怀疑刘太医会甩手走人。
墨长歌焦急的左右踱步,看着墨千君还想说些什么,但墨千君威胁的将眼睛一眯,墨长歌的脸色瞬间一垮,就像是一只斗败了的大狗熊,耷拉着脑袋转身离开了卧房。
刘太医有些惊讶的看着墨长歌的背影,忍不住叹息道:“老夫在太医院多年,与墨将军相识亦超过二十载,如今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听话的模样。便是在皇上面前,他也没有表现的这般温顺过。”
墨千君头昏脑涨咳嗽了两声,尴尬的笑笑,“让刘太医见笑了。”
刘太医收回为墨千君把脉的手,轻轻摇头,“如此也好,总算有人能约束着墨将军,让他不至于像只脱缰的野狗,暴脾气一上来就逮谁咬谁。”他转身从药箱里取出纸笔道:“墨小姐只是感染了风寒,仔细修养调理便能痊愈,老夫开两剂方子留下,大小姐按时服药即可。”
墨千君立刻点头道谢,却不想刘太医又问:“墨小姐额上的胎记这么多年仍是没有消退的迹象么。”
墨千君微微一愣,随后也顾不得头疼,支起身子看着刘太医道:“太医何出此言?”抬手轻触自己的右眼,她知道,那里有一块拳头大小的紫黑色斑痕,让她得了个名扬京城的丑名,也让墨大小姐年逾十八还待字闺中无人愿娶。可听刘太医这话中的意思,自己脸上这胎记其实是可以消去的?
刘太医显然是没想到墨千君竟然有此一问,皱了皱眉头道:“夫人当年竟然没有留下只字片语么?”
看着墨千君茫然的表情,刘太医心底一凛,顿时知道自己无意中失言,在墨千君面前泄露了一件将军夫人并不愿告诉她的隐秘。刘太医迅速收起药箱,对墨千君拱手作揖道:“老夫只是看到墨小姐脸上的胎记心生感慨,一时间失言妄加议论,还请小姐不要怪罪。墨将军还在外等着老夫去回话,小姐好生修养,老夫就先行告退了。”
“等等……”墨千君皱着眉头抬手阻止,但刘太医却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墨千君若有所思的看着刘太医的背影,原本因为发烧而混成了浆糊的脑袋硬生生的被她给挤出了些许思考能力。
她的胎记……是将军夫人,也就是她的亲娘亲手所为的么?这东西并不是天生,而是因为也藏着什么秘密,所以才成就了她现在这副模样?
如此看来,那将军夫人当年的死,或许也不是单纯的因为难产,说不定是因为她知道了什么而被人谋害的!
墨千君越想心底越沉,即便现在她身体不适,也压不住她一瞬间狂躁的内心。她扶着床沿吃力的站起,披了一件外衫就要出去。进屋里来伺候的紫苑绿瑶刚好看见,大惊失色的迎上来扶着她道:“我的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你还在病中,再出去吹风岂不是要病的更加严重!”
墨千君咳嗽了两声,喘了口气说:“六殿下此时可还在府中?”
用不着他的时候就天天在她的面前瞎晃,有事找他的时候却又不见人影。这个挨千刀的死没良心,明明把自己害的这么惨,如今她生病也不知道来探望她一眼,要是自己不小心病死了,看他要再去哪里抓一个破案的奇才出来给他压榨蹂躏。
绿瑶叹了口气说:“小姐,这个时候你便不要再惦记着六殿下了吧,他晨间是和将军一起上朝的,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你们订亲才几日啊,至于这般一日不见就生出了如隔三秋的思念么。”
墨千君没好气的瞪了绿瑶一眼。要不是实在是无力与她分辨,她非要好好的教训一下这个死丫头,把她也扔进将军府的荷花池里清醒清醒。
听到姬韶渊还没有回来,墨千君刚才一瞬间涌上来的念头便消失不见,泄了气一样的坐回了床上。
算了,将军夫人的事情已经沉溺了这么多年,也不是一时半会便能查清的,等她的风寒养好,再寻到姬韶渊好好的商议吧。现在,她还是安安稳稳的睡上一觉,把她的高烧退下才是紧要。
紫苑和绿瑶见墨千君放弃了出门的打算,乖乖的躺回了床上,这才松了一口气服侍她休息。
病人就该有病人的模样,她们小姐就是太任性了才总是吃亏,身为女子,还是柔弱矜持一点比较惹人怜爱。然而还没等她们的放心维持多久,卧房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紫苑和绿瑶相视一眼,齐齐的朝门口望去,眼底划过不解的光芒,片刻后,墨长歌臭着脸带着一堆太监进来,墨千君迷迷糊糊的睁眼一看,见此人正是那日在一扇门前见过的叫嚣着要把她抓起来的徐公公。
徐公公趾高气昂的俯视着床上的墨千君,完全无视她因为高烧风寒而染上的一脸病容。他将手中的拂尘一甩,尖利的嗓音顿时在墨千君耳边响起:“太后娘娘有旨,传将军府嫡长女墨千君入宫觐见。墨大小姐,你这便跟杂家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