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诚与母亲急道:“母亲怎么这么着急?一说到这个母亲就是着急。”
赵母道:“我怎么能够不着急?你瞧瞧你的两个哥哥,再瞧瞧你,你像什么样子?”
赵明诚倒是与母亲较上了劲,说道:“母亲别这样说。像我这个样子的人大有人在,可不光我一个人。人家难道就没有抱负了?反正爹爹不在了,我一个人去上任,总也觉得别扭。我……我不想去。”
赵母气色变了,登时抬手就要打,被李清照拦住。李清照与婆婆求道:“婆婆,现在既然相公他们三兄弟都已经回来了,皇上也赦免了他们的罪名。这对我们家来说已经很是可喜的事情,婆婆您应该高兴才是,不可因此而伤了身子。”
赵母看看清照,沉思了片刻,这才将手放下来,见明诚还是那个哆哆嗦嗦的样子,因此叹气道:“好了,老身就听清照的,不与明诚计较。不过明诚你还需要记住,你都这么大了,行事可需要千万注意。说话也注意一些,你方才那些话说出来让你哥哥们笑话。”
老大老二互相瞅瞅,面无表情。
赵母等着明诚再回话,却怎么也等不到他的话,一着急,又一跺脚,与明诚说道:“你听到了吗?”
赵明诚有气无力地点头说道:“是,明诚听到了。”
赵母瞧他这个样子,实在是生气,不过又想想方才皇上传来圣旨,这件事情倒是让自己高兴,因此面色一改,又微笑着与老大老二说道:“你们二人可需要在官位上再接再厉,不可心生懒惰。你爹爹他在天之灵可瞧着你们呢!你们只许比你们爹爹更好,不许比他差了,听清楚了吗?”
老大老二齐声说道:“听清楚了。”
赵母这才稍稍安心,斜睨明诚,见他还做低头状。便又是摇头叹息,低声自语道:“老爷说的没有错,明诚成不了气候。”
抬手与丫鬟说了一句道:“我们走。”赵母又轻轻哼了一声,小声说道:“唉。这可怎么办?”
赵明诚还有些不愿意,正待要回话,被娘子一把拉住拽走了。
赵明诚内心愤愤不平,自语道:“我自己什么样子,母亲难道不知道吗?干什么非要这么说我?”
李清照一推相公。将相公推进房门里去,与他无奈笑道:“行了,相公你怎么还这么犟呢?婆婆这么说也是为了你好。你干什么非要如此想?”
赵明诚见娘子这个模样,心里真是有些想不通,便与娘子辩解道:“我自己什么样子,我自己做主就好了,母亲干什么非要这个那个的管我。日后我出了门去,让人家说我都这么大了还与母亲争辩,实在是笑话。”
李清照摇头笑道:“就你现在这个样子……”
赵明诚急道:“我这个样子怎么了?”
李清照道:“没事。”
赵明诚还待要辩解,却觉娘子又扑到自己怀中。那种柔软之感登时上了心头。突然大喜,哪里还管什么笑话不笑话的,将母亲方才与自己说过的话也抛之一旁了。
李清照与相公娇气道:“相公多日未归家。这几日回了家来,也是提心吊胆的。现在知道皇上赦免了你,你感觉怎么样?”
赵明诚笑道:“感觉当然好了,有了皇上的大赦,明诚今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种感觉多棒?我回了家里面,可以和娘子好好亲近亲近了。”
李清照虽然面色正经,内心也是乐开了花,不过还是一本正经地与相公问道:“相公你说。到底你怎么想的,休要说这种话来搪塞清照。”
赵明诚正色道:“这怎么是搪塞娘子的呢?明诚回到家中,首先自然是因为爹爹而伤心了。”
说到这里,赵明诚低头抹泪自泣了一会儿。不过又是一转颜色,与娘子微笑道:“不过明诚也因为能够再见到娘子而高兴啊。如今皇上赦免我的罪过,那我就再和娘子一同在家里面,哪里也不去了。”
李清照道:“相公对我这么好吗?”
