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清清的心一缩。
随即便听到王大军哈哈大笑起来,他右手举起来,好像是想拍拍她的肩膀,不过,那手到了半中央就收回去了,最后他拍了拍桌子,大声道:“不过,我喜欢。”
“你很恶毒,不过,我很喜欢。”看到风清清惊讶的样子,王大军又补充说道。
风清清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刚听到王大军说她很恶毒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想跳起来反驳,却没有想到峰回路转,王大军竟然同意租了。
刚才她还很后悔将这一件事情对王大军说呢,结果,看这反应,还是说了好。要不然,等以后王大军知道了,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爸爸,你小心岔气。”王群拎着茶壶走过来,给他们两个倒水,听到王大军笑的那么大声,提醒道。
王大军果然收敛了自己的笑意,看到风清清一脸震惊地看着他,当下正了正脸色,笑道:“我决定把店租给你了。先前你凭毅力打动了我,而现在听到你的故事之后,我都后悔没有早些将店分租给你了。”
“为什么?”风清清不解地问。为什么得知她想要报仇之后,说她恶毒,反而更愿意将店铺分租给她呢?
“我高兴。我喜欢。”王大军又笑道,不过,一想到自家女儿的叮嘱,这一次的笑声倒是笑少了些,“我就喜欢你这样有仇报仇的人。”
“你不是说我恶毒吗?”见王大军没有说到重点,风清清又问道。
“是恶毒,不过,若是你就这么无动于衷,放过那个抛弃你干妈的人,我反而看低你,甚至不会将铺子租给你!你替你干妈讨回公道,这很好,很得我心。”王大军赞道,“我想给我娘讨回公道都找不到人。”
说到这里,风清清甚至能听见王大军的牙齿在咯咯响。
风清清不由得好奇起来,问着:“王叔,你找不到那人?为什么找不到?”
王大军摇摇头,感叹:“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再说我娘都死了,我又不认得人,哪里找得到?”
“这是怎么一回事?”风清清问着。
王大军叹了一声说,“你别看我现在看起来像四十岁左右的人,实际上我五十多岁了。我父亲是通过包办婚姻娶了我母亲,后来,又因为新思想,因为那狗屁的爱情抛弃了我妈还有我哥哥姐姐他们。我家我最小,据说我还在我妈肚子里的时候,那人执意要跟我妈离婚,任凭我妈怎么说都没有用。后来,还没有等我出世,他们就离了。我妈自己一个人拉扯着我们几个长大。一直到我妈死的那天,那人都没有出现过,我们也不知道他的消息,只听说他去南洋去了。这人海茫茫的,我去哪里找?!要是能找得到人,我非帮我妈讨回公道不可。”
都是五十年前的事情了,那人也有八十多岁了,若是他还活着的话。
“原来如此,你们不试着找一找吗?”风清清问着。
“以前吃都吃不饱,哪里有时间找?这几年日子才好过一些,但是各有各的日子要过,哪里有闲心去找?若是找到的话,指不定我们还得供养他呢?所以,我们就歇了这一条心了。”王大军叹道。
大哥和大姐提都不想提起这个人,更别说去找了。
他倒是想去,给他妈讨一个公道,可是,年轻的时候,家里穷,他又没有什么本事,每天都想着怎么赚钱养家,哪里有时间去找人?
现在倒是想找,只不过自己年纪大了,家里人又不放心他出门,所以,一直没有找。
“我能找到这个人也是幸运。”风清清叹道,对了这个赵德会,她只知道他的两个信息,一个是他的名字,一个是他在京城里卖卤味,其它的一无所知。
若不是那天请客恰巧在小饭店里吃到熟悉的卤味,她也不会那么快就找到那个赵德会。
这人海茫茫的,要找一个人难度还是非常大的。
“你很幸运。”王大军说,“只是,你只租我半边店铺来开卤味店,哪里就弄得垮那赵氏卤味铺?这个赵氏卤味铺在这里开了几年了,这附近几条街的人都是过来这一家店买卤味的,你哪里斗的赢他?”
风清清笑了笑,眼里没有一点退缩,她说:“不去试试,哪里知道?有很事情,看起来很困难,但是不去试试,你怎么知道你做不了?万一成功了呢?”
