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八章:遍寻不见
霜露阁的门口儿,的确有几个侍卫在守着,但从服制上看来,却并非是那些封宫之时所用的,低品级的御前侍卫,而是平日里紧跟在皇上跟前儿的几个御前带刀侍卫。
除了六个御前带刀侍卫在门口儿不动如松地守着之外,就在霜露阁的门槛儿上,靠着门框坐着一个太监。在飞檐上挂着的灯笼光芒的映照下,也可以将太监的服制和面容看个大概,竟然是——小福子!
如此……今晚,陛下可是留宿在霜露阁里!
容菀汐但觉心内一沉,苦涩已经漫到了嘴边儿。
这里并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容菀汐拉着初夏,悄悄儿地往回走了一段儿。离开了侍卫们可以听到的范围,这才低声道:“看来霜露阁的封宫已经解了……若钟粹宫的封宫也解了,这案子定然已经了结。可知秋……”
“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判的,就算是判了知秋死罪,怎样也要知会咱们一声儿不是,岂能这样悄没声儿的?”初夏道。
容菀汐叹了一声儿,道:“若她们真的能定知秋的罪,可见知秋被他们屈打成招,认了下毒一事。既然如此,咱们漪澜宫,可就是重犯之地,本宫就是那个指使之人,他们继续封着咱们、且并未给咱们任何消息,便是在正常不过。”
一时主仆二人都是眉头紧锁,不免担忧起知秋的生死来。
“但怎样,他们也不可能直接处死了知秋啊,至少也该找了咱们去质问一番。”初夏道。
容菀汐点点头,道:“此事当真蹊跷得很……”
“小姐,我们要不要再去钟粹宫外看一看?”初夏道。
容菀汐想了想,摇摇头,道:“钟粹宫附近没个遮掩,咱们若过去,只怕会被巡逻的侍卫们给抓了……走,咱们去奴婢房那边找靳嬷嬷去。”
奴婢房那边偏僻,且都是宫女儿们住的地方,侍卫们的巡逻自然也不太上心。
而且到了霜露阁,便距离宫女庑房已经不远了。
靳嬷嬷是为漪澜宫做事的,且又是上了年岁、很有威望的老嬷嬷,自然是有自己单独的一个小房间。去找她说话儿,也更方便一些。
两人一路小心谨慎地到了靳嬷嬷窗外,轻轻敲了敲窗户。屋里立刻便传来了警觉的声音:“谁?”
“嬷嬷,是我……初夏……”初夏低声道。
靳嬷嬷虽然是自己一人儿居住,但左右两侧却还是免不了要有别的房间。但好在宫里为了避免几个老嬷嬷们聚住在一起,抬头低头地见面、礼数位份上不好分辨,也为了能让老嬷嬷们看着这些小丫头,便将嬷嬷们故意分开来住。此时虽然东西两边屋里许是有些小丫头们听到了,但因着位低人卑,谁也不可能多管这闲事,只会装作没听见,继续与周公相会。
靳嬷嬷忙开了后窗,向外看去,只见是初夏带着一个带着太监帽、低着头的小太监。这把年岁了还有什么可羞的?因而即便只穿着寝衣,却也忙将初夏从后窗里拉了进去,紧跟着便来拉那小太监。抓住这小太监的手腕,感觉到这小太监的手腕柔弱无骨、肌肤凝润,这才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了。
然而这小太监伸手利落,并不需要她的拉扯,自己扒着窗台便跳了上来、又轻松地落地。
靳嬷嬷忙牢牢关上了后窗,刚刚她已经看清了这小太监的面容,哪敢怠慢,忙施礼道:“老奴给娘娘请安。”
“嬷嬷快快请起……”容菀汐扶起了靳嬷嬷,歉然道,“本宫深夜来叨扰嬷嬷,实属不该。但嬷嬷也知道,本宫如今处境艰难,若非深夜,也是出不来的。”
“不拘是什么时候,只要见着了娘娘,奴婢总是心安的。”靳嬷嬷又施了一礼。
“慎刑司的事儿,到底如何了?”容菀汐也不跟靳嬷嬷绕弯子,直接问道。
靳嬷嬷回道:“太后让薄妃娘娘去慎刑司查的这案子,薄妃娘娘在慎行司待了一下午,期间叫了潜邸大总管过来,日暮十分,定了知秋姑娘的罪。说是……说是知秋姑娘不小心,在去御膳房的时候,把原本要用来毒老鼠的砒霜,落了一点儿在大皇子的粥碗里既然是无心之失,以后注意一些便罢了……”
“说是原本应该打知秋姑娘二十大板,但念在姑娘身子向来娇贵,便不打了,只让知秋姑娘回漪澜宫里好好悔过去。薄妃娘娘还让吴嬷嬷吩咐了各宫,说是这件事儿至此而了结,既然是无心之失,以后大家可切莫再议论。不要去深究、也不要对知秋姑娘有什么不妥当的对待。事过不咎,一切如常。”
初夏咬牙道:“她这是什么意思呢?卖人情给我们吗?原本就是没有的事儿,知秋连砒霜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把砒霜误落在大皇子的粥碗里!”