赵明诚认真道:“当然了,明诚哪里会欺骗娘子?明诚在牢中整日思念家人。嘿嘿,多半是在思念娘子了。”
李清照内心有些飘飘然了。还是正色道:“相公休要胡说。”
赵明诚正色严肃道:“怎么,娘子你不相信吗?”
李清照慢慢悠悠道:“我相信。不过呢,相公你也不能整日在家里面陪着我啊。”
赵明诚道:“那我该怎么办?再去做官吗?我不去。”
李清照道:“怎么不去?”
赵明诚道:“做官还需要整日处理这个处理那个,好累。我不愿意去。”
李清照道:“相公胡说,做官累,那干什么不累?你可休要想说你整日在家里面待着。”
赵明诚道:“我在家里面待着有什么不好?娘子难道不愿意我在家里面陪着你吗?”
李清照轻轻笑道:“清照当然愿意了。可是清照还需要让相公来养活我呢!”
赵明诚道:“赵家虽然落败,却也算是家财万贯,难道还养不活娘子吗?娘子说来说去,还不是让明诚去做官去。我倒是想去做官,可是我与人家怎么相处啊?瞧瞧人家整日奇怪的笑容,我都够了。”
话一说罢,赵明诚犹如泄气一般将头向一旁转去,无奈叹息。
李清照登时明白过来,与相公说道:“原来相公并非不想做官,而是不想与人家相见,抑或你不想与人家说话。”
赵明诚道:“他们老是时不时地笑,笑得我都难受。抑或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让我听了好没底,总感觉他们太不自然了。一点意思都没有,不如看一会儿书才好。《金石录》写完了没有?”
李清照笑道:“相公别扯开话题,你不愿意见他们,这可不行。日后你就一直待在家里面不成?还是就待着这一间屋子里面不出去了?”
赵明诚摇头道:“我只是不愿意去做官了,又不是不愿意出去。”
李清照与相公道:“相公想得不对。公公不在了,相公更加应该去做官才行。公公在朝与多少人有过不快之事?我们赵府又是京城的大府,日后免不了与人家有什么摩擦。没有你们兄弟三个,我们肯定要吃亏的。”
赵明诚道:“能吃什么亏?我们与周围人都是和善,没有事情的。”
李清照撅着嘴看着相公,还不肯罢休。
赵明诚无奈道:“就算有了事情。那不还有大哥二哥的吗?”
李清照道:“你就知道大哥二哥,你怎么不想一想你自己啊?”
赵明诚道:“我这个样子,也不是一个当官的料,我也不想当官。都是爹爹逼着我去的,哎呀。算了,大哥二哥他们在,我们怎么也不会有事情的。”
李清照伸出手指去点了点相公的脑门,生气却无处撒,只好耐心道:“大哥二哥迟早与我们分开,就你这个样子,我等着饿死算了。”
随即一个转身,李清照便向屋子里面去了,又停住转身,见相公跟随自己过来。伸手将相公向外一推,与他急道:“我不让你回家。”
“吱呀”一声猛响,房门关上,李清照背靠房门,兀自生气。
赵明诚在门外,干脆也不敲门了,摇头叹息道:“谁人能够懂我呢?为何非要我去做官,皇上将我们错抓了起来,我们还要去做官。拿热脸贴皇上冷屁股,这是干什么?”
接连几日。赵明诚与娘子都没有说话,赵明诚心里想道:“算了,我就相信你,就依靠你。你却也这样对我。你不搭理我,那我也不搭理你了。”
李清照心里想道:“相公哪一点都好,就这一点不好。没一点男人样子,怎么能够立足?”
接连几日过后,李清照与相公都没说话,二人相互看着。相互别扭,依然没有说话。
这日午后,赵明诚悠闲在院中赏花,只听闻远处有声音响动,是人的急促脚步声,仔细听来,那声音紧密,好似人发疯了一样。赵明诚内心十分好奇,能有这样的步伐,赵府内也就自己和两位哥哥了,下人们也不敢这样疯跑,不过哥哥们这样跑是为了什么?