既然想要做这一件事情了,不能看到困难就退缩了,要去试一试,不去试一试怎么知道能不能行?
再者,赵德会的卤味方子是她干妈给的,而她的卤味方子却是干妈改良过的,改良过的卤水更好一些。
成功有机率很大,而且,她有信心打赢这一场仗。
“你真的确定了?”王大军问着。
“嗯。”风清清说着,“我再确定不过了,要不然,也不会过来这里的找您,也不会一个月都过来吃面,只求您将铺子租给我。”
“那成。那我就将铺子分一半给你吧。”王大军说着。虽然佩服风清清这毅力,也为她替她干妈讨回公道的行为叫好,不过,他对风清清能不能弄垮赵氏卤味铺持观望的态度。
不,不是观望的态度,是不信。
他不相信风清清能将赵氏卤味铺给弄倒,不过,他愿意租铺子给风清清,给他一次机会。
“谢谢。”风清清真诚地谢道。
接着,他们两个就商量租金和装修的事情。风清清打算在铺子的大厅中间砌一道墙,将铺子分成两半,然后再装修王大军租给她的那一半。
至于耽搁的工钱,还是装修费什么的,风清清自己一个人承担。
风清清租了三年,并承诺,若是三年后她不在王大军家里做生意的话,那么,她再将这一堵墙给拆开,然后将店铺恢复原样。
王大军再满意不过了。
约定后之后,风清清说她明天拿合同过来签,一周后再过来搞装修。
王大军应承。
风清清走后,王群问着王大军:“爸,你同意将这铺子租一半给风清清了?”
刚才她爸和清清谈事的时候,她在厨房里忙活着,直到倒水的时候出来听了一两句。
却没有想到,风清清竟然说服了她爸。她爸看着和气,实则脾气最倔,一般决定的事情不会更改,然而风清清却说服他爸改变了原来的主意。
“嗯。她天天过来,我再不答应,得被她给烦死。再说了,我们这铺子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租出去,给你攒嫁妆。”王大军笑着打趣女儿。
家里几个孩子都结婚了,只剩下这个小女儿连个对象都没有。虽然现在还没有对象,不过,结婚也是这一两年的事情了。
家里的日子还过的去,但是想给女儿攒一份好一点的嫁妆,还是有些难度。
所以,他想了想,就决定租一半的铺子了。横竖他们这个店子的生意也半死不活的。
说到嫁妆,王群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跺了一下脚,然后回厨房里忙活去了,只留下王大军在原地哈哈大笑。
这一边,搞定了铺子之后,风清清的心情非常地好,回去的路上,还买了一些糕点回去。
路过小卖部,她想了想,又折回去打了个电话给余允辰。
“你好。”余允辰的声音有些沙哑。
“余大哥,是我。”风清清说着,“你怎么了?生病了?”怎么声音变的那么沙哑?
“没有。就是这些日子一直在熬夜,没有缓和过来罢了。”余允辰摇头,说着。实际上,他正在一边吊着点滴,一边处理事情。
“哦。虽然工作重要,但是你也要好好休息。”风清清叮嘱道。她上辈子就是太过于劳累,造成身子的巨大亏损,虽然最后发了财,身子却是怎么养都养不好了。
熬夜简直是透支了自己的生命力。
“嗯。我知道了。”余允辰闷闷地笑着。
他的笑声像一把小刷子一样,轻轻地拂过她的耳朵,她觉得自己的耳朵痒痒的。
“对了。那个铺子的主人同意将铺子租一半给我了。”风清清兴奋地说,直想将这个好消息与余允辰分享。
“是吗?那恭喜你了。”余允辰笑着,“守得云开见月明。”
这一个月来,清清跟他打过几次电话,前两次都说自己一有空就去那个面馆里吃面,准备死磨着让那个面馆的主人将铺子租给她。
他这边正在争分夺秒地研究那技术,脱不了身,要不然,他肯定飞到京城去帮着清清。
他也托人在京城里找好铺子了,只等清清放弃那个铺子,他就将这个铺子转给清清。
只是没有想到,清清那么能干,竟然磨得那个王大军将铺子租给她。
“嗯。嗯。”风清清兴奋地点点头,说:“他被我磨怕了。又听了我开店的原因之后,只后悔没有早些将铺子租给我。你知道吗,他爸……”