容菀汐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太后让薄馨兰来审理此案,明摆着就是让她治知秋的罪。薄馨兰又是个极聪明的,不可能逼着知秋偏要把我咬进来,而是采取这种欲盖弥彰的方式。她越说是‘误会’、越说让大家不要再提,反而会让人认定了,这事儿和我脱不了干系。”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容菀汐叹道,“只要知秋没事就好……嬷嬷,可是知秋却并未回漪澜宫去,可是被太后或是陛下叫去了问话儿?”
靳嬷嬷诧异道:“不可能啊……奴婢一直盯着这事儿呢!只听说薄妃那边放了知秋姑娘回宫,却并未听说又有谁传见了知秋姑娘。”
“靳嬷嬷……靳嬷嬷……”忽地,门口儿忽然响起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听得这声音,竟然是卓酒!
容菀汐和初夏相视了一眼,还是决定躲一躲。
但靳嬷嬷这屋子却只是一间,只有一张桌、一张床、一个梳妆台,能躲的,也就是床幔里了。
“嬷嬷拉上床幔,本宫和初夏进去躲一躲。”容菀汐说着,拉着初夏往床边去。
初夏低声道:“小姐,是卓酒,应是没什么的。”
“先看看再说。”容菀汐道。
靳嬷嬷将床幔拉好,便将外衣草草穿上了,给卓酒去开门儿。
卓酒急匆匆进了屋,道了一声儿:“嬷嬷,冒犯了。”
“无妨,老身都多大年纪了,岂会在意这些?只是……总管怎的这么晚了还入宫来?可是得了陛下的传召?”
卓酒疲惫地在桌旁的圆凳上坐了,道:“不曾得到陛下的传召……我是刚刚天黑之时入的宫,只拿了腰牌,说有要紧事情要找福公公,好在福公公肯帮忙,侍卫通传之时,让我进来了。我听说知秋已经被放回漪澜宫去了,可是到了宫门口儿,我悄悄儿问了门口儿的侍卫,他们却说知秋并未回来……”
“深宫禁地,我也不好喧哗着喊娘娘、更何况娘娘禁足在宫中,不是徒增娘娘烦忧?我便只能托了小福子,让他暗中派了个小太监给我,陪着我在宫里找一找,看看知秋是不是躲在哪儿哭去了,不敢回宫。可是我们将整个皇宫转了个遍儿,直到现在,仍旧没找着知秋。”
之前的确是觉得只是晚了一会儿没回而已,没什么要紧的,便没和皇后娘娘说。毕竟原本知秋已经做了错事,若他再不知轻重地,只是人晚回来一会儿,便让皇后娘娘担忧,岂不是让知秋更难做了?
之后又回漪澜宫去看了一次,侍卫们仍说人没回来,这时候他便知道,人多半是出事儿了。可越是如此,越是懒得和皇后娘娘说了。皇后娘娘禁足在宫里,他便是说了,又能如何?皇后娘娘一番仔细询问下来,却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省下时间来自己找人。
但还有一点,他却故意隐藏着了。那就是,他刚刚去漪澜宫外,见漪澜宫外的侍卫们已经全都晕倒了,进宫去,见正殿和奴婢房里都是空无一人,只有西配殿里睡着两个小奴才,怎么叫也叫不醒,看来是中了他们出去玩儿之时惯用的迷药醉梦长。
不知道娘娘到底是何打算,便没敢和靳嬷嬷说。只是发现漪澜宫里跑了人,这可是不得了的事儿,小禄子已经去霜露阁禀报小福子了。
“这……好端端的人,岂能一点儿踪迹也没寻见?”靳嬷嬷道,“大总管此来之意是……”
“我不是宫里的人,且这深夜里,早已经出不去宫了。因而想着,嬷嬷可知道有什么地方是能藏人的?可否带我再去找找?这好端端的一个人,怎的就不见了呢……我是怕……我是怕……她向来对皇后娘娘忠心,如今被人定了罪,自然觉得自己牵累了娘娘,会不会……”卓酒不敢说下去了。
靳嬷嬷瞧着卓酒虽然满身疲惫,但却仍旧一脸焦急,不免被他的一番痴情打动了几许。再加上的确为知秋着急,因而也不顾得规矩与否了,忙安慰卓酒道:“大总管别急,我这就换了身儿衣裳,陪着大总管一起去找一找。”
“如此,可是有劳嬷嬷了……”卓酒起身,向靳嬷嬷深施一礼。
“大总管莫要客气,我和知秋姑娘平日里也颇为谈得来,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儿,我岂能置之不理呢?”靳嬷嬷道。
容菀汐听得,知道卓酒过来只是为了找知秋,而且卓酒进宫是背着皇上的,且他寻人不见,必定刚刚已经去过漪澜宫了,在漪澜宫里找不见人,这才慌了,过来找靳嬷嬷。
毕竟知秋已经被定了罪,她若是为了知秋而逃出宫,是行不通的。且若要带着知秋走,必定是要等知秋身子养好了,方便行动之时再说,不可能这么匆忙。卓酒此时只是慌了,担心知秋就这么被扔在宫里的不知道什么地方,没人管没人问。
容菀汐放了心,便从床幔里出来,道:“大总管在来找靳嬷嬷之前,可去了漪澜宫?”
卓酒一见是容菀汐,惊讶之余,忙施礼道;“奴才给娘娘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