赵明诚寻声跟了过去,听闻声音朝着自己的房间中去了,心里又想道:“想必是来找我的。”
自己加快脚步,几步跟了过去,赵明诚来到房前,见房门洞开,里面娘子和一个人正说话。仔细一看,原来是陆兄弟。
赵明诚这才解开心中疑窦,怪不得,陆兄弟行事从来不拘小节,现在看来,也是如此。
赵明诚进门去,与陆兄弟朗声笑道:“原来是陆兄弟。”
李清照与相公搭话惯了,本来就与陆兄弟笑语盈盈,现在也顺便与相公笑道:“是啊。”
李清照说罢以后,突然感觉不对,再看看相公,见他正严肃看着自己,自己心里尴尬道:“我见不了他,干什么要和他答话?相公也不搭理我,我是自讨没趣。”
赵明诚也不理会娘子,接着与陆兄弟说道:“陆兄弟你请坐下。”
李清照原本也想说这一句话,倒让相公给抢先一步,自己都伸出手去了,却不知道要怎么说,无奈与陆兄弟笑了笑,示意他坐下,自己并不说话。
陆德夫倒是痛快,直接坐了下来,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水,伸袖子在嘴上一擦,与他二人道:“嫂子赵兄,德夫要告诉你们,你们要小心一些。”
赵明诚道:“怎么了?”
陆德夫道:“蔡大人想必还不打算放手。”
李清照知道德夫兄弟被蔡大人给抓起来,想必吃了不少苦头。现在看德夫兄弟这个样子,自己也没多问他的情况,就听他说要自己小心,于是也好奇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德夫兄弟你不必慌张,慢慢说来。”
陆德夫道:“德夫也不与你们兜圈子,就与你们直说了。德夫在蔡府上,没少受公公的责骂。我本来就是一个倔脾气,他说我好,我高兴。他说我不好,我偏偏要与他作对。因此争执了多日,也没有结果。说实话,这全凭着云儿在中间替我说好话。要不然我真的就惨了。”
李清照暗暗失笑,心里想道:“原来你还知道啊?就你这个样子,能坚持到现在也不错了。不过还好,云儿妹妹替你撑腰,你也不必难过。”
陆德夫接着说道:“公公他责骂我之时,曾说我是和你们一样,将来都是祸患,必须先下手除掉才行。”
赵明诚瞪眼道:“他什么时候说的?”
陆德夫道:“就是今日早晨说的。公公还说要让我出京城去,不要在这里待着了。云儿替我好生说了一些好话。我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反正公公是将我放出来了。我是一定要出京城去的。想必你们也是,你们要小心一些了。”
赵明诚道:“他敢,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皇上能查秋毫,怎么能够任由他肆意妄为呢?”
陆德夫笑道:“他能够将你们兄弟三个给抓起来,就不能将你们给赶出去吗?”
李清照又问道:“蔡大人他真的是这么说的吗?”
陆德夫点头道:“是啊。公公他连我都不放过了,你们就不要提了,想必你们也难逃他的毒手。”
李清照道:“这可怎么办?我们还要被贬回去吗?”
赵明诚正色道:“错,娘子说错了,我们现在又不是官,这不叫贬回去,这叫赶回去。”
李清照本就对相公有气,此时更加有气了,与相公直言道:“你是不是气糊涂啦?都成了这个样子,你还与我争辩,早知道这样,我何必要看上你?跟了你没有好结果的。”
赵明诚倒是心虚了,也不与娘子争辩了,而是与她轻声笑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李清照直言道:“收拾东西,回老家去。”
赵明诚不愿再让步,也是挺起胸膛来,与娘子直言道:“回去就回去,各回各家算了。明诚本来也不愿意做什么官,现在正好,回老家去,我显得平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