风清清将王大军家里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余允辰听。
“改天我到了京城,再好好地谢谢他。”余允辰笑道。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风清清这才依依不舍地挂上电话。
不挂不行,这电话费太贵了,一次两次不显,多了就承担不起了。
挂了电话之后,风清清又打电话回家,说自己准备在这边开铺子,让风瑞清过来帮他搞装修,然后让风水清过来帮她看铺子。
s市那边的铺子有她爸和黄彬,厂子里有陈江,所以,风瑞清和风水清完全有时间过来。
装修也是十天左右的事情,耽误不了风瑞清的生意。
风瑞清听说自己家妹子不声不响在京城里租下租子,心里惊讶,但是还是同意过来帮忙了。
风水清自然不必说,他单身一个人,去哪里都无所谓,现在能来京城里,自然非常欢喜。
约定时间后,风清清便挂了电话。
心痛地付了电话费之后,风清清拎着那些糕点回寝室去。
寝室里只有陈春杏和钟积福两个人在。陈春杏看到风清清这高兴样,嘴巴动了动,冷哼一声,最后还是不敢说什么。
风清清也不理她,将手中的糕点给钟积福,而后悄声跟钟积福说:“我的事情弄好了。回头请你吃好吃的。”
“不需要帮忙?”钟积福问着。
“需要。怎么不需要?”风清清点头说道,“等开业那天再叫你去帮忙。”
开店的事情,她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了,所以,跟钟积福说话的时候,声音低低的。
陈春杏在那边竖起耳朵,没有听到声音,气的揪紧了自己的床单,却无可奈何。
“你……开店了?”钟积福讶异地想叫起来,不过,立马就反应下来,捂住自己的嘴巴,两眼瞪的圆圆的,等自己激动的心情平复之后,这才问着。
风清清点点头,说:“是的。不过,这里人多,不好说,等开张那天你就知道我卖什么了。”说罢,瞥了陈春杏一眼。
钟积福立马就会意,当下便不再说,而是打开那个糕点的包装,开始吃起糕点来了。
晚上,风清清连夜写好合同。
第二天下午,上完课之后,她也顾不得下雪,就坐公车去了王家烩面店将合同给签订了。
交了定金,拿着热乎乎的合同,风清清只觉得身体暖乎乎的了。
第三天上完课之后,风清清在食堂里吃过饭,然后就去找房子。
风瑞清和风水清过来帮忙,总不能一直住在旅店里。
风瑞清还好说,他大概只过来帮十天的忙,而风水清,少说也得在这里工作半年,这半年总不能一直住在旅店里吧?
浪费钱不说,还不方便。
所以,风清清就想着替他租个小房子。
这一找又是找了好几天,最后等风瑞清和风水清过来了,她还是没有找到房子。
这时候的房子紧张,又没有商品房,人家自己都不够住了,怎么可能还往外租?
风瑞清和风水清只能先住着招待所了。
风瑞清和风水清两个到来的第二天,风清清特地请了一个假,带他们两个到王家烩面店。
风瑞清和风水清来的那天晚上,风清清已经跟他们两个说了,说自己开店的主要缘由。
风瑞清有些气愤,因为那么大的事情,风清清竟然不跟家里人商量一下就自己做决定了,只是,再气愤也没有用,合同都签了,若是毁约的话,得赔不少钱。
风水清怎么也想不到堂妹的主意那么大,不过,铺子既然已经租下来了,他们两个人都到这里了,当然得开下去。
再者,林春萍的卤水方子那么好,就算是为了讨公道而开店铺,这店铺也能赚不少钱。
所以,到了第二天早上,他们两个的脸色就好了许多。
没到烩面店,风瑞清就看到赵氏卤味店那几个大字了,无它,越走近这一条道路里面,这里的卤水味就越浓,他想忽视都难。
而且,这个卤味店排的队伍也挺长的。
那一瞬间,风瑞清有些明白风清清为什么要租这个店铺替林春萍讨回公道了。
凭什么赵德会拿了春萍婶子的方子,抛弃春萍婶子,害得春萍婶子的儿子惨死,自己却过着好日子,而为他操劳半生的春萍婶子却得在店里不停地操劳。
