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管家抬手抹了一把冷汗,有些心虚的指着一旁的血衣道:“将军回来的时候身上全都是血,老奴一时心急……所以……”
他家大将军的确是昏迷不醒又满身是血的被人给抬回来的。他跟在墨长歌身边半辈子,啥时候见过墨长歌有这般狼狈的时候?秦管家一瞬间便联想到了墨长歌垂死挣扎奄奄一息交代遗言乃至于操办后事……未免他死前留下遗憾,秦管家的第一反应就是差人去把墨千君叫来,也好让他们做个临终道别。
想及此,秦管家忍不住拽起袖子拭了一把眼角的泪痕,墨长歌拉长了一张脸吼道:“哭哭哭,你哭什么哭,说了老子还没死!”
“爹,你好吵……”墨千君难忍的掏了掏耳朵,拎起他身旁的那件血衣问:“这是怎么回事。”
濡湿的感觉沾了一手,刺鼻的血腥味也萦绕在鼻尖,墨千君立刻蹙紧了眉头恧。
难怪秦管家会被吓得以为她老爹大限将至,这种出血量即便不是动脉受损,也能证明受伤者身上的伤痕不少。虽说她爹背后的刀伤也有些触目惊心,但看刘太医淡定的神色还有他爹那若无其事的反应,想来那刀痕便只伤到了皮肉,远不止于危及性命。
既然她老爹无事,那这些血迹是从哪里来的溲?
墨千君的心底突然传来一股莫名的抽痛,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将她笼罩。
难道是……
听到墨千君的询问,墨长歌的脸色微微一沉,片刻后叹气道:“那是六殿下的血,他……”
话音还未落,墨千君扔了血衣转身便朝梧桐院的方向冲去,墨长歌猛然站起唤道:“君儿!”
墨千君恍若未闻,眼前划过姬韶渊方才拉住她时那被她斥责后欲言又止的神情,贝齿狠狠的咬住了下唇。
妈的,她简直是个笨蛋。
之前还对魅生扬言说绝对不会受他的挑拨,结果却还是在听到老爹受伤后失了方寸掉入了他的陷阱,以为是姬韶渊利用自己对她老爹做了什么。
她又不是瞎了眼迷了心,怎么会喜欢上一个两面三刀的小人?
怀疑姬韶渊就等于是怀疑自己的眼光,不管魅生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都不该心生动摇和姬韶渊生了罅隙的。
墨千君此时已无暇去细想姬韶渊今日为何出京,又为何会那般即时的赶回自己的身边。她只知道自己方才狠狠的推了那杀千刀的祖宗一把,如果他真的重伤在身又失血过多,指不定就被自己给推废了。
“大小姐。”十一和十二直都跟在墨千君的身边,自然也听到了墨长歌说的话。墨千君刚奔出凌霜院不久,十二便直接现身带着她回到了梧桐院。墨千君一把抓住守在院子中的龙二问道:“殿下呢?”
目光四下探寻,却完全找不到那抹熟悉的白色身影,墨千君越过龙二又冲回了屋中,跟着便脚步一定,怔然的看着空荡荡的卧房。
平日里最爱搞突然空降,时不时的就出现在她房中的六祖宗此时却不见了踪影,卧房里莫名的显得有些冷清,墨千君蹙紧了眉头握紧了双手,就听身后龙二微显冷沉的声音传来,“殿下回长澜宫了。”
墨千君回头看着龙二犹有些难看的神色,片刻后叹了口气道:“我不知道殿下受伤,你即便是想生气也等告诉了我真相后再说。今日殿下到底为何出京,你们到底遇见了什么。”
龙二微微一愣,随即垂首汗颜道:“属下岂敢同大小姐生气,殿下他……”
“让我来说吧。”墨长歌的声音打断了龙二的话,墨千君抬头,就见墨长歌身上只披了一件中衣,发丝凌乱面色微沉的立在门口,显然是在自己离开之后便追了过来。
墨千君上前扶着墨长歌的手臂,看了看他背后的伤痕气道:“有伤在身还敢这么折腾,也不怕小伤折腾成大伤真让你在床上躺个十年半载。”
墨长歌没好气的戳了戳墨千君的脑袋,“你可真是老子的亲闺女,有你这么跟爹说话的么。”他回头朝背后示意道:“刘太医马上便过来,有他在,爹这点小伤三五天就能好。”说着,他又对龙二吩咐,“你下去吧,今日之事,老子自会跟君儿解释。”
龙二点头拱手,随即和龙一一起告退。墨长歌拉着墨千君坐下,摸了摸她的头说:“梧桐院中今晚可有出现什么可疑之人?”