看到这些来赵氏卤味铺买卤味的客人,他都觉得自己的心不平衡了。
风瑞清心里还残存的一丝怒气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风瑞清看过店铺之后,又跟王大军聊起来。
王大军是本地人,去哪里买材料,他肯定比风瑞清还要懂。
风清清见事情办妥之后,又准备去找房子。
谁知道王大军却说,“清清,我家有房子,若是你嫌弃的话,可以租给你两个哥哥住。”
刚才无意中问到,得知风清清他们正在找房子,所以,他才叫住风清清。
“你有房子?什么样的房子?”风清清一喜,赶紧问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为这一件事情忙的焦头烂额,差点就想找余允辰帮忙了。
结果,王大军却说他那边有房子。
早知道她就问王大军了。王大军有两个儿子和两个女儿,她想着他们家的方子肯定不够住,所以一直没有开口问。却没有想到,他家竟然有空余的房子。
“有。我两个儿子都在单位里上班,他们单位里分有房子,都不在家里住的。女儿又出嫁了,只剩下群儿,哪里住的那么多房子?我都租了一间给别人了,还剩下一间。房子是四合院形式的。”王大军呵呵地笑着。
签了合同,跟风清清熟悉之后,他才知道风清清竟然是京大的。
京大出来的学生,人品都不会差到哪里去。今天再看到风清清的两个大哥,看谈吐什么的,也不像是坏人,所以,他才说他家有房子出租的。
“那敢情好。”风清清喜道,“等会谈完之后,我们先去看看房子,若没有什么问题,当场就租下了。”
“保你满意。”王大军呵呵笑道。
中午,王大军让他女儿王群看店,他自己领着风清清三人就回了家。
路上,风瑞清买了些水果和肉菜。
房子不大,就三十来平米左右,厕所公用,厨房也是公用。不过,对于风水清一个人来说,是足够用了。
这一间方子虽然有些旧,却打扫得干干净净,里头还有一张床和一个衣服柜。
租金也不贵,一个月就十五块,还包水电。
风清清当场就租下来,先租半年,因为王家有纸和笔,所以,当场就写了合同。
写好合同之后,王大军的老婆周晓敏也做好饭了。
看到周晓敏,风清清这才明白为什么王群长的那么矮了。那是因为周晓敏只有一米六左右。不过,周晓敏五官不错,人非常和气。
旁边那一间房子住着一个年轻男人,那个年轻人在京城里工作,单位没有解决房子,只得在外面租房。
下午风瑞清他们回去旅店之后,就退了房,将行李搬到王家。
而后又去买了一些生活用品。
因为要开店,所以,他们两个等店开了之后,以后吃饭就在店里解决算了,不用在这边煮。
这段时间就在外面吃就成了。
安顿好了之后,风瑞清和风水清就开始装修店铺。
王大民也帮着。
风清清一有空,就过来帮忙。
这日,她正好在店里帮忙,就看到一辆雪铁龙轿车路过她们店里,停在赵氏卤味店前。
接着,她就看到一个五十来岁,穿着一身黑色大衣的老人下车,他下车后不久,风清清又看到一个穿着红色大衣,涂着红色唇膏的,烫着卷发的年青女人下车。
风清清于是便知道这两个就是赵德会和赵德会后来的那个老婆。
风清清直直地盯着那两个,恨不得拿着手上的砖头就冲出去。
“这个就是赵德会了。那个年轻女人是他老婆。他们一周会来一次这店里巡查,时间不定。”王大军见风清清盯着那两人不放,便解释道。
“嗯。”风清清低低地应着,听不出情绪。
“这个倒也是个人物。凭着卤水方子,赚了不少钱,娶了娇妻不说,还买了轿车。”王大军有些酸溜溜地说着。
他这个铺子开了那么多年,只开得起自行车,连轿车的一个来轮子都买不起。
这赵德会只开了几年,就赚下那么大的一份家业。
可惜了,人品有问题。
“清清,别看了。我们先干活。慢慢来。”风瑞清怕风清清忍不住,问道。
“好。”风清清立即转过脸来,继续忙活。
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时间还长着呢。赵德会欠她干妈的账,她会一笔一笔讨回来的!