“魅生么?”墨千君看着墨长歌问。
墨长歌眼睛一眯,“妈的,这龟儿子果然来了,他可有伤到你或对你做了什么?”
看着墨长歌担忧着急的表情,墨千君叹气道:“爹,他要是能做什么,女儿还能四肢健全的坐在这里同你说话么?是六殿下救了女儿,那魅生看到六殿下后就逃走了,他到底是何人,怎的武功如此之高,暗卫十字军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是殿下救了你?”墨长歌的脸上闪过一丝震惊,“殿下身受重伤,几乎有性命之忧,竟还能赶回将军府从魅生的手中将你救下?”
墨千君一把握住墨长歌的手催促道:“
别感叹了,爹你是要急死我么!说重点!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说着,墨千君又直接站起,“算了,女儿不跟你在这里浪费时间,我直接去探望殿下。十二——”
“你先别忙。”墨长歌一把将墨千君按下,又对门口现身的龙十二摆了摆手,“殿下身边有神医山庄的人在,你安心听爹把话说完。只怕……如今的皇城已不是一个十二能轻易带你进去了。”
墨千君心底一紧,却深吸了一口气,端正的坐好对墨长歌说:“好,女儿不慌,爹你把这一切都同我说清楚。”
墨长歌侧头看向门外,刚好秦管家也气喘吁吁的带着刘太医赶了过来,墨长歌对刘太医招了招手,而秦管家则直接将房门关上,顺便立在了门外开始贴心的为墨长歌和墨千君守门。
刘太医慢吞吞的走到墨长歌身边,扯下他的中衣从药箱里掏出一盒腥臭的膏药糊到了他的背上,拉长着一张脸说:“都怪你这老不死的不济事,害得老夫要丢下六殿下到这里来为你治伤。要是六殿下有个三长两短,老夫定然一针送你去给殿下陪葬。”
墨千君柳眉一扬,似笑非笑的望着刘太医道:“原来医正大人也殿下的亲信。”
他第一次为自己诊脉的时候,墨千君就觉得这老头不大对劲,似乎知道很多外人不知的秘密。如今看他跟墨长歌熟稔的模样,以及提到姬韶渊时恭敬的态度,显然是他们联手对自己瞒下了不少的好事,而这些事应该都与她和姬韶渊有关。
墨长歌转头对刘太医翻了个白眼,拉着墨千君的手说:“君儿莫要理他,爹这便告诉你事情的来龙去脉。”
“没错,好好地说认真的解释,若是因为你的缘故把殿下的皇妃给弄没了,老夫也一样会送你下地底找你的将军夫人。”刘太医花白的胡子一抖又一抖,显然是对墨长歌带了偌大的成见。
墨长歌咬牙切齿的哼了一声,压抑住将刘太医踹出去的冲动,继续道:“君儿可知,庆国如今最大的隐忧是什么。”
墨千君微微思索,有些犹豫的回答:“皇城内的党争?”
宣德帝一共有九个儿子,后宫内还有个对皇权虎视眈眈的太后。虽说如今还有几位皇子的年纪尚小,但宣德帝好歹也能再活个十年,等最小的九皇子长大,这皇城里的党争迟早要由四王间的暗斗发展到九龙夺嫡的混战。
“不……”谁料,墨长歌立即摇了摇头说:“皇子夺嫡在历朝历代皆不可避免,不管他们如何内斗都不至于威胁到庆国国祚,如今庆国真正的隐忧不在皇城之内,而是在边境之外。”
“爹是指西域?”墨千君惊讶的说:“可西域不是早就被墨家军平定,对庆国俯首称臣了么?即便现在的突厥贼心不死,缕缕在边境处挑衅,但他们的兵马也不至于威胁到整个庆国啊?”
“君儿只猜对了一半。”墨长歌轻叹口气,“能威胁到庆国的宿敌的确在西域,却不是西域三族的任何一族。在玉门关西方的伊犁附近,还徘徊着另一只叫月支游牧民族。它自成一国自有法度,对庆国和西域皆心怀不轨。你所见到的魅生,就是月支一族的月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